第114節

這個林子似乎永遠走不到盡頭,沒有陽光,依舊死一般的沉寂,雲霧又慢慢地瀰散開來,依舊是那麼飄渺。我和曹志走在最前面,我們兩個之間是小灰,我們身後左側是金猿和呂常思,右側是鐵漢和另一名年青人小樊,袁博士和玉玲瓏在最中間,後面陳頭,另一訓犬員黃勇,白法海,薛宏四人一字排開,第一眼跟在他們身後。
這個陣形,扁平,互相之間間距少,有利於互相呼應,對付這種能見度低,四周危機重重的地方再好不過了。
小灰一直焦燥不安,他雖然笨笨的樣子,但我還是相信他的敏感。小灰突然停住了進步,在我們前面的大樹上,懸掛著一具屍體,這是具完整的屍體,用繩子吊在樹上,似乎是想不開上吊的。他穿著一身普通旅行者的衣服,這身打扮很像是前面見到的花貓三兄弟之一。
我揮手示意大家停下來,剛才我還沒注意到有這個人,現在,他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是警告還是陷阱。
第十九章鎮妖碑
不管它是什麼,是敵是友,它已經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右手向前揮,向下壓,鐵漢和小樊心領神會,悄悄地摸了上去,而金猿和呂常思跟在後面,進行掩護,大灰也悄無聲息地撲了上去。
我身後的人也對兩側加強了警戒,防止隱藏在暗處的人的突然襲擊。小樊和鐵漢兩個人走近,鐵漢用刀輕輕拔了一下屍體,他扭過臉:「是花貓老大。」就在此時,金猿突然像個猴子一樣躍起,手中的長刀向鐵漢頭上砍去,鐵漢似乎有了防備,低頭急躲。
我們還沒明白過來,那繩上的屍體突然動了。整個人在不停地抖動,鐵漢一把拉過小樊,向後急退,小灰突然竄了出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灰進攻,他沒有任何響聲,整個身體凌空飛起,這躍動,又高又快,但那屍體「砰」的一聲炸開,血污四散,可是小灰並不是撲向屍體,而是直撲向旁邊的一具屍骨,在我身後的第一眼也飛也似地趕了過去。
鐵漢等人在躲避血污,兩條巨犬已經撲下了骨骸,哪骨賅似乎咦了一聲,一個黑夜象利箭一樣竄了出去。兩條大狗撲了一個空,那個黑影已經消失在迷霧中。我們紛紛圍了過去。
鐵漢和小樊身上都被沾染了血污,我們害怕有毒,急忙用清水進行沖洗,而金猿的砍刀上,有一抹淡淡的紅色,在血污裡,有一條手指頭粗細的小蛇也被斬成兩截,小蛇通體白色。我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蛇種,一般來說蝰蛇和錦蛇較小,但這個蛇並不屬於這兩類蛇。
鐵漢和小樊身上厚厚的衣服保護了他們,血污只有小部分濺到鐵漢的手腕上,可是無論如何都洗不掉,玉玲瓏也上來看了看,也說不出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不是降頭或者毒物。
而小灰和第一眼並沒有追下去。只是在原地不停地打轉。曹志和黃勇走上前,不停地安撫,才讓它們兩個安靜下來。
前面依舊是層層的骸骨,似乎是有意的展示,我們已經不想像這是所謂某個民族展現民族勇猛的萬骨林,這裡絕不是某個苗族部落能展示的,這裡的骸骨何止千具,真的有萬骨之多。
和鬼谷一樣,除了屍體裡跌落的哪條蛇,這裡依舊沒有任何生物。哪條蛇金猿說是屍蛇,只有在屍體裡才能生存,尋找下一個活體產卵。他的話讓我想起在尤坦半島溶洞裡哪種以屍體為孵化器的羽蛇,他們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
「這裡怎麼沒有一個活的動物,真是奇怪了。」呂常思終於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這裡陰氣、冤氣太重,所以才沒有動物,因為動物的第六感官要敏銳的多。」白法海發表了自己的高見,我知道他又是在胡謅,高等動物趨利避害這我相信,而蚊蠅、螞蟥之類的動物,適應能力極強,就算高輻射地區都能生存下來,何以在這裡也蹤影全無,這決不是陰氣重所能解釋的。
這塊林子裡的屍體,很快找到了答案,在林子的盡頭,有一座高大石碑,上面用正行書刻了三個大字《鎮妖碑》。背後用楷書書寫,我們仔細看了半天,才明白了這個石碑的大概內容。
同治十年,湘軍將領席寶田率領湘軍在雷公山與苗族起義軍交戰,斬殺三萬人。同治十一年,義軍首領九大白、巖大五在此戰死,苗軍首領張秀眉、金大五、楊大六等被俘。悍匪包大度率領餘匪逃此處,下落不明,將餘匪再度斬殺於此,共一萬四千人。下面是落款。
