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我擔心在他無法動彈的一兩秒時間內,這些鬼影會衝上來把他啃死,就趕緊衝到他面前,幫著他把面前的鬼影都掃開,希望他能早點恢復過來。
然而,這一回,他沒有恢復過來,卻也沒有僵硬住不動。只見阿蓓阿爸舞起苗刀,朝著洞口的方向一砍,動作與之前並無區別,可是,這一刀下去,擋在洞口方向的鬼影通通被盪開,出現了一條通道。
「你們快走!」阿蓓阿爸大喊,他的發聲非常艱難。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猶豫,將米嘉背在身上,帶著蘇溪和阿蓓一路衝出去,阿蓓阿爸那一刀很有威懾力,那些鬼影收斂了許多,只有個別鬼影子想要攻上來,都被小白咬碎了。
快到洞口的時候,鬼影又重新圍了上來,我沒有停下來,直接衝進鬼影之中。其實我沒有停下來是因為慣性,可是我衝進去之後,眼前卻閃現了綠光,這綠光不是別人的,是靈衣和靈石融合之後的綠光,它再次被這群鬼影激發了出來。鬼影碰到綠光之後立刻消散,我來不及多想,對蘇溪阿蓓交待幾句後,讓她們二人分別抓住一根籐蔓滑下去,我則與小白擋住鬼影,不讓他們去追阿蓓和蘇溪。
看著她們滑了一段距離後,我才叫小白跳到我身上,然後抓住一根籐蔓往下滑,那些鬼影不依不饒,很快就順著籐蔓追了下來,籐蔓上一下子變得漆黑。在籐蔓上,我也沒有辦法攻擊這些東西,因為我的手要抓籐蔓,還要托著身後的米嘉,好在身上的綠光沒有消失,有靈衣的威懾力,那些鬼影多少有些忌憚。
抓著籐蔓滑下去,速度很快,我看到蘇溪和阿蓓已經落地,也就加快了速度。在這個過程中,靈衣之力慢慢消退,綠光漸漸黯淡下去,鬼影膽子又大了起來,都朝著我衝過來。
這些鬼影毫不留情,張口在我的肩膀上和大腿上狂咬,我忍著被咬的痛苦,不予理會,終於滑到了地面。落地後,我兩手空了出來,來不及把米嘉放下,我兩手各抓起一隻鬼影,把他們狠狠地砸在地上,鬼影頓時就消散了。
我看向籐蔓,其餘的鬼影似乎都沒有再追下來,而是順著籐蔓往回跑去,我估計他們是不能離開聖女洞太遠。
我問蘇溪她們有事沒,她們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搖頭說沒有事。我把米嘉放下來,還好,她也沒有什麼事。
「我阿爸,還沒有下來?」阿蓓支支吾吾地問,表面上看她很恨她爸,其實內心深處還是惦記著他的。
剛才阿蓓阿爸為了給我們開路,擋住了絕大多數的鬼影,確實沒有跟下來。我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你阿爸有鬼將附體,這些鬼影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正是白天,外面的風景很好,天上白雲悠悠,樹影搖晃,微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可是聖女洞裡面,卻是地獄一般的光景。
這時,我才有功夫細想,阿蓓阿爸那副怪樣原來是被鬼將附體之後的樣子,說起鬼將,我想起了皇甫,也不知阿蓓爸身體裡這鬼將是什麼來頭,他又是如何與鬼將扯上關係的?
阿蓓喊了起來:「你們看,是我阿爸!」
我抬頭看去,懸崖上跌跌撞撞出現一個人影,人影順著籐蔓爬下來,無數鬼影立刻圍了上去,相互纏繞在一起,把那人團團圍住,不到片刻功夫,這個人影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球。
阿蓓急得不行,邊哭邊跺腳道:「我阿爸怎麼不反抗?」
我心說,兩隻手都抓住籐蔓呢,怎麼反抗?
