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我帶著疑惑聽完了楊浩的解釋,原來,最近一段時間,校派出所在搞轄區內人口清查,本來所裡考慮到拐子年紀大,並沒有給他分配任務,他卻是主動要了兩棟家屬區住戶的任務,因為劉勁住院。他又把劉勁的那一份也要了過去,加起來就是四棟,總共有兩百多戶人家。現在家屬區裡的人住得雜,好多教職工都把房子租了出去,信息統計起來就更繁瑣了。
除此外,他手頭上本來就有一些日常的工作,平時上班,他都呆在所裡做這些,下班後才去家屬區走訪。楊浩回所後得知這一情況,曾主動找他談了一次,想把他手中的工作分攤給其他同志,還讓他別把自己累著了,可拐子根本不聽。還問楊浩是不是覺得他現在老了、沒用了。他這麼一說,楊浩自是不好再說什麼。
今天下午,拐子下班後又去弄走訪工作,家屬區都是老房子,沒有電梯,他爬樓梯接連走訪了十幾家住戶,肯定有些疲乏,最後從七樓一戶人家裡出來時,腳下一軟,直接滾落了樓梯。翻滾下去後,頭撞到了牆壁上。當時就暈了過去。還是那家人聽著外面發出「咚」的一聲後,打開門看到他穿著制服躺在樓道處,趕緊報了警,又打了120,楊浩他們趕過去後。幫著醫生把拐子抬了下來。
經楊浩一說,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拐子這把年紀,既不求在領導面前掙表現,也不圖個一官半職,卻一反常態,工作熱情猛漲,肯定有問題。我聯想到之前米嘉提到拐子找她詢問她媽的事,再想到拐子把工作都推到下班後做,不想早早回家,莫不是他不想面對米嘉?
一定是了,他肯定猜到了向軍與米嘉媽媽的關係,繼而懷疑米嘉不是自己親生女兒,但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他對米嘉的感情不會有假,要不然也不會為了米嘉而傷害小白了,甚至於前兩天,米嘉在醫院呆晚了,他還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他的內心應該也很糾結,不知道如何面對米嘉,所以才選擇盡量不在家裡呆著。
我的這個猜測讓我嚇了一跳,如果真是這樣,那是不是說,拐子已經證實了米嘉並不是自己女兒?我看著一旁哭成淚人兒的米嘉,心裡一陣刺痛,暗自祈禱著,老天爺,你一定不要這樣殘忍對對待她。
這時,急診室被推開,我們三人都站了起來,米嘉直接衝了過去,卻被一名護士攔住了。
「病人顱內出血嚴重,需要馬上做開顱手術取血,哪位是病人直系親屬,跟我過來簽字!」一名戴眼鏡的男醫生衝我們喊著,與之同時,幾名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車往電梯而去,他們要乘坐電梯到專門的手術室去。
米嘉一聽這話,雙腿就軟了,身子直往下栽,我趕緊上前扶住了她,並讓她冷靜一些,現在的開顱手術已經比較成熟了,不會有太大風險的,救人要緊。我扶著米嘉,跟著那眼鏡醫生去了辦公室,醫生把手術的風險全部講了,米嘉聽著聽著眼淚就又流了出來。醫生催著他考慮清楚後馬上簽字,手術要盡快,畢竟拐子是中年人,身體的各項機能都不是很強,耽誤了搶救時間的話,會很麻煩。
米嘉顫抖著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楊浩讓我陪著米嘉,他則拿著單子去交納手術費。拐子這算是工傷,一應費用全由社保促銷,現在先是所裡墊付。待楊浩繳納完費用後,我們一起去了四樓的手術室,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
期間,我接到了蘇溪的電話,我把這邊的情況大致告訴了她,她聽後聲音也有些哽咽。雖然她與拐子沒有太多的交集,拐子甚至還在杜修明的蠱惑下弄了蛇靈來對付小白,但拐子是米嘉的爸,米嘉與蘇溪二人的感情很好,加之蘇溪這丫頭本來就很善良,聽著拐子摔得如此嚴重,自然有些動容。
因為要照看劉勁,她沒辦法過來,就讓我好好安慰並陪著米嘉。我應了下來,並讓她等著劉勁睡著後,也早些休息。
拐子被推進去後五分鐘,手術室門打開,一個女護士匆匆走了過來,這讓我們幾人心頭都有些忐忑。
「病人是o型rh血,這血我們醫院血庫裡的血量少,你們有沒有人是這種血型?」護士問。
「我是o型血。」我馬上回答道。
