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第302章亦死亦生
月色清冷,樹影婆娑。
一記耳光,不僅打懵了行天,更打懵了在場所有人。
這些人可是知道行天這妖僧是當今世上一個不可褻瀆巔峰強者,別說無人敢打他一個耳光,就是在他面前說話大聲一點,都無人敢,可現在……這施先生到底是什麼人?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施慕白冷冷地盯著地上的行天。
行天笑了,在地上盤坐了起來。
「不是打你殺人如麻,不是打你妄想永生,而是打你沒有了人性。流浪的孤兒不是人嗎?你之前的話,從舉證原則上說是防範未然,但未來還沒有做的事情,你就讓他們現在來負責嗎?佛講慈悲為懷,講眾生平等,你如今的所作所為心中還有佛嗎?你又還是曾經我認識的那個行天嗎?紅塵這口大染缸把你變了,也不怪他們叫你妖僧。」
「施先生,你知道小僧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行天就這樣盤坐著,目光裡似在回首他這漫長的一生,無論罪與過,還是恩與善。
施慕白不言,就這樣盯著他。
「因為你,施先生。」行天抬眼看向他。
呵!施慕白笑了。
行天也笑了:「如果恩師當年沒有講過關於你的存在,如果六十年前,小僧不曾遇見你,不曾來找你,你不曾跟隨小僧上海之行,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或許小僧會用漫長的時間才能報得師仇,也或許永遠報不了,也會被漫長的追殺,直到心累做一個普通和尚,雲遊四海,這樣無間地獄不會重生。是施先生你的出現,將小僧原本需要用一生來做的事提早完成了,正如花開花落,早日開花早日凋謝。」
施慕白閉上了眼。
「師仇得報,謹遵施先生教誨,繼承了恩師的衣缽,將無間地獄發揚光大,讓這個世間少一點罪惡。即使當年沒有施先生你的教誨,小僧一樣會繼承恩師的衣缽,但不會有永生這個念頭。漫長的歲月,無間地獄越發壯大,人才濟濟,成了一個龐然大物遍佈全世界,要做什麼事,輕而易舉完成,甚至不用本座出面,本座都還沒有發話,手底下的人都將一切做好,報結果上來了。本座就像被囚禁在深宮內院裡的一隻籠中鳥,世間一切事都沒有了挑戰性,都是那樣的索然無味,作為無間地獄主宰的本座,開始體驗巔峰上的孤獨……只有恩師留下的那些典籍陪伴本座,只有坐禪念佛來讓自己不因為孤獨寂寞而瘋狂。也是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從那些典籍中逐漸發現了人之極限,也想到了不老不死的施先生,永生是存在的。追求永生是一件很有挑戰的事情,於是本座就沉靜在了裡面,一個人能找到一件感興趣的事,是多麼的不容易。」
「長生不老,追求永生,這沒有錯,世間有誰不曾有這想法?可不該為了這個目的而失去人性,去踐踏無視他人的生命!」施慕白睜開了眼,凝視他行天:「我是不老不死,可你覺得我很開心嗎?一個人的永生,就是孤獨,就是懲罰,甚至是一種恐懼,這樣的人生是麻木的,你會找不到任何存在感,找不到自己停留的港灣,只有你一次又一次送別親人,而從沒有人來送別你,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只有短暫的生命,讓短暫的生命可以為了理想和夢想盡情燃燒,來讓自己這一生變得有意義。」
「本座真錯了嗎?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本座麻木不仁,是一個不分善惡的妖人?」行天笑了,輕輕搖頭:「追求永生是沒錯,可本座殺那些該死之人,行無間地獄本該有的權利,錯了嗎?獲得永生,就會有一個方法,將這方法傳承下去,廣渡世人,讓好人活得更久,這不很好嗎?讓那些本該死的罪人發揮餘熱,為人類做一下貢獻有什麼不好?手段雖然殘忍了點,可千年萬年,人類有那一次改革和前進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這六根不淨的妖人,就會蠱惑人心。」一個懷裡抱著一把古劍的人,冷冷地說。
「辰逸,別多嘴。」懷裡抱著古劍的男人身邊這個身穿中山裝的男子輕聲說。
這邊,施慕白抬眼看向那懷裡抱著古劍的男子,然後又掃了一眼周圍其他人。最後一聲歎息。
「行天,你說得沒錯,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確是因為我。你也沒錯,是我錯了。」施慕白盯著眼前盤坐地上的行天,不忍地說:「以天地為家,時光為路的我,千年萬年都不沾染紅塵事,就是不想在不屬於我的時間裡增添任何因果,當年與你結識,同去上海各取所需,雖然知道一定會造成某些後果,但萬沒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一個因,卻造成了如今這麼大的一個果,罪也!既然,這一切皆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來結束吧。」
一道耀眼的閃電在黑夜裡綻放,如一條銀蛇刺穿黑色空氣,籠罩不遠處那盯在一顆大樹上的一桿黯黑長槍上。
所有人都投向那桿黯黑長槍。
但見哪桿長槍在施慕白的閃電中,開始顫動,那顆大樹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行天也看向了那桿被閃電籠罩的黯黑長槍,他笑了:「也好,由施先生你動手,比起死在那些鼠輩手裡,好太多了。」行天雙手合十,閉上了眼:「阿彌陀佛。」
釋放著閃電的施慕白,也閉上了眼,咬著牙:「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楚晗的失蹤是不是與你有關?是不是已死在你追求永生這條道路上??」
「本座自25年上海與你們分別之後,就從未見過楚晗。」行天睜開雙眼,望著施慕白:「施先生,你信小僧嗎?」
施慕白凝視他的目光。
行天也凝視著他。
善與惡。
恩與惠。
全在他和他彼此的這抹眼神。
「再見。」
呼嗖一聲!
在他話落的瞬間,哪桿盯在大樹上的黯黑長槍被閃電操控著劃破空氣,飛了過來!撲嚓,刺穿了他行天的胸膛!
血氣上湧,鮮血一下子就從他行天空中滲了出來。
只是他臉上沒有任何痛苦,反而微微含笑,雙手合十,閉上了眼,也逐漸垂下了頭。
周圍的人都是一怔,妖僧就這樣死了?
一時間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不一,面面相覷。
施慕白閉上了眼:「給你們10秒,立刻消失在這楓林山。另,今晚凡是在場的人,若誰對外透露楓林山有我的存在,我會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刺進行天胸膛的哪桿黯黑長槍,也呼嗤一聲被他抽了出來,甩向一顆大樹上盯著,發出睜鳴之音。鮮血也不停地從行天胸膛處往外淌,染紅那雪白的僧衣。
所有人開始如潮水般褪去。
韓封也被那兩個女子給攙扶著走了,只是臨走前,回頭看向那站在妖僧身邊的施先生,沉了口氣說:「施先生,今晚,打擾了。」
施慕白閉著眼,沒有任何言語。
僅僅片刻,這半山腰上就死一般寂靜。
「施先生……」由各國組成的這些專家,圍了過來。
施慕白睜開眼,看向他們,歉意地說:「今晚驚擾你們了,實在抱歉。現在一切都沒事了,你們休息吧。我……」說著話,施慕白將目光看向眼前死去的行天:「他有今天皆因我而起,因果循環,他如今死了,我得把他送到相識的哪一天去安葬。」
施慕白抱起行天,朝那詭地去了。
冷月下,強大的耀眼閃電釋放。
春秋輪換,時光如梭。
十年後,1995年。
《從墓裡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