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就在龐涓束手無策之時,客棧掌櫃告訴他一個例外:若得相國鄒忌推薦,齊公也會破例召見。
龐涓沉思良久,決定去相府一試運氣。鄒忌名聞列國,齊有今日,此人功不可沒。若是見上相國,向他曉以利害,想必他會引他面君。
龐涓來到相府,向門人遞交拜帖。相府果是有規矩之處,門人還算和善,看過拜帖,朝龐涓鞠一躬道:「龐子稍候,小人這就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一個家宰模樣的隨門人走出房門。
龐涓跨前一步,揖道:「魏國士子龐涓見過家老。」
家宰還過一禮:「在下見過龐子。聽聞龐子欲見主公,敢問何事?」
「這……」龐涓遲疑一下,「事關齊國安危,在下只能面諭相國大人。」
家宰一怔,朝龐涓又揖一禮:「龐子稍候,容在下稟報主公。」
龐涓還禮:「謝家老成全。」
鄒忌正在書房批閱各地奏報,見家宰進來,抬頭問道:「哦,有事了?」
「回稟主公,魏國士子龐涓求見。」
「魏國士子?」鄒忌略略一怔,「不是有稷下嗎,他來此處做什麼?告訴他,那兒才是士子該去之處。」
「小人對他說了,他說,他有大事求見相爺。」
「是何大事?」
「小人問他,他說,事關齊國安危,一定要面諭相爺。」
「事關齊國安危?」鄒忌皺皺眉頭,略頓一頓,看向家宰,「齊國眼下並無安危之說,尋個理由,打發他去吧。」
「小人遵命。」
家宰退出後,鄒忌輕歎一聲,搖頭道:「什麼齊國安危?進我鄒門,也該尋個好理由。」復又埋頭公務。
龐涓再吃閉門羹,心中甚是鬱悶,在客棧又住數日,眼見徐州相王之期越來越近,而他的第一步尚未邁出,不免著急起來。
這日後晌,約近申時,龐涓百無聊賴地走在宮前大街上。走不多時,看到前面有一酒肆,龐涓肚中也覺飢餓,遂走進去,叫小二端上幾盤小菜,一罈老酒,一邊酌飲,一邊苦思面君之計。正吃之間,街面大亂。龐涓探頭觀看,見一行官騎正在清理行人。
龐涓驚異,喊道:「小二,過來!」
小二小跑過來:「客官,您召小人?」
龐涓指著外面:「怎麼回事,雞飛狗跳的?」
「客官有所不知,君上方才去太廟占卦,這陣兒想必回來了。」
「去太廟占卦?」龐涓心中咯登一響,略一沉思,掏出幾枚布幣擱在桌上:「結賬吧,餘下的賞你。」放下筷子,兩眼一眨不眨地盯住窗外。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大隊車馬護擁齊公車輦沿街馳來。太子辟疆、相國鄒忌、上將軍田忌、上大夫田嬰等齊國重臣各自騎馬,走在齊公駕前左右。
龐涓看得真切,見齊公車輦漸馳漸近,突然出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客棧,當街跪下。眾衛士一陣驚亂,七手八腳將他拿住。
擅闖君上車駕即是死罪,這是誰都知道的。一場虛驚過後,齊威公探頭車外,喝問田辟疆道:「是何人攔阻寡人?」
田辟疆稟道:「回稟公父,是個士子,看樣子不像刺客。」
「帶他過來!」
田辟疆傳令,幾名甲士扭押龐涓過來。龐涓跪地,因兩手被綁,無法叩首,象徵性地點頭三下,朗聲道:「魏國士子龐涓叩見君上!」
齊威公打量他一眼:「龐涓,你知道攔阻寡人車輦是死罪嗎?」
「回稟君上,龐涓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攔阻?」
「若是能救齊國大難,龐涓何惜一軀?」
「齊國大難,」齊威公怔了,「什麼大難,寡人怎麼沒聽說呢?」扭頭轉向鄒忌,「鄒愛卿,齊有何難?」
「回稟君上,」鄒忌這也想起前幾日的事,拱手奏道,「微臣想起來了,這個狂徒幾日前曾至微臣府上,也是這般口出狂言,讓微臣趕走了。不想此人膽大包天,竟然冒死攔阻君上大駕!」
龐涓爆出一聲冷笑:「連赫赫有名的相國大人也出此話,可見齊國當真無人了!」
「大膽狂徒,」鄒忌怒道,「你死到臨頭,還敢在此饒舌?」
齊威公卻對龐涓大感興趣,緊盯他道:「龐涓,寡人問你,天下顯學,皆集稷下,著書立說者數以百計,更有士子數千,可謂是人才濟濟,你為何說我大齊無人呢?」
隨行眾臣無不怒目而視龐涓。
「回稟君上,」龐涓昂然應道,「無視天下形勢,與趙、韓、秦三國為敵,是為不明;與將死之魏結盟相王,而棄口邊肥肉,是為不智。齊國不明不智,眾臣無人勸諫,是以無人。」
聽到口邊肥肉,齊威公長吸一口氣,轉對左右道:「為龐子鬆綁,隨駕回宮!」
此地離宮門原本不遠,不一時就到宮中。齊威公在殿上坐定,顧左右道:「有請龐子!」
早有宮人將龐涓領上前殿。
龐涓伏地叩道:「魏人龐涓叩見君上。」
「龐子免禮。」齊威公略略擺手,傾身道,「適才龐子所言,寡人尚未完全明曉,請龐子詳解。」
龐涓掃一眼兩側眾臣:「君上可否屏退左右?」
「諸位愛卿,」齊威公轉對眾卿,「散朝!」轉對田辟疆,「疆兒留步!」
鄒忌等眾臣雖說憤憤不平,卻也不得不領旨退朝。田辟疆走近威公,立在他身邊。
《鬼谷子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