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蘇美爾的神話我也看過一些,隨著考古的發現,很多人認為古代希臘和羅馬的神話體系實際上是模仿或者篡改的蘇美爾神話,例如希臘系統的愛與美之女神阿佛羅狄忒是,羅馬神話系統中的被雅典娜女神實際上就是伊南娜的化身,更重要的是聖經裡關於世界早期的歷史多是篡改自蘇美爾神話,包括大洪水,諾亞方舟都來自於蘇美爾神話。
但是朱天倫講的故事我還真沒聽到過,剛才他還反對施運興的神創造人的歷史,這一會他卻講了起來,只是這種古代神話無論如何離奇,它都只是神話,在幾千年的歷史了進行了無數次的加工和修改,不能做為信史的。
施運興已經跌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三郎緊張地看著朱天倫:「朱院長,你這一說我的確糊塗了,如果這世界沒有神,這些人為何如此執迷,這世界如果有神,我們的一切努力還有何意義。」
朱天倫看了一眼三郎,又看了一眼我:「什麼是神,神祇過是人創造的一個詞,也許他們的能力是後人的附會和想像,也許他們早已經死了。我們既然能創造神,為何還要怕他們。」
他輕描淡寫,但語句中充滿自信,讓人感覺到力量和信心,我不由得暗暗佩服,我和師兄認識轉眼間也有七八年了,我以為很瞭解他,生物學方面的天才,進入仕途後也很順利,知道他能在外勤組中能和陳世安平起平坐,還是感到很驚訝。
陳世安一代豪傑,人中之龍,江湖上的人提起他不管是貶是贊也要先豎個大拇指,朱天倫一介書生與他平分秋色,真的讓人很難理解,但這一次,從在伊甸園幻境相遇,在這難以捉摸,變幻無常的事情之中,他的博學,他的淡然,他對原則的執著,對一些關係的靈活處理,讓我不得不重新認識自己的這個師兄。
而我們習慣信任倚靠的陳世安,卻變得沉默起來,甚至顯得很猶豫,也可以說正是他盲目相信卡齊,才讓我們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但在此時他並沒有展現以往的智慧,勇氣,甚至變得懶洋洋的,一幅逆來順受的感覺。
士兵們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我也已經看清了那座頂子床的形式,上面插滿了許多類似松果松枝的裝飾,看上去非常像一顆樹,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人群中出現了喧嘩,幾個穿灰軍裝的人正和加米拉爭辯著什麼,而加米拉只是揮了揮手,其中的一個人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其餘的人都低下了頭,包括卡齊在內,不敢再有任何異議。
加米拉走了過來,知她的步伐很輕盈,也很慢,但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這種壓力象無數噸巨石傾瀉而下,讓你震撼,讓你恐懼,讓你無法抗拒,讓你不由自主地想跪倒在地或者轉身就跑,我們身邊的士兵已經跪了下來。
她竟然又走向了肌肉宋,在強烈的燈光下,她依舊纖細瘦弱,她的臉上再沒有昔日的歡樂,沒有昔日的天真無邪,周圍有多少驚訝的目光,她不在乎,肌肉宋也不在乎。
肌肉宋低下了頭,兩人低聲訴說著什麼,聲音很低,我聽不懂加米拉說的什麼,我也無法想像肌肉宋怎麼能聽懂。那股強大的壓力忽然變成了一把刀,紮在我的身上,從胸口直刺進去。我屏著呼吸,咬著牙,這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在陰暗地上造成的錯覺。
第七十九章強大的力量
我聽到身旁的鳳青龍悶哼了一聲,只見他滿頭大汗,滿臉通紅,身體不停地顫抖,努力在抵抗那強大的壓力,他的武功遠勝於我,但看他的吃力程度也遠勝於我。
不管我如何努力,都難以抵抗那股強大的力量,似乎要把我開膛破肚,我沒有辦法,只好往後退,可是那把無形的刀根本沒有放鬆,刀一步步緊逼,我一步步後退,可是只退了幾步便退到了牆角,再也無路可退,但那把無形的刀卻並沒有進一步。
不僅僅是我,所有的人都退到了石壁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我根本不敢相信。在中國武俠小說中有氣功之說,能摘葉傷人,但在實際中,根本沒有這樣的威力,氣能傷人,那需要多高級別的颱風才能做到。
但這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如傳說中的力量我終於領會到了,而且只有我們的人被逼到了牆壁旁,庫爾德人根本沒有動,這種力量還會選擇性攻擊,能分清敵友,這更讓人匪夷所思,我不知道這力量來自何方,還只是我的錯覺。
