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十幾個士兵沒有一個舉手,一個年紀最大的士兵說道:「團長,你當兄弟們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麼,自從穿上這身黃皮子軍裝的那天起,這條命就不屬於自己的了!團長,你帶著兄弟們沖就是,誰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養的!」
其他士兵也大聲附和。
康禮夫覺得過意不去,走過來說道:「董團長,我看還是不要白白去送死,跟我一起往回走,回甘孜後再多召集些人,從別的路繞過去!」
他想得很清楚,就算董團長他們衝上去送死,也不濟事,更何況,往回走的路上,難免會遇到山匪,單憑林正雄和那幾個黑衣漢子,是沒有辦法應付的。
既然康禮夫這麼說了,董團長也不好說什麼,正要吩咐士兵打點行裝,大家一齊往回走,卻突然聽到山口那邊傳來槍聲,驚喜道:「他們已經穿過去了,兄弟們,還等什麼?」
十幾個人提著槍呼啦啦地衝到山口那月亮形的拐彎處,董團長定眼看去,見前面山口那裡山匪和山匪之間對起火來,雙方打得不亦樂乎,當下大喜,對正在架設迫擊炮的士兵叫道:「把剩下的炮彈全給我打出去!」
幾發炮彈呼嘯著飛過去,落在山匪的人群中,登時炸死了十幾個。沒有了那兩挺機槍的威脅,十幾個士兵在董團長的帶領下,一鼓作氣衝了上去。
他們這麼一衝,守在山口的那些山匪登時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董團長站在山口頂端,望著那些逃走的山匪,他有些想不明白,這些山匪怎麼會起內訌呢?直到他遇到一個人,才弄清楚內情,原來所有的事情,都由一個人在背後控制著。
一個士兵往山口下方走了一段路,下了一個陡坡,看到了正在往外冒白氣的洞口。他還沒走到洞口邊上,就見從下面爬上來一個人,正是進洞去的幾個士兵之一。
苗君儒回到了地面,躺在那裡休息。從洞裡出來的幾個士兵,早已經把在裡面遇到的事情對董團長說了。
董團長上前看了苗君儒腿部的傷,低聲道:「要盡快把彈片取出來,否則一旦傷口發炎,你這條腿就費了!」
苗君儒說道:「我那包裡有工具,等下你用工具幫我把彈片取出來,上點藥就沒事了!」
董團長忙吩咐幾個士兵下山去拿苗君儒的包袱,順便把康先生也接上來。沒多一會兒,就見林正雄拎著一個帆布包疾步跑上來,到苗君儒身邊後,急切地說道:「苗教授,你的腿沒事吧?」
苗君儒微笑道:「沒事,你當過特種兵,知道該怎麼做,還是由你來吧!」
董團長冷冷地看著林正雄,說道:「之前沒見你怎麼對苗教授好,想不到現在倒獻起慇勤來!」
林正雄不顧董團長的冷嘲熱諷,低頭撕開苗君儒的褲管,仔細檢查起傷勢來,見手榴彈的彈片深陷在肉裡,便道:「苗教授,我馬上給你動手術,只是沒有麻藥,會有些痛!」
苗君儒說道:「放心,我熬得住!」
林正雄從帆布包裡取了工具,其實就一把小刀和鉗子。他將小刀和鉗子用火消了毒,小心地把傷口結成冰的血塊除去,慢慢向裡挖。傷口不斷有血湧出來,流到地上。苗君儒的額頭溢出豆大的汗珠,咬著牙面不改色地望著遠處白色的雪山頂。
董團長焦慮地望著林正雄,說道:「苗教授是為了救我的兄弟才弄成這樣的,你要是不把他的傷弄好,我饒不了你!」
林正雄深吸一口氣,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安靜點好不好,別給我添亂!彈片就在大腿動脈血管的旁邊,稍不留神就會碰到!」
董團長聽林正雄這麼說,忙走到一邊去了。康禮夫和劉大古董在幾個士兵和黑衣漢子的保護下,從下面慢慢走了上來。
林正雄用刀子割開彈片旁邊的肌肉,用鉗子夾著那塊彈片,一點點地拔了出來。他望著這塊一寸多長的彈片,剛說了一句「好險!」卻見苗君儒臉色蒼白,已經痛得暈了過去。他利索地包紮好傷口,起身對走過來的康禮夫說道:「康先生,彈片已經取出來了,人沒事,只是無法走路,得抬著走!」
董團長早命人去山口下邊的森林裡砍了一些樹枝過來,做成一個簡易的擔架,他和一個大個子士兵抬著苗君儒走。
那些山匪早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一行人起身,緩緩地朝雀兒山走去。扎布牽著一匹騾子,走在最前面。當他們一行人來到西康軍隊的駐紮營地時,已是傍晚時分。
董團長與駐守在這裡的馬團長認識,雙方見面時,馬團長解釋說早就聽到了死人口那邊的槍聲,但他們的任務是守住山口,若沒有上級的指示,是不敢擅自離開的。
董團長並沒有責怪馬團長他們的意思,每支軍隊都有各自的任務,軍紀如山,誰也不敢亂來。
苗君儒和幾個受傷的士兵在這裡得到很好的救治,身體恢復了不少。兩天後,他們補充了一些糧食和彈藥,留下了那幾個受傷的士兵,另外再向馬團長要了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啟程往西藏而去。