張秀眉,席寶田這兩個名字讓我皺了皺眉頭。張秀眉、包大度所領導的苗民起義風起雲湧,曾經被寫進歷史教科書,而席寶田這個名字更是耳熟能詳,他是湘軍著名將領,歷史上的記載有說他機智過人,急公好義,也有的說他殘忍好殺,貪婪成性,但是活捉太平天國幼天王和干王洪仁軒讓他一舉成名,而後督兵打敗了張秀眉的農民起義,殺人十萬之眾。但在打敗了張的起義軍後,他卻在正史上消失的無影無蹤。有的說他因為殺人太眾,縱兵搶劫遭了言官彈劾,從此返回老家。也有的說他得了急病,死在返鄉的路上。
但是在這裡竟然看到石碑,記述了這慘烈的歷史。我們在這裡座談時,也曾經談到張秀眉的農民起義,雖然這次起義距今時間並不長,但是由於當時的清政府急於消除這次起義的影響,屠殺了參與起義的漢苗人民,消除了當時與這次起義的有關物品,史稱,僅同治十年,施雅洞一戰後,燒燬苗寨300餘座。因此有關這次起義只留下勝利者的隻言片語。而在近代,由於宣傳民族和解,有些人便有意無意迴避這慘痛的歷史,談論農民起義便成了禁言。
這裡的記述表明,清軍與苗軍在這裡曾經進行了激烈的戰鬥,結果不言而喻,苗軍殘敗,可是這裡的地勢力地窪,易攻難守,逃到這裡堅守,無異於讓人家堵個正好。張秀眉等人能以數百人起事,縱橫馳騁湘貴崇山峻嶺之間,最多時有數十萬之眾,不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而五公寨的苗民們提起鬼谷,只談展細雨王國而從不提張秀眉起義軍更是讓人不可理解。最起碼在清同治十一年之前,這裡並不是死亡禁地。
石碑的後面到處是破舊的廊柱殘垣,被推倒砸碎的石像還有石人石馬,當然還有纍纍的白骨。這裡難道就是張秀眉當年治官署立都的地方,可是這裡的石人石馬皆肥大健碩,殘存幾塊較完整的石人的衣服也簡潔流暢,和近代苗人的衣服相差很大。
我們小心翼翼地穿過這些斷垣殘壁,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是這樣,我總感覺這裡的面積很大,大的讓人感覺和天坑的面積不相適應。這個小小的天坑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今天我們這些人有沒有可能解開它。
第二十章搜救隊中的尋龍者
在斷垣殘壁的正中間,是一座坍塌的宮殿,上面有依舊白骨纍纍,裸露在外的牆壁上一層層地覆蓋面著絳紫色,附近的石柱上斑斑殘缺不全印證著當時戰鬥的殘烈。
這裡的有無數的石碑殘塊,但上面的字跡都被人為的破壞,磨平,看不出當時上面留下的是什麼,宮殿後面是一個小型廣場。一般來說,廣場應該在宮殿前面,這就顯的頗為奇怪。在這斷垣殘壁中,長滿了灌木,覆蓋了這一切。
廣場的正中原本應該是立有一尊雕像,但已經被推倒,砸爛,看不清本來的面目,只是從殘留的基座能看出它當時的風采,在漢白玉的基座前面是三張殘破的供桌,上面層層疊壓的黑色血跡書寫著歷史的殘酷無情。
穿過廣場,是一個小樹林,前面越來越窄小。在小樹林裡,我們看到了幾具屍骨,這些屍骨保留的相對完整,上面還有衣服、背包,摔碎的56式自動步槍,一個樹下還有一條狗的骨骸。這應該就是當年搜救隊的成員們,他們走到了這裡,把性命丟在這裡。
陳頭走上前去,仔細檢查了他們的屍骨,他們的屍骨顯示他們是受到了襲擊,激戰而死的。「是刀傷。」陳頭肯定的說:「這些人都是被人用刀砍死的,每個人身上都有不下十幾處刀傷。」我們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如果這些人死於各種奇怪的暗器或者其它詭異的東西我們都不怕。
這裡堆積如山的屍骨我們也不害怕,畢竟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們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是這些搜救隊的成員是在86年進入鬼谷裡,他們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地質隊員,如今地質隊員們一個也不見蹤影,可是他們卻先後犧牲在這裡。而且他們是被人用亂刀砍死,在那個年代,還會有這種事發生,那又是誰做的,他們是不是還在這裡,一路上故弄玄虛襲擊我們的人是不是他們。他們又怎麼能在這裡生存到如今。
可是一個疑問又上了心頭,在前面他們已經有五個人犧牲了,他們完全有可能退回去,他們也應該退回去,可是為什麼還要堅持前行,他們真的是在找那幾個失蹤的地質隊員嗎?他們又為什麼要進入到天坑,而那幾個地質隊員又在哪裡?
