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們要接的貨發生變化??資料上是一個人,可是他的身邊又多了一個伴。」打電話過來的是才離開不久的阿德,「經理,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多餘的那一位是什麼人?」黃眉劍問道。
「也是個女孩子,像是從鄉下來的。」
「一起帶回來,查明了再定篤。」黃眉劍撂下了電話。


廣州。2006年仲秋。火車站廣場嬌陽似火,萬頭攢動。
義珍蓉和萬紅娟坐在樹蔭下一邊看報,一邊焦急地四處張望,在她們的身後,是那幅巨大的「555」廣告牌。在這繁華的都市,她們土掉渣的衣著及東張西望的舉止,都能讓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剛從鄉下過來的小妞。二位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有為她們介紹工作的、有願意提供免費旅社的,還有要帶她們去見「大老闆」的……二位也意識到了這些人不懷好意,所以一概不予理睬??這年頭這個社會因為有著太多的騙局和陷阱,連鄉下人都具有了最基本的免疫本能。
接人的時間已過,義珍蓉把報紙收好,站起身仰頭望望「555」廣告牌??在整個火車站廣場,這裡顯然是最醒目的,選在此處接頭應該不會有錯,難道表姨臨時改變主意不來了嗎?她在思考是否該再打一次電話。
一輛白色本田轎車悄然停在了義珍蓉身前,車頭鑽出一位20多歲的時髦男子,用一口帶著廣州腔的普通話問道:「請問誰是剛從湖南過來的義小姐?」
義珍蓉認真打量男青年,反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你表姨楚天紅的司機,以後叫我阿德好了。」阿德滿臉堆笑地自我介紹,並用眼睛打量義珍蓉的同伴萬紅娟。
「我表姨為什麼不自己來?」義珍蓉疑惑地望著阿德。
「她是個大忙人,見了面你就知道了??找她的人一天到晚從不間斷。」阿德打開車門,「義小姐,請上。」
「紅娟,快上車。」義珍蓉回頭招呼同伴。
「怎麼,還帶了個伴?你表姨可沒跟我講。」阿德明知故問道。
「她是我的鄰居,叫萬紅娟,今年落榜,想出來闖闖,我也告訴她表姨這裡不一定有事做。」義珍蓉解釋道。
「如果沒有事可做我不會為難你們的,呆一天我就去珠海找熟人。」萬紅娟求助地望著阿德。
「有事做、有事做,只要義小姐表姨點個頭,工作有的是,快上車,外面太熱了。」阿德說著率先鑽進了駕駛室。
辛苦了幾天的義珍蓉、萬紅娟終於坐進了舒適、涼爽的轎車裡。阿德在啟動車子的同時也打開了車內的戴爾手提電腦。
白色本田轎車離開廣州火車站廣場匯入到滾滾車流裡,平穩地行駛在繁華的街道上。
「萬小姐出來打工,帶了身份證嗎?」阿德邊駕車邊問道。
「帶了,帶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敢忘呢。」萬紅娟連聲說。
「這年頭用人單位都很謹慎,假身份證、別人的身份證都是過不了關的。」阿德像是不經意地提醒說。
「我帶的是自己的身份證,前年才辦的,不信?我給你看。」萬紅娟說著就從身上掏出身份證遞給阿德。
阿德一手把方向,一手拿著身份證端詳片刻後就退還給萬紅娟,這時電腦的顯示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萬紅娟,1986年2月20日出生,家住湖南雪峰縣天子山鎮……阿德電腦裡加上QQ,把有關萬紅娟的資料傳給了已經在線的黃眉劍,並附言:貨已取到,入庫還是提走?
片刻,黃眉劍在QQ上回復:貨不入庫,立即提走。另,意外得到的貨一併提走,為防萬一,須補辦貨源產地以及「品質」鑒定書。
阿德關閉電腦,仍然繼續開車,在複雜的街道上穿來梭往,最後在一個不知名的城鄉結合部停下。下了車,阿德就把義珍蓉、萬紅娟領到一間毛坯房裡,說:「不要亂動,我去一會就回來。」
萬紅娟首先預感到不祥,說:「珍蓉,你表姨不是在一家大醫院做事麼,這裡好像是農村。」
「是的,我也感到不對勁。」義珍蓉說。
「這位阿德可能是人販子,珍蓉我們上當了!」萬紅娟越往後想越感到事態嚴重。
「可是,人販子怎麼會知道我們是在廣告牌下等人呢?而且他還知道我表姨的名字。」義珍蓉說。
「這不奇怪,你在電話亭打電話的時候就有幾個不三不四的人站在傍邊,你說話的內容可能被他們聽到了。」
義珍蓉花容失色道:「我們可能落在壞人手裡了,紅娟,是我連累了你。」
「這不怪你,是我硬要跟著你來的,」萬紅娟哭喪著臉說,「珍蓉,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我們還是想想怎樣逃走吧。」
「沒有用的,他們既然把我們弄到這裡,肯定早有防備。」
義珍蓉的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阿德在離去時已經把門反鎖了。在這個遠離市區的荒涼舊工地上,即使呼救也是徒勞的。
感到絕望的萬紅娟開始害怕起來。出門前,她就聽說過,廣州火車站是全國最複雜的地方,那裡活躍著數十個黑社會團體,有搶劫的、拎包的、行騙的、甚至還有販賣人口的……她萬沒料到,自己小心又小心,還是落在了黑幫分子手裡。其實這次義珍蓉並沒有要帶她出來,是她聽到消息後追上來的??為了擺脫高考失利的陰影,她太想離開家鄉了。
萬紅娟冷靜下來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趁阿德不在之際先逃出房間。但當她想要付諸行動時,才發現窗戶、陽台都安裝了不銹鋼防盜網,要想逃出去簡直是異想天開!
萬紅娟急得哭了起來。
義珍蓉相對冷靜一些,她畢竟比萬紅娟大五歲,而且還多讀了四年大學。
義珍蓉學的是工商管理,這年頭大學畢業生不包分配,她又沒有任何背景。為了找到工作,她絞盡腦汁理遍了所有的社會關係,才查到母親生前有位同窗好友楚天紅在廣州某大醫院任ICV室主任。在國家承認醫療改革失敗的今天,ICV室的斂財內幕已成了公開秘密。事實上,珍蓉母親的同學除了這份固定的熱門工作,還投資千萬與人合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私家醫院。
早在一年前義珍蓉就開始給楚天紅寫信,並稱她「表姨」,幾經努力,楚天紅終於答應在她畢業後幫忙安排一份工作。
今天表姨沒按時接站,義蓉珍才落到了這結果。由於從小喪母,義珍蓉比一般女孩子更堅強。她知道到了這一步,只有冷靜下來尋機脫險。廣州仲秋的太陽十分毒辣,將水泥屋烤得像火爐,兩人感覺就像是在蒸籠裡。她們自帶的水很快就喝完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乾渴、飢餓伴著恐懼,無情地摧殘著兩位女孩。
太陽西墜,夜幕降臨。屋外終於有了腳步聲,接著便是鑰匙開鎖的聲音。
「不好意思,兩位小姐久等了,」阿德手裡提著個塑料袋笑嘻嘻地出現在門口,他說:「我給你們帶來了盒飯,吃完後我們一起去見楚總。」
兩份盒飯和兩聽飲料擺在桌子上十分誘人,兩位咕咕嚥著口水卻沒有吃。
義珍蓉直視著阿德問道:「你是什麼人?把我們關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阿德一愣,繼而狡猾地反問道:「你說我是什麼意思呢?」
《誰是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