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施慕白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走著走著,來到了喬府大門外。也許江州對於他來說,最熟悉的地方莫過於喬府。
「你誰啊?」其中一個家丁好奇的問,又見他眼角有黑影,還望著大門,便又問:「你是要找誰嗎?」
施慕白沒有說話,只是盯了一眼那大門上的匾,上書「喬府」二字。這還是喬府。他轉身走了。
也是這個時候,一個人從大門裡走了出來。
「老爺。」家丁趕忙上前。
離去的施慕白,下意識回頭看向這老爺。這出來的老爺兩鬢斑白,臉上又有許多歲月留下的痕跡,但目光卻很有神采,甚至越看著老爺的模樣,越熟悉。
「今天少爺會帶他未婚妻回家,你們務必把我喬府的門臉給打掃乾淨,明白嗎?」
「是,老爺。」
老爺嗯了一聲,正要轉身回去,卻下意識發現有個人站在不遠處盯著他看,便好奇的朝那人投去了目光。隨著他的目光投在那個人身上,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好熟悉,好熟悉,猛然間,他目光睜大,臉色都變了。
他難以置信,趕緊用手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然後再看,是他,熟悉的模樣化成灰都認識他!施慕白,不,是妖孽喬修!一時間他下得退了一步,顫抖的手指著他:「你,你……」
「老爺您怎麼了?」家丁不惑的問。
施慕白就這樣盯著這位老爺,不可置否的笑了。
甚至,他朝著老爺大步走了過來,一步一步走來,讓這大門口的老爺不斷後退。他抬腳上了階梯,盯著他,笑著:「老朋友相逢,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這老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喬仁!
三十六的光陰,已將風度偏偏的喬仁變成了一個老人。
對於施慕白的出現,喬仁是恐懼萬分。
當年就是他喬仁一手策劃了楓林山弄死他施慕白一事,雖然最後沒有弄死他這個妖孽,但讓他消失了也是了去了心中的怨恨。
這些年,他喬仁憑借當初分家時候獲得的那份產業,加上他自己的商業頭腦,一步一步吞併和併購其他兄弟的產業,有了今天。雖然今日的喬府不能和當初的喬府相提並論,但在江州地界來說,也算豪富之家!他喬仁也算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原以為妖孽永遠不會出現了,曾經的傷痛也早已隨著時光的過去而消散,可如今妖孽又回來了,那麼以這妖孽的手段和對自己的恨,這次回來不得屠戮自己全家滿門嗎?
恐懼!這就是他喬仁最深的恐懼!
施慕白大搖大擺的進了喬府,他喬仁根本就不敢攔,因為他知道這妖孽的手段。只能這樣看著他進去。
走著走著,施慕白突然回頭看向還在門口站著的喬仁,眉頭一挑:「怎麼,老朋友見面,不熱情招待我嗎?是不是想著召集一票人馬怎麼對付我?呵呵,不想你辛辛苦苦建立的這份家業被我毀了,就熱情一點。而我,就是想故地重遊,看看你把當初的這個家打造成什麼樣子了。」
這話一出,大門口的喬仁閉上了眼,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走了進來。
施慕白也不理他,自顧自的走著,邊走邊打量。
喬仁就跟在他身邊,像個跟班,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打量他施慕白,他驚訝這妖孽竟然不老,還是當年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眼角有黑影。妖孽,真的是妖孽,否則沒有人可以抵抗到了歲月的侵蝕而不老!
甚至他喬仁也在猜測他施慕白這三十六年都去了哪兒?為什麼現在突然回來了?回來是找自己復仇的還是怎麼的?如果他要復仇又會怎麼做?以這妖孽心狠手辣的腹黑,他喬仁真的不敢往下想。一時間額頭都開始冒汗,跟著這妖孽,如若針氈。
喬府還是曾經的喬府,一點都沒有變。
唯一不同的是喬府裡的人,施慕白大多都不認識,甚至都感覺沒有以前的喬府人多。有種荒涼的感覺。
前院走了,內院走了。
私塾也去看了,後花園也來了,只是他發現後花園的梅園不見了,替代的是桃樹。甚至去藏書樓發現,那藏書樓居然被拆了,原先的藏書樓被種上了一顆又一顆櫻桃樹。
對於喬府其它變化,施慕白沒有任何想法和看法,但對於藏書樓,他施慕白笑了。轉身看向一直跟著自己卻不發一言的喬仁,他道:「喬仁,藏書樓你竟然拆了?是因為喬微音死在哪兒,讓你不安,還是因為我在藏書樓待的時間長,讓你不爽,所以你要毀了它?」
喬仁抹了一下額頭的汗,不說話。
「你太自私了,你可以恨我,恨我動過的一切東西,但藏書樓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難道你要將你對我的恨轉嫁到你的子孫身上?沒了藏書樓,你的子孫要看書,去哪兒看?可以說這整個喬府哪兒都可以拆,唯獨藏書樓你得留著,不為你自己,也得為你子孫後代!」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喬仁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敢頂嘴了。
這話倒讓他施慕白怔了一下,是啊,自己憑什麼教訓他?這是他喬仁的家,他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即使他喬仁的子孫個個是文盲,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施慕白就這樣盯著他。
「你就是回來找我算賬的嗎,我也活了這麼長時間,夠了,我的命你拿去,但我希望你放過我的家人,畢竟他們是無辜的,要殺殺我一個人就好了。」喬仁是豁出去了,既然逃不過這一劫,大不了一死,只要不連累自己的家人。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施慕白朝他喬仁一步一步走來。
「悉聽尊便!」喬仁閉上了眼。
兩人就在曾經的藏書樓前面這條小路上,面對面。只是近距離凝盯了他喬仁半響,施慕白抬手放在了他喬仁的肩上,這一個舉動讓閉著眼的喬仁身子一抖,死死壓著牙,閉著眼。
然而,施慕白並沒有釋放閃電。
他拍了拍他喬仁的肩,語重心長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喬仁的冷汗把他自己的衣衫都濕透了,可見他對施慕白的恐懼有多大,而這份恐懼又源於當年自己算計了他,他施慕白肯定對自己恨之入骨。可是現在他竟然不殺自己,這……
喬仁睜開眼,轉身望向離去的他,疑惑的問:「你為什麼不殺我?」
「至始至終,我有說過要殺你嗎?」施慕白沒有回頭,繼續走著。
「你不恨我嗎?」
「恨,怎麼不恨,恨不得把你剁成肉醬,可那也只是我以前的想法。也許在你看來時光只過了三十六年,可在我這裡,已過了不知道多少個三十六年,太漫長,漫長的不僅忘記了痛和苦,連你的模樣都快忘記了,又何談那股恨?不管你我以前有什麼恩怨,都讓它隨風而去,消散在時光裡吧。」
喬仁就這麼站著,這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良久,他喬仁喊問了一句:「你就不想知道我小妹的事嗎?」
走了很遠的施慕白,停下了步子,沉吟片刻,他道:「當年在那詭墓裡不殺她,就是最好的了結,又何必再添因果。」
《從墓裡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