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這個得問孫兄。」
張儀轉向孫賓:「孫兄,龐涓牛氣沖沖地一路下山,不會被人家再趕回來吧。」
孫賓亦坐起來:「龐師弟機敏善斷,又有悟力,此番下山,定會有所作為。」
「孫兄,你說實話,他真比你強?」
「從他近日言談可以看出,孫賓此生,只怕難以及上了。」
「是啊是啊,」張儀哈哈笑道,「龐兄得了寶貝,孫兄卻是兩手空空,自然難以及上。」
恰在此時,玉蟬兒從鬼谷草堂那邊走過來,聽聞此言,曉得張儀知悉先生贈送龐涓《吳起兵法》的事了,心中一凜,順口問道:「張士子,龐士子得了什麼寶貝?」
張儀自知失言,趕忙掩飾:「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樣子,就跟得了個寶貝似的。師姐請坐。」
玉蟬兒走到近前,並膝坐下來,笑道:「聽你那麼說,蟬兒真還信了呢。三位士子——」
張儀應道:「師姐有何吩咐,直說就是。」
「先生讓蟬兒傳話,說是夜聞鼠聲,甚惡之,要你們輪流守值,為先生驅鼠!」
三人面面相覷,有頃,齊聲道:「弟子領命!」
張儀眼睛一眨巴,急問:「師姐,誰先輪值?」
「先生吩咐過了,首夜是蘇士子,次夜是張士子,再次夜是孫士子,輪值從今夜起始。時辰不早了,蘇士子,請!」
話音落處,玉蟬兒人已站起,作勢欲走。
蘇秦亦站起來,對孫賓、張儀揖道:「孫兄,賢弟,在下守值去了。」
蘇秦跟著玉蟬兒走進洞中,見鬼谷子一動不動地端坐於他的洞室,正欲入定。
玉蟬兒稟道:「先生,蘇士子來了。」
蘇秦趨前叩道:「弟子叩見先生。」
鬼谷子眼睛半睜,緩緩說道:「不知何處竄來一隻碩鼠,擾亂老朽心智,使老朽無法入定。你可守於此處,碩鼠若來,為老朽驅之。」
「弟子遵命。」
「幾上是些竹簡,若是睏倦,你可讀之。」
蘇秦叩道:「弟子叩謝先生。」
鬼谷子眼睛閉合,漸漸入定。蘇秦眼角一瞄,看到一條棍棒,悄聲走去,拿在手中,守在離鬼谷子幾步遠處,眼耳並用。
蘇秦一絲兒不敢懈怠,一直守到後半夜,並無半點異音,那只碩鼠更是不見蹤影。將近天亮時,蘇秦覺得睏倦,打聲哈欠,猛然想起先生所囑,遂走到幾邊,果見几案上擺著一捆竹簡,打眼一看,竟是姜太公的《陰符本經》。
看到是部寶書,蘇秦困意頓失,正欲展卷閱讀,又恐驚動先生。猶豫片刻,見先生完全入定,且先生事先又有囑托,也就小心翼翼地展開竹簡,就著燈光閱讀起來。
不知不覺中,洞外雄雞啼曉。鬼谷子睜開眼睛,伸個懶腰。
蘇秦叩道:「弟子依先生囑托,守值一夜,不曾見那碩鼠。」
鬼谷子笑道:「許是有你在,碩鼠不敢來了。你守值一宵,定也睏倦了吧。」
「弟子依先生所囑,得讀寶典,並不覺得睏倦。」
「不困就好!回去歇息吧。有張就應有弛,覺是一定要睡的。」
蘇秦叩道:「謝先生關心!弟子告退!」
蘇秦走出草堂,正欲拐向溪邊洗臉,樹後傳出一個聲音:「蘇兄——」
蘇秦打個愣怔,扭頭一看,卻是張儀,笑問:「賢弟,你躲此處何干?」
「等蘇兄你啊。」
蘇秦一怔:「等我?」
「在下甚想知道,蘇兄是否逮到了碩鼠?」
蘇秦搖頭。
「嗯,」張儀點頭道,「這個在下已有所料。這麼說來,蘇兄整整守值一夜?」
蘇秦點頭。
「沒有迷糊過一眼?」
「是哩。」
張儀不相信地望著他:「就這些了?」
「還有,在下讀到一本寶書。」
張儀兩眼放光:「在下等的就是蘇兄這句話。不瞞蘇兄,昨晚聽師姐一說,在下就已猜出,先生是要放貨了。敢問蘇兄讀的是何寶書?」
「姜太公的《陰符本經》。」
「果是寶書呀。」張儀歎道,「在下也曾聽聞此書,只是無緣拜讀。蘇兄,你該好好歇息一陣,勞頓一夜,身體要緊吶。」
「謝賢弟關切。」蘇秦揚下手,趕往小溪裡洗臉。
望著蘇秦的背影,張儀重重點頭,自語道:「看來,是我張儀多慮了。蘇兄仍是蘇兄,不奸不滑,斷不似龐涓那廝。」
這日晚間,該張儀輪值。几案上依然擺著《陰符本經》。張儀喜極,通讀一宵,絲毫不覺睏倦。
《鬼谷子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