穿過樹林,就是山崖,這裡就是天坑的盡頭,我們的尋找嘎然而止。這個結果真的出人意料,一般來說,天坑的形成原因是由大型地下河坍塌而成,因此,其下面一定會有地下河,與地下溶洞相連接也是天坑的定義。可是我們在這裡一直沒有聽到水聲,而現在已經到了盡頭,也沒有發現地下溶洞。
「你們看。」金猿用手指著,在天坑的崖壁上有一個小型平台,上面有彷彿有一個人,但是由於雲霧繚繞,看不清楚是什麼人。
我看了一眼陳頭,他呶呶嘴,我和金猿兩人一左一右,攀緣而上,其它的人則呈戰鬥隊形,舉槍瞄準,隨時準備火力接應。
那是一個軍人,身穿85式作戰服,他身材高大,左手還抓著一枝56式自動步槍,右臂齊斷。他的身子已經乾枯,部分已經腐爛。我看到了他的臉,一半已經削去,另一半上還能看到憤怒與絕望。
我只看了一眼,就沒有勇氣再看第二眼。陳頭也樊了上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鞠了個躬。「他是先死,後被人砍去半邊臉的,他的左臂也是被人砍掉的。」這是金猿金大哥的結論。
陳頭沒說什麼,緩緩地從這具屍體上摘下來他那破舊的軍帽,摘下帽子上的八一五角星,他所五角星翻了過來,在五角星的背面赫然畫著一個人,他目光注視著遠處濃霧迷漫的大山。
「他也是尋龍者。」金猿的臉變了色,陳頭點了點頭,一顆淚珠從他的面頰滑過,他害怕我們看到,把臉扭了過去,注視著迷霧繚繞的天坑。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秘密,因此組織了這個搜救隊,在這裡遭到了襲擊。
金猿扭臉看了看我:「86年時,我和老李都還沒加入,只有你和駱駝當時是組織裡的人,你說他可能是誰?」陳世安搖了搖頭:「在我們這裡,來也只不過是個過客,走也不過是個過客,我們根本不可能互相知道。」
白法海看了看他殘存的右手,他的身體強壯,手掌比一般人大的多,很可能是練外家功夫的。陳世安沒有答話。我急忙說道:「他們遭人襲擊,一定是他們知道了不該他們知道的東西,也許他的身上埋藏有什麼秘密,對方急於毀滅他們,而他既然是尋龍者中的一員,實力不會太差,而從前面來看,他們是經過抵抗的,也必然會給對方重創的,也許他有時間把秘密藏匿起來。」
我知道我這個推論看起來合情合理,實際上一個推論建立在另一個推論上,並沒有太大的合理性,只是想在這絕路上給自己一個理由,給我們一個信心。陳頭立馬贊同了我們的意見。我們分成兩組進行了搜尋,一組搜尋屍體周圍的平台,一組搜尋平台下面他可能經過的地方。為了防止突然遭受到襲擊,我們是互相掩護的。
玉玲瓏這一路上非常鬱悶,不時和薛宏交流著,她鬱悶的主要原因是這裡悶熱的天氣,讓她劃好的妝很容易花,她還需要大量時間補妝,還要打上厚厚的綁腿,極端影響她兩雙玉腿的效果。實際上就算如此,也已經勾引的四位年青人常常走神,小樊有一次看的出了神,差一點沒有撞到樹幹上。
而薛宏自從和蘇原熱戀後,性格男性化了許多,雖然還時不時地蹦出一兩個妖媚的動作,但已經收斂了許多,因此,對她的抱怨只好裝著聽不見。這次搜索,玉玲瓏便一百個不情願,因為這裡的灌木很多都是帶刺的,稍不留神便會劃破皮膚,如果劃破臉,再留下個什麼疤痕那更是要命的事。
第二十一章誰在暗中
我們的搜索是徒勞無功的,想想也是,對方也一定不會放過這裡的角角落落,我們能想到的對方也一定能想到。陳世安提議我們把搜救隊隊員的屍骨集中在一起埋起來,讓他們再不用受風吹日曬。
這個提議得到我們的一致響應,時間還有,我們埋葬了他們,完全有時間返回五公苗寨。到時在抽調人員,開墾出一條通向這裡的道路,再把烈士們的遺骨運回去。
建議是好,但陳頭竟然一本正經地選擇起墓地來,不就是臨時安葬嗎,還用得著這麼講究。但是誰都不敢說,那純屬自找沒趣。沒有了李大哥這個精通易經八卦的大神棍,這看風水選方位的事只有讓他老人家親自操心了。
陳世安裝模做樣的走了幾步,嘴裡唸唸有詞指著石壁下面:「此處山清水秀,正是埋葬烈士遺骨之處。」此處處處山清,水我就沒見到半點,但領導發話,哪就動工吧。
但事實證明這裡的確不是個好地方,下面都是堅硬的石頭,根本挖不動。天空中又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下雨的好處和壞處都是顯而易見的,那令人討厭的雲霧不見了,空氣也清新了許多。但雨水打在身上,濕漉漉的並不好受,何況這裡的雨都是雷雨,一個閃電接一個閃電的從頭上劃過實在不是個好兆頭,何況這麼近,萬一那個閃電錯那麼幾公里準頭,我們就遭殃了。
白法海卻突然停在那裡,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穿過小樹林。無論我們如何喊都不回頭,這小子不想做勞工也用不做想著裝瘋賣傻這一招。況且他一個人過去也實在太危險了,這個天坑裡殺機四伏。
《龍境秘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