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夜深人靜,喬府內院,喬定遠的房間裡。喬仁推門而入,見到父親正坐在屋中間等他。
「施先生還好吧?」喬定遠忙問。
喬仁歎了口氣,他道:「施兄決定明天搬出去。」
「什麼?」
「不過我已經勸住了。」喬仁嘴角一笑,他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繼續說:「我給施兄好說歹說,甚至還翻臉來激將他,說你今天剛來就走,這要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我喬家?這不打我喬仁的臉嗎?聽我這樣一說,我那施兄才勉強答應在住兩天。」
「當真?」
喬仁點了下頭,只是臉色有點不悅:「雖然施兄是勸住了,但從今晚的事來看,八叔也開始打施兄的主意,我看他是鐵了心要與我爭下一任大家長這個位置了。」
喬定遠點了點頭,眼神微瞇且狠:「你那八叔本就是一個不省油的燈,以前就想和我爭大家長這個位置,只是當年沒有爭過我,現如今賊心還不死,呵,只可惜今晚他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誰說不是呢。」喬仁一想起今晚喬微音讓施兄下不來台,就好笑。
「不過你也不要掉以輕心,畢竟你八叔那個人是屬蜂窩煤的,心眼多,雖然今晚他得罪了施先生,但他也不會放棄爭下一任大家長位置的。」
「孩兒知道。」喬仁點頭,然後話鋒一轉,問父親:「於老先生這件事,爹可想好怎麼處理?」
一提起於老先生,喬定遠正好有問題要問,他問:「你先給爹說說,於老先生真對施先生指桑罵槐了?在我印象中,於老先生不是那種妒忌心強的人。」
「對於這一點,我也納悶,畢竟於老先生在我們喬家已有十七八年了,別人不瞭解,我們還是瞭解的,雖然過於迂腐,但不喜與人爭強好勝。」喬仁想不通於老先生為什麼要罵施兄,最後只得總結為;「我看應該是施兄過於敏感而誤會了,畢竟誰願意被拿去和一個死人做比較?」
喬定遠也覺得應該是這樣。
「爹,我是這樣想的,我覺得讓於老先生給施兄道歉不合適,畢竟他年歲已大,讓施兄去和於老先生道歉,也不是明智之舉,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孩兒估計一時半會解不開,可是他們又都住在我們喬府,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孩兒想給於老先生一些錢兩,讓他離開我們喬府,不知爹意下如何?」
「辭退於老先生?這……」喬定遠有點為難:「這不好吧?於老先生要是走了,私塾怎麼辦?」
「施兄不是在嗎。」喬仁嘴角勾笑。。
「他?」喬定遠眼珠轉了轉,他道:「你的意思是讓施先生接替於老先生?」
「對!」喬定遠重重點頭。
「施兄在江州人生地不熟,只能住我們家,若是他長久在我們喬府住下,我們不說什麼,他自己都會覺得過意不去,所以他遲早會找個機會離開,因此我們得在府上給施兄找個差事,可是什麼差事適合施先生的身份呢?只有私塾。這樣他不僅有理由長此住在我們家,而且和小妹也有更多時間接觸,以培養感情,豈不兩全其美?再有一個,於老先生對那小畜生念念不忘,他要不走,肯定還會在提那小畜生,要知道這件事可是我們喬府避之不及的,若是施兄知道了這塵封已久的那些事,施兄會怎麼看我們喬家?所以於情於理,於老先生都得趁這個當口走。」
喬定遠想了想,覺得在理,當即拍板:「好,這事就按你說得辦。」
「是,孩兒這就是去找於老先生。」
「急什麼。」喬定遠見兒子準備起身走,當即把他叫住,對他道:「這件事你不能出面,畢竟你是晚輩,而且你要出面,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施先生知道了還以為是你為他出氣所以趕走了於老先生,這樣他會心裡過意不去,更不會在我們喬家住下。所以只有爹我出面去找於老先生談,讓於老先生自己提出來走。這樣才合情合理,顯得我們喬家仁義。」
聽爹這麼一說,喬仁不住點頭,含笑說了一句:「還是爹想得周到。」
喬府內院,西廂房。
這西廂房坐西朝東,是一長方形通房,像一個集裝箱,只是比集裝箱要長很多。而且用圍牆把這通排長房隔成了七段,每一段都像是一個獨立小院,通往兩個院子之間的是一道院牆,院牆上有一道沒有門的拱門。另外有兩個小院分別是廚房和廁所。所以只有五個小院可以住人。
施慕白被安排在最中間,與廚房之間隔了個小院。因為另外三個小院都有人住,雖然還空了一個小院,但那個小院由於與廚房挨著,平時廚房裡的人都起的早,叮叮噹噹鬧的很,所以沒有安排給施慕白,畢竟他是貴客。
施慕白所在的這個小院一片寂靜,只能從門窗上透出的光亮可以看出,他還沒有睡。
此刻書房裡面點著一盞燭燈,燭燈上面罩著一個罩子,使得光線和他的人一樣溫文爾雅,他坐在一張書桌後面,目光帶著一種不求世間予以同情,只願心安理得的孤寂。
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其中一疊厚厚的信紙尤為醒目。
他就這樣坐著,目光凝視桌上這疊信紙,準確的說這不是一疊普通的信紙,因為每一張信紙上面都寫著一個人名,名字後面是這個人的年齡、性格、喜好。當然,還有很多信紙只有名字,因為沒有來得及接觸和分析。
也可以說這是一張張死亡名單!
