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康禮夫聲音陰沉地說道:「苗教授,就算你能夠從這裡走出去,也難保沒有人朝你的背後開槍!」
苗君儒輕蔑地看了康禮夫一眼,說道:「你們除了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還會用點別的嗎?康先生,我寧可死在街頭,也不願意助紂為虐!」
康禮夫氣得臉色發青,從衣內拔出手槍,大聲說道:「姓苗的,你別不識好歹!從來沒有人敢不給我面子,只要你從這裡走出去,我保證,死的絕對不止你一個。不是有一個姓廖的女教授和你的關係好麼?我知道她女兒長得相當不錯,如果賣到妓院裡去,保準是頭牌!」
苗君儒憤怒地望著康禮夫,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卑鄙。」
康禮夫得意地笑起來:「怎麼樣,想通了麼?」
苗君儒可以不懼自己的生死,但他不得不考慮廖清和程雪梅的安危(有關苗君儒與廖清、程雪梅母女倆的關係,見拙作《盜墓天書》)。每個人都有弱點,一旦弱點被對手捏住,就只有屈服的份。
他想了一會,說道:「要我去也可以,我有條件!」
康禮夫的眼睛一亮:「什麼條件?儘管說!」
苗君儒說道:「你不是要給我十萬大洋嗎?那些錢我不要,我要你從明天開始,在朝天門碼頭上支起十口大鍋,煮粥施捨難民。另外,給前來討粥的難民每人兩塊大洋、一身衣裳!」
自抗戰以來,湧入陪都重慶的難民已有數十萬之多,每天仍有上千難民湧入。
康禮夫丟掉煙蒂說道:「沒問題,這粥和大洋立馬就可以辦。只是那衣裳,一時間沒有那麼多!」
苗君儒說道:「你禮德公司不是還有幾家製衣廠,專門製作軍服的嗎?臨時用來製作民衣也未嘗不可!」
那幾家製衣廠製作軍需用品,每天能給康禮夫帶來上萬大洋的利潤。他忍痛說道:「好,苗教授,我豁出去了,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苗君儒說道:「三天以後!」
他剛走出屋外,就見劉大古董從後面追上來,連聲叫道:「苗教授,請等一等!」
苗君儒停住腳步問道:「劉掌櫃,還有什麼事嗎?」
劉大古董拱手道:「苗教授,剛才聽你和康先生說的那些話,我聽著不明白。康先生好像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卻一直沒有對我說,還要我找人幫他看。你既然已經看出來了,也沒有說是什麼。你們都提到傳說,到底那東西和哪個傳說有關?」
苗君儒說道:「劉掌櫃,我說過,那東西是不祥之物,你不知道也罷!」
劉大古董說道:「我看東西那麼多年,這一次居然看不出來,實在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哪!」
苗君儒微笑道:「劉掌櫃,你當真不怕死麼?」
劉大古董說道:「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黃土已經蓋頂了。從康先生對那東西的珍愛程度,我就知道,我一生見過的無數奇珍異寶,都比不上那東西。要是能讓我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就是現在讓我死,也值了!苗教授,自古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我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理。看在我們之間還有些交情的份上,你總不能讓我帶著一份遺憾進棺材吧?」對於一個在古董界享有很高聲譽的人物來說,若是看不準一件古董的真偽和來歷,無疑是最大的屈辱,至死都將耿耿於懷。
苗君儒能夠理解劉大古董的心情,他說道:「劉掌櫃,我不想害你。三天後,我和他一起走。如果我有命回到重慶的話,再告訴你那是什麼東西!」
劉大古董站在台階上,看著苗君儒走下台階的步伐,是那麼的沉重與無奈。他實在不明白,他已經將話說到那份上,苗君儒為什麼還是不肯說,難道僅僅是為了保住他的命?抑或是為了掩蓋與那東西有牽連的歷史真相?康禮夫究竟想要去哪裡,去做什麼呢?