「光是o型還不夠,還得是rh陰性血,算了,我給你測一個吧。」護士說完,讓我跟著她過去。
「我也去,我一定是這種血型。」米嘉也跟著我們一起。
往驗血室去的路上,我問護士為什麼要輸血,護士回答說,並不一定要輸,這只是一個準備。一般來講,為了防止手術過程中出現意外,導致病人大出血,在手術前,會先檢測病人血型,再通知醫院裡的血庫作好輸血準備。而他們剛才在給拐子驗血時,發現他是稀有血型,恰好醫院血庫裡這種血的血量不足,這才出來找到我們詢問。
關於血型,中學的生物課本上就有講,雖然米嘉是拐子女兒,但她並不一定會遺傳上這種血型,但是,看著米嘉憂心的樣子,我還是希望她能是這血型,至少從表像上看,能讓我們更加相信她與拐子的血緣關係。
驗血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我與米嘉都是o型血,但我血液裡並不帶rh因子,米嘉的血裡卻是有。拿到結果後,護士讓我們去手術室外等著,如果需要輸血的話,會叫我們的。因為手術已經開始,她也沒再進去。等待的時候,米嘉的情緒一直有些波動,我與楊浩都不停地勸解著她,並說拐子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又過了一會,旁邊的電梯突然響了。這裡是手術間,只有一部專用電梯可以到達,除了做手術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一般很少有人過來,所以,當電梯響後,我與楊浩都望了過去。
電梯門開,我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蘇溪與劉勁,劉勁的雙手下面還架著兩根枴杖。見到是他們,我馬上站起身走了過去,看著劉勁問他怎麼來了。
「學長,我勸不過勁哥。」蘇溪有些自責地低下了頭去。
「你別怪蘇溪,是我堅持要來的,我讓護士找了一副枴杖,走幾步路沒啥事的。」劉勁一臉輕鬆的地說,我卻是看到他的臉色有些白,額頭上已經浸出了些汗來。
「放你媽的屁!弄裂傷口怎麼辦?」看到他這樣子,我就來氣,他這不是成心要把自己弄成跛子麼!
「周冰,算了,來都來了,趕緊扶著他坐下吧。」楊浩也走了過來,與我一道扶著劉勁走到長凳邊坐下。
「米嘉,別擔心,拐子哥肯定會沒事的。」坐下後,劉勁就笑著對米嘉說道。他的笑很勉強,我知道肯定是他身上有傷口已經裂開了。雖然傷口上都有縫針,但這才過了幾天,特別是比較深的那幾條,根本就沒有長好,他走了這麼段路,不掙開才怪。
「謝謝。你的傷都還沒好,不應該過來的。」米嘉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對他說道。
「我沒事,你別聽周冰胡說。拐子哥是我師父,我不上來看看,心裡不踏實。」休嗎華圾。
聽著劉勁說話安慰米嘉,再看著他的樣子,我也理解他了。住院以來,他就一直盼著拐子來看他,哪知拐子卻出了事,他心裡當然不踏實了,再一個,他知道拐子出事後,米嘉肯定會很傷心,他一定也是想過來安慰米嘉幾句。
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開顱手術是大手術,一時半會完不了,我知道劉勁不可能等到拐子做完手術,待他坐了十來分鐘後,我便讓蘇溪陪著米嘉,我則與楊浩一道把他扶回了病房。
第235章你好,蘇小白
回到手術室外,我讓蘇溪去病房裡休息,她卻說要陪著米嘉。因為不知道拐子的手術要做多久,劉勁那邊又不能沒人。我與楊浩一商量,他讓我先去病房休息,待手術完後他再給我打電話,我想著先去睡一覺也行,這樣大家可以換著休息。
我重新回到病房時,劉勁已經睡了,我也輕聲地爬上了另外一張床,把手機調成振動後塞進了枕頭下面。沒多大一會,我也睡著了。
這一睡下去,我又做了那個夢,我一身黑衣站於一片廢墟之上,廢墟中還冒著一些黑煙,當我看到自己那紅色的眼睛時,我再次驚醒了過來。
已經好些天沒做這種夢了,我幾乎都忘記了這事。我以前也經常做夢,但那時的夢都是一些天馬行空的內容,不值一提。自從鬼屍衣出現後,我就很少做夢了,可每次一旦做夢,都有些怪異,夢裡的內容也或多或少會折射在現實中,比如我看見米嘉睡在殯儀館的格子裡。結果她真的每晚睡於棺材中,比如我夢見吳兵大師被我踩死,結果他真的就駕鶴西去了。
這一次,我不僅做了怪異的夢,還接連做了幾次,又是預示著什麼呢?
