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我猛然驚醒,全身已經被冷汗濕透,這個夢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過,在北非的海棗林裡,為爭奪石棺我被龍氏兄弟打成重傷時,我曾經做過一個類似的夢,夢境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裡。
怎麼可能做兩次相同的夢,我躲在床上,微微翻了個身,我從沒去過雪山,這一次算是我離雪山最近的一次了,也只是遠觀而沒有近瞧,可是那冰塔冰林冰崖只會在雪山出現,還有那個女子,那冰冷的臉根本沒有一絲感情,我怎麼會甘願為她犧牲自己。
可惜我不是心理學家,不知道夢在心理學中映像著什麼,但夢裡哪種壓抑的感覺,還有那種心痛卻是真實存在的。
門外傳來腳步身,很雜亂,也很清晰,我能聽到有人在歎氣,我在這裡很長時間了,還沒見到軒轅氏家的人,難道他們都出事了,還是已經又投入到尋找之中。我本能地去腰間摸,卻發現皮囊中已經空空如也,猛地想起鳳鳴劍刺入那少女的腹中,汗再次如雨漿。
門被推開,進來的一共三人,除了小喇嘛,正是那神秘的老喇嘛和四姑娘,老喇嘛神情平靜,而四姑娘卻是十分地憔悴,身體明顯瘦了下來,想起老喇嘛對他的斷言,想起他所經歷的苦難,不由得心裡一酸。
四姑娘看到我正在看她,眼圈一紅,我衝他微微一笑,我努力讓自己笑的更加自信一些,燦爛一些。四姑娘也笑了起來,但她的笑是那樣的勉強,甚至看起來更像是哭。
我所見到的四姑娘,永遠充滿自信,不論是在非洲沙漠裡我的匕首下,還是在古埃及的魔宮裡,他都是恬靜而淡然,但今天,我能感覺到她鋼鐵般的意志似乎有些軟化,此時的她更像一個受了委屈,找不到傾述的對象的小孩子。
第九卷第七十章試探
老喇嘛走到床前,伸出手抓著我右手,手指扣在脈門,他的手乾枯瘦削,猶如老樹根一般,卻穩健而有力。他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入定,又似乎在靜聽,但我能感覺到他手指傳來的力量,似乎有一股暖流緩和地沿著我的經脈在運行。
這股暖流沿著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手少陰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陽膽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少陰腎經←足太陽膀胱經週而復始,無始無終。
我開始有些驚訝,上學時看武俠小說,常常看到武林高手能化氣於有形,運功逼毒,冶病救人,長大後知道這些都是藝術誇張,但我今天真的能感覺到一股有形的東西在我身上流動。
但我很快就明白,這股暖流不是冶病,而是在尋找什麼,窺探什麼,我開始還擔心這股暖流會激發我丹田之中的那股清涼的感覺,但卻始終沒出現。
老喇嘛始終閉著眼,他身上的紅色僧袍雖然十分破舊,但卻乾淨整潔,針腳均勻,四姑娘看著他,神色十分凝重。
過了半晌,老喇嘛才緩緩地睜開眼,他的眼睛明亮如天上的星星,他的眼光象把劍,似乎能看透我的一切,我不敢與他目光對視,似乎多看一眼,我就有可能被那把劍刺中心臟。
老和尚明亮的眼睛已經一閃既失,他的眼睛又開始半閉半開,手也慢慢鬆開。他扭過頭看了一眼四姑娘,又把目光轉向了我:「年輕人就是好,短短兩天這麼重的傷就能好了大半,這位叫老七的年輕人應該沒有大礙了。」
最後一句卻是衝著四姑娘說的,我連忙向他表示感謝,四姑娘臉上也露出笑容,畢竟活著是件好事。
老喇嘛囑咐我多臥床少運動,再三告誡我晚上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去亂逛,我有很多話想問他,不知為什麼,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老喇嘛一走,四姑娘的淚便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我安慰了半天,她才告訴我,這一次軒轅家族損失慘重,在那天襲擊中,大部人戰死,只有鳳青龍、冷冰,伊賀天宗、鐵錘、柳生、朱特、弗雷德裡克、唐然和我們兩個僥倖逃生。
唐然、鐵錘和朱特也受了重傷,就連一向武功高強的鳳青龍也受了輕傷,四姑娘自十七歲開始接管這一系人馬以來,這是損失最嚴重的一次,尤其很多都是骨幹老人,唐然苦心經營的勢力已經損失了大半。
我仔細看著四姑娘,她的肩頭下面隆起一塊,應該是受了傷,她的左臉頰有一道輕微的傷痕,她放下了頭髮,遮蓋著並不明顯,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
我沒有辦法安慰她,我雖然並不喜歡這些人,他們窮凶極惡,殺人越貨無所不做,但在一起接觸的日子來,也慢慢認識到,他們也只是普通人,有著和我們一樣的喜怒哀樂,有著和我們一樣的柴米油鹽。
當這些熟悉的生命在極短的時間內離開時,你也會感到悲哀和傷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經迷失了自己的身份,已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我問起永嘉寺為什麼見死不救,只到我們力量損失殆盡才救我們回來,這可大違佛家普渡眾人,慈悲為懷的原則,四姑娘告訴我,永嘉寺回答很簡單,寺內眾人正在做功課,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到聽到我的嘯聲才知道有人遭到襲擊了。
這個理由根本狗屁不通,先去求救的人就在白天,在寺門前不遠處被殘害,在夜裡月光之下,槍聲,手雷聲不比那幾聲長嘯更容易聽得清楚。
這種狗屁不通的借口只有兩種原因,一是對方根本不屑於找借口,只是不想回答,這是一種傲慢,也是一種警告,但他們有足夠的能力傲慢;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永嘉寺根本不敢出來,對那種凶殘行為只能躲在寺裡尋找庇佑。