康禮夫從屋內慢慢走出來,斜視著劉大古董說道:「劉掌櫃,我勸你還是少操那份閒心,安心做好你的事。苗教授不想你死,我同樣也不想你死,明白嗎?」
他走下台階,在幾個黑衣男子的保護下,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福特小轎車。
劉大古董望著那小轎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知道他一時間無法知道答案。但是那個答案除了苗君儒和康禮夫外,應該還有一個人知道,就是前兩天到過他店裡的那個外地人。
[1]在納粹語言中,雅利安人有時指非猶太血統的白種人,更多是單指日耳曼人。
[2]噶廈是官署名,藏語音譯,即西藏原地方政府。
第一章絕世之鑰
朝天門位於重慶城東北長江、嘉陵江交匯處,襟帶兩江,壁壘三面,地勢中高,兩側漸次向下傾斜,是重慶最大的水運碼頭。明朝初期,重慶衛指揮使戴鼎擴建重慶舊城,按九宮八卦之數造城門17座,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城門即朝天門,門上原書四個大字:「古渝雄關」。因此門隨東逝長江,面朝天子帝都南京,於此迎御差,接聖旨,故名「朝天門」。1891年重慶闢為商埠,朝天門始設海關。1927年因修建朝天門碼頭,將舊城門撤除。
朝天門左側嘉陵江納細流匯小川,縱流一千多米,於此注入長江。碧綠的嘉陵江水與褐黃色的長江激流撞擊,漩渦滾滾,清濁分明,形成「夾馬水」風景,其勢如野馬分鬃,十分壯觀。右側長江容嘉陵江水後,聲勢益發浩蕩,穿三峽,通江漢,一瀉千里,成為長江上的「黃金水段」。
時值抗日最艱難的時期,大批難民從各個方向湧入重慶,每天在這裡上下的難民和挑夫數以萬計。
康禮夫沒有食言,第二天就在朝天門碼頭上支起十口大鍋,以重慶商貿協會的名義救濟難民。難民每人除了領到一身灰棉布衣裳外,還有兩塊響噹噹的大洋。一些民主人士不斷在報紙上發表文章,呼籲「御日寇於國外,拯萬民於水火」。
受此影響,不少商家自願加入了慈善者的行列,難民的生活得到了有效保障,社會秩序逐漸安定下來。正為重慶混亂不堪的局面而頭疼的軍政府,頓時緩了一口氣。
在林園深藏不露的蔣總裁得到這個消息後,對於那些為黨國出錢出力的商人,當即安排了一個表彰大會,對每個慈善家予以表彰。在耀眼的鎂光燈下,他握著康禮夫的手,久久捨不得放開。有這幫生意人相助,何愁國難不去,黨國不興?
沒有人知道,這場聲勢浩大的慈善活動,居然是一個不問政治的考古學者逼出來的。
所有事關慈善活動的報紙消息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苗君儒三個字。
苗君儒當然不在乎那些虛名,他在乎的是,那東西怎麼會到了康禮夫的手中?
劉大古董清楚地記得那外地人的樣子,是典型的藏族漢子,一頭濃密的頭髮下面,是一張藏民特有的紫黑色國字臉,高挺的鼻樑,絡腮鬍,高大健壯的身軀,結實的肌肉,穿著一身對襟短褂,頭戴寬簷帽,腳穿厚底馬靴,腰裡似乎還別著硬傢伙。
那天,那漢子進店來的時候,門口還站了兩個跟班。對於這樣的客人,夥計向來是不敢得罪的,便上前點頭招呼,問需要買點什麼東西。
那漢子拿出20塊大洋放在櫃檯上,只說要見一見劉大古董,有事情請教。
在古董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請人幫忙看貨,應根據貨的貴賤程度和看貨人的威信,支付5塊到50塊現大洋的酬謝。
夥計見那漢子也是懂規矩的,更加不敢怠慢,忙吩咐其他人通知掌櫃的,並將那漢子引到旁邊廂房的雅座間看茶。
劉大古董來到廂房的雅座間,朝那漢子拱手後問道:「請問客官,要我看什麼貨?」
那漢子起身關上門,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劉大掌櫃的威望,人稱火眼金睛,在重慶的古董界,你算是頭面人物!」
劉大古董謙虛道:「那都是同行們的抬愛,慚愧,慚愧!」
那漢子從身上拿出一張紙來,鋪開,說道:「劉掌櫃,我要你幫忙看的貨在這裡!」
劉大古董看了一眼紙上畫的圖案,見那畫著的東西有些像古代的銅鑰匙,形狀顯得有些怪異,便有些生氣地說道:「客官,你是在消遣我吧?看貨當以實物為準,哪有畫個草圖就請人看的?單憑紙上的圖案,如何看得明白?」
那漢子說道:「劉掌櫃,貨物不在我的手上,我只想請教一下,之前你見過這東西沒有?」
劉大古董肯定地說道:「我看貨看了幾十年,什麼樣的東西都見過,就是沒有見過這張紙上畫的東西。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麼,可以等貨到手之後再來找我!」
《藏地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