不一會兒,他也到地了,落地之時,他身上的多數鬼影都離開他身體,並順著籐蔓往聖女洞竄去,我衝上去,趁著血眼快要消失之前的最後時間,幫著他把剩下的幾個鬼影打散了。
阿蓓阿爸癱倒在地上,渾身是血,臉上已經恢復到了平常的模樣,看來他的鬼將附體,也是有時間限制的。我上前去扶起他,他睜開眼睛看了一圈問道:「阿蓓沒有事吧。」
我心裡說不上的滋味,讓阿蓓上來和他說話。
阿蓓緩緩走了過來,我感覺到她爸呼吸很是困難,看來傷得不輕,他艱難地說著:「阿蓓,我知道你恨我,就算你不把我當你的阿爸了,我也不怪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阿媽和阿姐,你離開苗寨吧,再也不要回來,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寨子裡有太多的秘密,我不想告訴你,因為你知道之後,這份沉重會壓得你一輩子都喘不過氣來。幾十年前,我就是知道了這個秘密,才變成了這樣子,我隱忍了這麼多年,就是希望可以殺掉老婆子,保全你們的平安。到了現在,寨子裡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阿蓓眼圈通紅,嘴唇顫抖著,好像是要說什麼,但是最後她什麼也沒有說,點點頭,然後站起身走到了一旁。
我知道她還是有些怪她阿爸,同時對於今天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她一時半會也無法完全接受,她需要時間。
阿蓓的阿爸似乎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的傷很重,我想幫他稍微包紮一下,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後往我手心塞了個東西,我打開一看,是一塊石頭。
石頭髮青,刻著三個字:鍾瑜琳。
一看到這兩個字,我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這個石頭和我的靈石竟是有幾分相似,裡面會不會也放著鍾瑜琳的魂魄?
鍾瑜琳這個名字我倒是在那張老照片上看到過,不過她到底是誰呢?
我疑惑地看著阿蓓阿爸問:「這是誰的?」
阿蓓阿爸用眼神指著阿蓓說道:「是她阿媽的。」
我一愣:「你是說是族長的?可是她叫玉菀,不叫鍾瑜琳啊。」
阿蓓阿爸卻搖頭道:「她就是瑜琳。」
第300章真相(2)
「瑜琳?」我皺眉看著手上的石頭。∠←∠←,
阿蓓阿爸讓我趴下去一些,然後輕聲在我耳邊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不能告訴任何人。」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他。
「這是一個在我心裡藏了很多年的秘密。其實瑜琳不是我的妻子,阿蓓她們幾人也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名字叫李慶超,我不是苗族人,我是漢族人,我老家是寧城的,瑜琳是我的同班同學。」
我馬上問:「鍾瑜琳也不是苗人?」
這就怪了,苗人的種族觀念很強烈的,外人跟他們混熟都很難,更別說是成為族長了,她不是苗人怎麼可能成為族長?
李慶超卻苦笑著說:「這個寨子裡根本沒有幾個本地人,全是外來的。為什麼不能讓瑜琳當族長呢?」
什麼?我再次愣住了,一時有些無法理解他的話。
「這個寨子。根本不存在。許多年以前,高中畢業之後,我與瑜琳到雲南旅遊,下車後我倆就走散了,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她,過了幾天,我打電話回家去,瑜琳也沒有回寧城,我不敢回家,到處找瑜琳,最後才在這個苗寨裡找到了她。找到她的時候,她以前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還說自己叫玉菀,是這個寨子裡土生土長的苗人。但是我不信,因為她的外貌與瑜琳一模一樣。普通話也說得很好,這個寨子這麼偏僻,怎麼可能有人說普通話說得那麼好呢?可是大家都說她就是玉菀,我沒有辦法,只好假裝自己是一個苗人,在寨子裡留了下來。」
我打斷他:「可是你一個外鄉人,你又不會苗語,誰會信你呢?」
「你不懂,在山寨裡男人的勞動力是很重要的,我裝成說話不清晰的傻子,老族長也沒有懷疑我,以為我是附近寨子裡走丟的傻子,就收留了我並讓我跟著其他人下地幹活。」
我真沒想到老太婆也會有大意的時候,恐怕這就是天意。不過鍾瑜琳也沒有把李慶超跟她說的那些話告訴老太婆,恐怕鍾瑜琳當時其實也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李慶超接著說:「平日裡我幾乎不說話。直到我能馬馬虎虎聽懂苗語後,才開始說一些簡單的話。我半夜會在家裡自己練苗語,一個人練得很慢,不過也可以交流了,但是他們還是把我當成愣子,後來我要練刀了,每天都會藉著睡懶覺的幌子在屋子裡練一陣子。」
「族長為什麼會和你結婚呢?」我又問。
「在寨子裡待了一段時間後,時而有人忽然精神失常,把自己說成是另外一個人,並說自己不是本地人。這個小寨子出去的人很少,怎麼可能憑空胡編得出來?唯一的原因就是,這些人和瑜琳一樣,也是從各個地方被拐到這裡來的,只不過有人壓制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都記不得以前的事了。」他說著,聲音已經越來越小,我沒有打斷他,怕我一耽擱,他就沒有力氣說完了。
「經過我觀察,這個寨子裡最不對勁的就是老族長,不管誰的精神出了問題,只要她一到場,這個人就會好起來。我裝成是愣子,她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一點兒都不反抗,很快她就把我當成了她的心腹,或者說是一條狗吧。」
我能從阿蓓阿爸的言語中,體會到他當時的痛苦。
《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