董團長照例和那個大個子士兵抬著苗君儒,不同的是,他們換了一副軍隊裡專用的擔架,抬起來輕鬆多了。
康禮夫和劉大古董他們騎著馬走在最前面,董團長卻落到最後。走過一道山梁,董團長看著前面的人走遠了,才低聲對苗君儒說道:「苗教授,我覺得那個姓林的有問題!」
苗君儒問道:「你覺得有什麼問題,他可是康先生的人!」
董團長神神秘秘地說道:「有一件事我沒有對你說,你還記得我手下那兩個被吸乾血的兄弟麼?」
苗君儒問道:「怎麼了?」
董團長說道:「就在我們留在馬團長他們這裡的兩天中,他們有兩個士兵死了,死狀和我那兩個兄弟一樣!馬團長怕這個事情鬧大,沒敢對外說。」
苗君儒驚道:「可是這和姓林的有什麼關係?從你那兩個兄弟頸部的傷口看,我懷疑是被什麼吸血怪獸咬的,當然,也可能是殭屍。你也知道,殭屍走路是僵硬的,而且只能夠晚上出來,可那姓林的是個大活人!」
董團長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他在給你取彈片的時候,用舌頭去舔刀頭上的血,還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還有這一路上,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吃東西!」
苗君儒這才想起,自從見到林正雄的那一刻起,他就沒見對方吃過東西。每當大家一起吃東西的時候,總是不見林正雄,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他想了一會兒,說道:「你懷疑他不是人?」
那個高個子士兵說道:「他還真的不是人,他帶著我們衝上去的時候,我看著他冒著那些山匪的子彈爬到上一層,本來已經上去了的,可不知怎麼他又下來了,還傷了手臂。才隔了沒多久,他那受傷的手臂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了!要是正常人,最起碼也得養上十天吧!」
這麼一說,苗君儒也覺得林正雄有些不正常,他說道:「你們知道就行,不要說出去,以後多注意他一點!」
過了雀兒山,走過一條狹長的山谷,前面就是藏軍控制的地盤。
剛走到一處山腳下,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鼓聲,走在最前面的嚮導扎布登時變了臉色。
兩邊的山上出現了許多身穿藏袍的藏軍,從山上下來一隊騎兵,朝他們直衝過來!
一些士兵驚慌起來,正要轉身往回跑,卻聽到林正雄高聲叫道:「怕什麼,他們是康先生的朋友!」
跟著康禮夫的劉大古董拍馬上前,在距離對方200米的地方下了馬,手裡平端著一條潔白的哈達。
那一隊騎兵衝過來後,全都勒馬停在旁邊,從山上又下來幾匹馬,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六十歲乾瘦的老頭子,看模樣和一身打扮,就知道他是貴族家的管家;他身後有兩個人,那年紀大點的40多歲,頭戴牛皮藏帽,左耳戴著一串鑲金鑽石耳墜,右耳戴著松石耳墜;上身穿五色藏族錦袍,披著一條貂皮披肩,脖子上掛著幾串紅綠相間的珠子,腰束金絲緞腰帶,別著一把兩尺長的藏刀,還掛了兩個掛著幾串紅綠相間的珠子,腰束金絲緞腰帶,別著一把兩尺長的藏刀,還掛了兩個金線荷包,足穿長筒翻毛牛皮蹬紅雲繡靴;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翡翠玉扳指,抓著馬韁。
在中年人的身後,跟著一個20歲出頭的年輕人,那年輕人則穿著灰色羊皮藏袍,套著一件錦緞質地的大領無衩小袖衣,長髮用五彩繩綰在腦後,髮髻上簪著紅寶石飾物,左耳戴著紅寶石珠墜,右耳掛著一串小珍珠。與老年人不同的是,他腰裡除了插著一把藏刀外,還別著兩把盒子槍。
在他們的身後,跟著四個肩上背著長槍,腰裡插著兩支短槍的彪形大漢。
這兩人來到劉大古董面前,下馬後接過哈達。那中年人來到劉大古董的面前,用漢語流利地說道:「劉先生,我們終於見面了!」
劉大古董哈哈笑道:「是呀,是呀!貢嘎傑布大頭人,我們有好幾年沒見了!」
康禮夫托著哈達一步步走過來,當劉大古董把康禮夫介紹給貢嘎傑布時,貢嘎傑布忙躬身行了一個禮。
雙方相互敬獻過哈達,康禮夫接過貢嘎傑布遞過來的一碗酒,先用右手無名指沾點酒,向空中、半空、地上彈三下,然後喝了一小口。貢嘎傑布拿著羊皮酒囊,把碗倒滿,康禮夫再喝了一小口,貢嘎傑布又把碗倒滿。康禮夫這樣喝了三次,最後一口把碗中的酒喝光了。
《藏地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