我們聊了很久,我能感覺到四姑娘的忐忑不安,我詢問四姑娘龍家一行人,四姑娘說並沒有見到龍家人,他們彷彿憑空消失一樣,從龍家人爽快答應進入永嘉寺來看,龍家人似乎早就相信血光之災的說法,並且對永嘉寺深信不疑。
門吱的一聲開了,小喇嘛慢慢騰騰地走了進來,端了半碗酥油茶,微微行了一個禮:「時候不早了,七先生要吃藥了,明日你們再聊吧。」語氣雖然謙和,但不容置疑。
四姑娘愣了一下,然後淡淡一笑:「七哥,你要保重,我們就在文殊院。」然後輕輕握了握我的手,便站起來走了。
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不把我和他們安排在一起,要把我單獨養傷,龍家人又到哪裡去了,難道他們已經出發去尋找哪架失落的飛機,還有一種說法,飛機就在永嘉寺後面的山谷密林中。
小喇嘛走後,我一個人慢慢地調息運氣,努力讓自己的精力再多恢復一些,不知不覺中,我進入半夢半醒之間,再次醒來,屋內一片漆黑,月光隱隱約約灑了進來,天已經黑了下來。
我慢慢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向門口,這個房間建在兩個大石之間,前面是個小小的平台,下面是絕壁,倚門而望,月亮已經有些殘缺,但那種湛藍讓人看起來卻是有一些怪怪的,彷彿還有些血霧在上面揮之不去。
風吹在身上,不但不冷,反而有些溫暖,站在平台上,能看到整個山谷,此時的藍月谷,安靜的可怕,聽不到一點聲音,也看不到一盞燈火,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腥臭,讓人能想到黑夜中的生死相搏。
在左側的大石旁,有一個小徑,直通往後山,我信步走去,一個黑影從暗處閃出,把我嚇了一跳,對方半彎腰向我施了一禮:「先生,夜晚露重風寒,還是請回去多多休息。」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這是一個喇嘛,年紀已經不小,個子不高,似乎身材有些矮胖,我似乎從沒見過,這個人的聲音帶有濃郁的四川口音,只是語速有些慢,說完這一句他就攔在小徑中間一動不動。
第九卷第七十一章假村長和老婦人
這個喇嘛半夜三更不睡覺,堵著這條小徑,顯然是負責看守我的,不知道我有何德何能,值得永嘉寺如此重視,但我沒有辦法,又不能和他打上一架,只好訕訕一笑,又退回了平台。
那僧人一言不發,又隱藏在黑影之中,我知道他不會走,只好打消了念頭,在這一塊平台上轉了兩圈,可是我的腦子亂嘈嘈的,根本想不起有什麼辦法,下一步做什麼。
百無聊賴,我剛準備退回房間,寂靜地夜空裡突然響起了一身狂吼,這聲音又響又亮,狂吼剛起,便聽到數十人在齊聲高誦佛經,這數十人聲音整齊,高低不同,一聽就讓人感覺到安詳平靜,這些人誦念的卻是一種咒語。
那狂吼聲卻越來越狂燥,彷彿一隻被困在牢籠的猛獸,憤怒、不屈,而誦唸咒語的聲音高高低低,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緊纏繞著猛獸,不論猛獸如何地掙扎,咆哮,都掙脫不了這無形的網。
抬頭看天上的月亮,那層朦朧的紅霧愈加的明顯。我四處尋找,但這個平台,二面絕壁,一面巨石,一面是我住的房間,除了那個小徑並沒有其它的路通往外面,我暗自苦笑,看來對方是把我當作重點人物,這個住處是有意安排的。
我退回房間,房間裡沒有燈,一片漆黑,但我突然感覺到心中有針刺一般的痛,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味,我心中一驚,正想往後退,已經來不及了,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你動一動,我就宰了你。」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相信我一動他會毫不猶豫地割破我的喉管。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人突然出手如電,擊中了我的肩頭,他的手勁並不大,但擊中後我的兩臂頓時又酸又麻,根本由不得我控制,這種手法非常像截脈,但卻要更快速有效。
我心中卻放心了一些,看來這個人還不想殺完,只是看著我落了單,要從我嘴裡知道一些情況,才突然出手讓我失去抵抗力量,只是這人又怎麼樣進來的?這人的聲音說的很標準,應該不是龍家的人。
這個房間並不大,不可能有人躲在裡面而不被發覺,外面只有一條小石徑,有人在外面防守,那就只有從絕壁和大石頭或是房屋屋頂上翻過來,那絕不可能,除非是猿猴或者是妖怪,更讓人有點莫名其妙的是,我一直就在平台之上,卻沒聽到任何動靜。
但我已經沒時間想明白這個問題了,只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老實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是何門何派,又為什麼來這裡,如果一句胡說八道,我就砍掉你一個手指。」
我自然不敢用王偉,科學院的研究員這類的鬼話來騙他,反正說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如實回答。對方似乎愣了一下,慢慢問道:「你姓宗,是政府的人,哪你來藍月谷做什麼?」
看來他相信了我的身份,我沒有辦法,只好告訴他我是被軒轅家族脅迫了,才被近跟著他們來這城裡尋寶,據說和一架掉落的飛機有關。
我說的話真假摻半,我並不是被脅迫的,而是走投無路寄人籬下,但我們真的是來尋找掉落的飛機上的珍寶。
那人卻是愣了一下:「你說你們一行人軒轅家的,那領頭的那女孩子是誰?怪不得你們中間有幾個硬手,只是什麼時候,軒轅家也開始借助外國人了,何況還有日本人,軒轅天驕如果還活著,一定會活活的氣死。」
《龍境秘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