加米拉伸出手,在肌肉宋頭頂上輕輕撫摸,她身高只到肌肉宋的腰間,肌肉宋彎著腰也比她高的多,但她一伸手,自然而然就到了肌肉宋的頭頂,不帶一絲做作。
她環視周圍,她的眼中彷彿有無數把刀,讓你不自覺的低下頭,不敢仰視,不敢面對,整個洞穴裡一片寂靜。加米拉緩緩離開肌肉宋,走了兩步,她突然轉身,輕聲說了一句話,她的聲音並不高,聲音如百靈鳥在夜空中的鳴唱,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為什麼,加米拉的身影讓我想起一個人,在埃及美尼斯陰暗的地宮裡,在那巨大的魔像前,那個嬌弱瘦小的姑娘的瘋狂舉動,歷史沉重的包袱為什麼偏偏由她們瘦弱的身軀來承擔。
鳳青龍扯了我一下,一群士兵拉扯著一群人走上了台階,那些人全身披著黑色的毛氈,約有五六十人。這些人沿著台階而上,每隔幾米都站立一人,一直站到五層的高台上,士兵們扯下他們的毛氈,那是一個個全身裸體的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卻是普通的人,只是每個人臉上都塗上了黃色的色彩,像京劇舞台上的花臉,身體上也有多種的色彩,顯得異常的詭異,只是無論多詭異的事我們都沒有精力去關心。
成群的軍人紛紛閃開一條道路,加米拉緩步而行,那五層方台約有十幾米高,她走的並不快,每走一步都十分輕盈,她的身後是賈裡、賈夫特、比夫尼、費薩爾,他們緊跟在加米拉的身後,亦步亦趨,彷彿每一步都在跟隨加米拉。
那些被塗抹上各種色彩的人,全身赤裸站立不動,彷彿一具具木偶,只是他們起伏的胸膛能讓我們感覺到他們還在活著,這些人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裸體如此狀扮,這難道也是祭祀中的一部分。
加米拉一離開我們,那股強大的壓力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可我的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這種力量已經遠非我們所能抗拒,對方只是在向我們展示他的力量,他的力量有多麼的強大。
一直沒說話的陳世安突然走向了肌肉宋,他輕輕拍著肌肉宋:「宋濤,他最後說的是什麼?」肌肉宋沒有回頭,呆呆地望著加米拉,過了半天才嘴裡說出:「她說,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做一個旁觀者,她就不會傷害你們。」
他用的詞竟然是你們,他的聲音低沉卻沒有一點生氣,這還是我記憶中永遠得意洋洋的那個肌肉宋嗎?他彷彿是另一個人,有了白法海的蕭索,有了駱駝的沉穩,沒有的是那個永往直前的宋濤。
加米拉已經到了高台直上,她坐在那個像頂子床的東西裡面,賈夫特四人就站立在他的四周,由於檯子和燈光的角度,我們根本看不清他們五人的位置。
安德烈抬起頭,大聲喊著卡齊的名字,彷彿在咒罵,又彷彿在質問,卡齊隱身在黑暗中,只是不語,陳世安扯了扯安德烈,在耳邊低語什麼,安德烈仍表現的非常憤怒,和陳世安大聲爭辯中什麼,陳世安只是低聲安慰。
「來啦,來啦,老七,我能感覺到他們。」納斯輕輕低語,我不知道什麼能讓他懼怕到如此地步,整個洞穴突然安靜下來,但這個安靜僅僅是片刻,便歡呼起來,歡呼的聲音很奇怪,很低,很整齊,彷彿從喉嚨中間發出的。
士兵們往兩邊分開,幾個白衣白衫的老人魚貫而入,卡齊等人已經彎下了腰,表達了自己的敬意。領頭的一個,身材並不高大,灰白的鬍子,滿面的慈祥,不是別人,正是加米拉等人的父親,隱藏在綠洲中的阿卜杜拉老人。
我早就知道,阿卜杜拉老人並非自己描述的退休官員,也不是什麼阿拉伯的教授學者,加米拉、賈夫特等人的幕後操縱者。但從今天來看,他的地位還在卡齊等人之上,甚至很有可能他才是整個事件的幕後操縱者。
阿卜杜拉揮手示意,他把目光投向了我們,安德烈不再喋喋不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陳世安歎了一口氣:「卡齊能做出這些事,我就該想到是你,卻想不到你現在還活著。」
他把目光轉向卡齊:「老安說的不錯,人都會變,在利益面前,原則和人性會變得一文不值,尤其一個人有著萬里雄心,往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聲音不高,在整個洞窟裡卻異常清晰。
