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聽說你病了,」魏炯勉強笑笑,「老紀行動不便,就讓我來看看你。」
「嗐,讓他甭惦記。」杜成示意張震梁把床搖起來,「我沒事,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你們沒告訴他林國棟這個人吧?」
「沒有。你查到什麼了?」
「嗯。我覺得,就是他。」說到這裡,杜成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面向張震梁,「馬健和駱少華有什麼動靜嗎?」
「暫時沒有。你昏迷這兩天,他們先後來看過你。」張震梁在衣袋裡翻了翻,取出兩個信封,「慰問金—要退回去嗎?」
「不退,留著。」杜成嘿嘿地笑起來,「一碼歸一碼。這倆渾蛋來看看我也是應該的。」
張震梁也笑了:「師父,餓不餓?」
「還真有點兒。」杜成咂咂嘴,「弄點兒餃子吃吧。」
「好勒。」張震梁麻利地起身,向門口走去,「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見他出了門,杜成指指衣架上自己的外套,對魏炯吩咐道:「右兜,煙。」
魏炯有些猶豫:「杜警官,你都病了……」
杜成顯得急不可耐:「少廢話。快點兒!」
魏炯無奈,只得按他的要求做。半分鐘後,杜成已經叼著一支煙,美美地吸著。魏炯找出一個紙杯,倒了小半杯水,放在他面前,權當煙灰缸。
杜成三口兩口就吸掉了大半根煙。他捏著煙蒂,看看魏炯:「說吧,小子,你找我有什麼事?」
「嗯?」
「你不是僅僅來看我那麼簡單的,否則岳筱慧也會來。」杜成向門口努努嘴,「所以我把震梁支出去了。」
魏炯的臉紅了,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個老狐狸。
「杜警官,你帶給我們的案卷材料……不是全部吧?」
「哦?」杜成揚起眉毛,伸手拿煙的動作也停下來,「為什麼這麼問?」
「1992年10月底,也曾發生過一起強姦殺人碎屍案。」魏炯鼓足勇氣,直視著杜成的眼睛,「和之前的系列殺人案非常相似。」
杜成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這個案子?」
「上網查資料的時候看到的。」魏炯決定撒個謊。
「我覺得兩起案件的兇手不是一個人,就沒把資料給老紀—你覺得呢?」杜成垂下眼皮,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
「我也覺得不是一個人。」魏炯脫口而出,立刻就後悔了。因為杜成馬上就把視線轉向他,臉上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小子,」杜成不緊不慢地點燃香煙,「你知道什麼?」
魏炯在心裡暗罵自己的粗心,眼見已經無法隱瞞,只好和盤托出。
「1992年10月底那個案子,被害人就是岳筱慧的媽媽。」
杜成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著魏炯。半晌,他才苦笑著搖搖頭,臉上仍然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會這麼巧吧?」杜成想了想,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她對這個案子如此用心。」
他又看看魏炯:「需要我做什麼?」
「我希望能瞭解這個案子。」魏炯頓了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找出殺死她媽媽的兇手。」
「為什麼?」杜成忽然笑了笑,「因為愛情?」
「不是。」魏炯沒有笑,表情嚴肅,「岳筱慧問過他爸爸,因為他對香水過敏,所以她媽媽從不搽香水。也就是說,林國棟不是殺死她媽媽的兇手。」
「然後呢?」
「岳筱慧明知道幫助老紀並不會為自己報仇雪恨,可是她還是堅持要查下去。因為她覺得,這麼做是值得的。」魏炯頓了一下,神色更加堅毅,「那麼,也應該有人為她做點兒什麼。」
杜成收斂了笑容,又看了看他,抬手指指衣櫃:「黑色皮包,裡面有一個文件袋。」
魏炯照做,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文件袋,抽出來,裡面是一本刑事案件卷宗,封皮上寫著「1992.10.28強姦殺人碎屍案」。看見這幾個字,魏炯的身上立刻燥熱起來。
「查清一件案子,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杜成看著他,表情忽然變得暗淡,「我能不能撐到林國棟歸案還不好說。所以,可能幫不了你太多。」
「沒關係。老紀的案子過了這麼多年,不是也快水落石出了?」魏炯轉身望向杜成,臉上的笑容既溫和又堅定,「你們能做到的,我也能。」
岳筱慧在門上敲了敲,聽到紀乾坤答了一聲「進來」,就推開門進去。
紀乾坤坐在小木桌旁,正在翻看著一沓資料,沖岳筱慧露出一個微笑,同時向她身後看看。
「魏炯沒來?」
「我還以為他在你這裡呢。」岳筱慧揚揚手機,「這傢伙,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也不接電話。」
她脫下外套,連同雙肩背包都放在床上,湊到紀乾坤身邊:「你看什麼呢?」
剛一靠近他,一股濃重的油味兒就躥入鼻孔。岳筱慧皺皺眉頭,伸手在鼻子前面呼扇著。
「老紀,你有幾天沒洗頭髮了?」
「哦?」紀乾坤伸手抓抓頭髮,表情尷尬,「這幾天也沒心思捯飭自己嘛。」
岳筱慧打量著紀乾坤。老人和初見時大不一樣,過去整齊地梳向腦後的花白頭髮如今變得油膩又蓬亂,臉龐消瘦,雙頰塌陷,粗硬的胡楂遍佈下頜。身上的襯衫和羊毛衣也污漬斑斑,完全是一個邋邋遢遢的老頭形象。
岳筱慧走向衣櫃,翻出一套乾淨的內衣褲,甩在紀乾坤身上:「換掉。」
紀乾坤驚訝地瞪大眼睛:「現在?就在這裡?」
《殉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