身穿白色長衫的他在椅子上坐了良久,才伸手將其中一張信紙拿在手裡,然後取下旁邊燭燈上的燈罩,將這張信紙引火點燃,放在了燒缸中,讓其自行燃燒。從火苗中可以看見,這張信紙上寫著一個人名:於常之。
「於爺爺,您不屬於這裡,該走了。」他怔怔地望著燃燒殆盡的這張信紙。
原來下午他對於老先生突然發火,不是因為指桑罵槐,而是故意發火,為的就是讓其離開喬府。畢竟一個熟悉自己的人,一個差點認出自己的人,絕不能讓其留下,否則會壞大事。
果然如他所料,今晚喬定遠父子就決定了於常之的去留,也決定了他施慕白未來的職業規劃。只是他們父子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在按照他施慕白的思路走。
他施慕白準備了十年。
十年時間,他不僅僅寒窗苦讀,不僅僅滿腹經綸金榜題名。
十年時間,他學到更多的是如何分析人心以及各種神鬼莫測的障眼法,乃至催眠術。因為他跟著施半仙走南闖北變戲法,見識了眾生相,知道怎麼做才能迎合觀眾,投其所好,將其引進自己挖好的坑,設好的局。
今夜是來到喬府的第一夜。
這一夜,他知道自己算是站穩了腳跟,接下來,他就得尋找突破口,因為現如今的喬府太平靜了,而自己又剛來,不宜下手,否則會暴露自己,那樣自己不僅傾覆不了喬府,反而還會失那三年之約,所以必須先觀察幾天,得到喬府上下充分的信任,然後拋一顆石子出來打破喬府的平靜,掀起波瀾使整個喬府變亂,方能伺機而動,方能隱藏迷霧中做一個幕後捕手。
這打破平靜的石子必須要找好,必須要牽一髮動全身,畢竟他來這裡是殺人的,不是來開玩笑的。所以他將桌上的一疊信紙拿在手裡,一個一個的看,一個一個的分析,看誰適合做這顆石子?一時間,他的目光猶如死神手中的鐮刀,幽暗中閃著攝人鋒芒。
第19章牽線搭橋
第二天。
吃過早飯,喬仁就早早的來到了西廂房,領著施慕白出了喬府,去市集上見見他們江州的繁華和人土風情。這也是為了讓他施慕白換個心情,畢竟昨夜的家宴因為喬微音而鬧了不愉快。
這次逛集市,喬仁還特意將他的小妹給帶上了。
喬府大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錦繡車棚很是貴氣。喬仁做了個請的手勢:「施兄,請。」
「不是逛市集嗎,怎麼還坐車?」施慕白不惑的看向他喬仁。
「施兄你有所不知,我喬家在江州城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出門哪能靠腳?否則叫人笑話。」說著話,喬仁就催促推攘著施慕白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來,掀開門簾,望裡一瞧,裡面竟還端坐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女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頭上有著精緻的妝容和髮飾,從穿著來看,這應該是一個千金小姐。另一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身穿釵環裙襖,一看就是丫鬟身份。
《從墓裡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