卡齊仰臉望著天,彷彿那無窮的星空有著無盡的吸引力。阿卜杜拉搖了搖手:「十幾年不見,你還是如此愚頑,你看看這塊土地之上,有著最燦爛的文明,最光榮的歷史,有著最豐富的石油,可是可曾有一天的安穩,阿卜德人、波斯人、阿拉伯人、英國人、美國人誰不想染指這裡,戰火何曾停歇過,只有我們強大了,才能讓這裡的文明,歷史永遠閃耀著燦爛的光輝。」
陳世安把目光轉向阿卜杜拉:「你不配和我談論文明和歷史,你的手裡有過多少文明的碎片,人類的鮮血,如果在你手裡強大了,才是這塊土地的悲哀。」
第八十章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選擇
阿卜杜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陳先生,你們中國人常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幾十年來,我忙忙碌碌,從青年時期投身革命,一次次把希望寄托於那些泊來的理想、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無政府主義,可我一次又一次失望,我們能靠的只有自己。」
陳世安面無表情,彷彿是一次平常的談話:「為了你所謂的理想,你不惜投靠獨裁者,製造化學武器,為了你的理想,你不惜去屠殺婦孺,為了你的理想,你不惜出賣自己的主子,投靠了美國人?這就是你的理想。」
鳳青龍低聲說:「這老小子是誰,怎麼老陳如此瞭解他,看來兩人是老相識。」沒有人回答,洞穴裡的氣氛十分怪異。
阿卜杜拉沒有看陳世安,而是仰望無盡的星空:「我能原諒你的無知,也理解你的憤怒,我也不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只是當一切都成功的時候,強大古老的文明重新暴發燦爛的光輝時,沒有人能再任意操縱屠殺我們時,人民會記著我,記著所有為這一切犧牲的人民。」說完這些話,他並沒有再理會陳世安,緩步開始登高台,那四位白衣和者也緊緊跟在後面。
陳世安抬起頭,望著卡齊:「我第一次見你時,你為了不讓獨裁者的爪牙傷害一個少女,不惜暴露自己,第二次見你時,在沙漠裡你把最後一皮袋水送給陌生人,第三次見你時,你堅決不願意不經審判殺害一個被俘的獨裁者的軍官。從那一時刻,我和安德烈就認為你未必是一世英雄,卻是個可以信賴的朋友。」
他的聲音很低,聽起來卻有些傷感,帶著無限的婉惜。安德烈搖了搖頭,拍拍陳世安的手卻沒有說話。
卡齊不再仰望星空,而是把目光轉向高台,已經看不見加米拉等人,只看到白衣飄飄的阿卜杜拉:「謝謝你和安德烈把我當做朋友,你們兩個也是我這一生中最尊敬的人,我從年青時就恪守自己的原則,我寬容的對待我的敵人和朋友,我把每一杯水都先奉獻給別人,我一生為著民族的強大復興而奮鬥。」
他的聲音很平和,彷彿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你從裡面聽不出任何的歡快和反感:「可我得到了什麼,背叛,戰敗,我替敵人冶病養傷,可他們折回去依然用槍炮對付我,我用生命捍衛的親人出賣我,我用生命保衛的戰友因為權力排擠我。我奮鬥了二十年,除了傷病什麼也沒有得到。」
卡齊的目光轉向了陳世安:「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如此之大,讓我找不到方向,只到我遇到了阿卜杜拉,伊戰後,美國人在尋找他,政府在尋找他,我們也在尋找他,他指揮的化學部隊欠有太多庫爾人的血債,只有把他交給庫爾德人審判,才能讓那些死難的人靈魂得到慰藉。」
陳世安喟然一歎:「只可惜你聽信了他的話,卻要尋找遠古的力量,只可惜阿卜杜拉是凶殘如狼,狡猾如狐,你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此時的阿卜杜拉已經走到第四層高台,其它的白衣長者每到一台就有一個人停下,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一人高的棍棒狀的物品,只是看不出來是何材質。
卡齊點了點頭:「我們得到情報,阿卜杜拉和他的部下就躲在一處綠洲上,我集中了最精銳的部隊包圍了過去,但阿卜杜拉卻深夜來拜訪我,要和我們的最高首腦談一談,他有極秘的事情要匯報。」
原來當時的薩達姆政權早就知道這處地下秘密,也先後和美國人,蘇聯人在尋找,而我們經過的馬鞭清真寺和清泉鎮就是當時的研究基地。而阿卜杜拉恰好能接觸到這些資料,只是他並不是直接負責人,細節部分並不清楚,只是知道當時死了好多人。
《龍境秘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