「嗡----嗡----」手機的振動聲響了。我趕緊將其接了起來。是楊浩打來的,他說拐子已經出來了,手術很順利,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聽到這個消息。我長舒口氣,問了拐子的病房號。掛了電話,我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熟睡的劉勁,輕輕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當我走進拐子病房時,看到幾人臉上的神色都輕鬆多了,病床之上的拐子,臉色仍然蒼白,現在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說要24小時後才會完全甦醒過來,之後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了。
此時已經是夜裡的凌晨兩點,我剛才睡了一覺,精神不錯,便讓楊浩去劉勁的病房裡睡會,他第二天還要上班,也就沒有拒絕。
因為拐子需要靜養,楊浩找醫院開了一個單人間的病房,裡面有兩張沙發,我讓米嘉蘇溪在上面將就著睡,由我來守著拐子就好。經過一晚上的緊張,現在拐子脫離危險,米嘉的情緒鬆弛下來,臉上的疲憊之色也就顯現了,連著打了兩個哈欠,對我說了聲謝謝,就與蘇溪二人分別躺在一張沙發上睡了。
後半夜,我一直玩著手機,倒也沒什麼睡意。病房裡一片靜謐,我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現在正是寒冬,不過病房裡開著空調,我並沒覺得冷。過了一陣,我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猛地扭過頭看去,那聲音又消失了。這樣一驚,我的身體裡感到一絲寒意。
我的身後就擺放著房間裡的沙發,此時米嘉與蘇溪都和衣躺在上面。我皺著眉頭,慢慢走了過去。走的時候,我留意著自己的步子,盡量不發出聲音,剛走兩步,那聲音再次響起,竟是從蘇溪那邊傳過來的。
當我看到她頭邊的那個黑袋子時,眼前一亮,欣喜地衝了過去。那袋子正是裝小白的乾坤袋,蘇溪睡覺時將它放在了旁邊,而現在那袋子已經明顯地鼓脹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九天之期,看來小白今晚是要活過來了!
我走到沙發邊才看清楚,袋子的一頭被蘇溪枕在頭下面,我要拿起袋子的話,需要把她的頭輕輕往上抬一下。而蘇溪由於太疲憊,又得知拐子脫離了危險,此時睡得很香,並沒有察覺到袋子裡的異動。
我伸出手來,一隻手輕輕抬著她的頭,另一隻手迅速地把袋子抽了出來。當我鬆開抬著蘇溪的手時,看著她如花的面容,沉睡的安然,一時有些失神,還是小白的一聲「喵」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聽到這久違的「喵」叫,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我趕緊解開了袋子,小白「嗖」地一下便跳了出來,好奇地打量著我。
小白還是那個小白,只是,我知道,它此時並不認識我,我們需要重新瞭解。
「你好,蘇小白。」我微笑著說道。
《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