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那斧子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不到一秒,隨後它便化成一道黑煙消散不見。
這時候我的右手也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灼燒感,我手一抖將打火機丟在了地上。打火機的火熄滅了,而隨著火焰的消失,我左手試紙上的絮狀灰塵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雷啟山在車下面喊著「雷聲!你沒事吧?」
「沒事。」我趕緊應了一句,然後小跑著離開了這輛廢鐵架。
在下車之後我立刻問雷啟山剛才發生了什麼。
雷啟山神色嚴峻地回答道:「我看見了!剛才就在你身後站著一個燒焦的人,他拿著斧子要砍你,然後我就準備開槍了,但在我開槍之前他就消失了。」
「你說消失了是什麼意思?是突然一下子沒了?還是像煙一樣散掉了?」我問。
「沒有煙,就是一下子就沒了,而且是在我開槍之前他就沒了,那感覺就好像……好像它是因為害怕所以躲起來了。」
雷啟山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刑警,我絕對相信他的判斷。
剛才在我背後突然出現隨後又突然消失的顯然是個鬼魂,但一個鬼魂為什麼會害怕子彈呢?另外這個鬼為什麼可以在充滿鋼鐵的空間裡出現?這顯然有些說不通了!
就算這個鬼對鐵有耐受性,但金銀銅鐵這類金屬都只是具有驅鬼作用,想讓鬼徹底消失絕對不是靠這些金屬物件就能做到的,所以鬼根本沒必要害怕雷啟山手槍裡的子彈。
剛剛那骷髏火男明明有機會砍死我,但最後他卻收手了,而且逃走了,這是為什麼?他害怕子彈會殺了他?或者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我並不瞭解鬼魂,這些問題我只能去請教這方面的專家。喬偉在英國的電話我不知道,我只能給葉鴻打了個電話,並將所有關於火男的一切、以及剛剛發生的事情全跟葉鴻說了一遍。
葉鴻聽後非常肯定地告訴我那火男是鬼魂,而且是一種很難纏的鬼。
對於我的猜測葉鴻持贊同的態度,她說人死後化鬼有時候會徹底喪失生前的心智,有時候會完全保持生前的所有記憶,也有一部分鬼魂會忘記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而只保持一部分讓他最難忘記的記憶,這個火男便是最後面的這種情況。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如果他曾經是連環殺手,那麼他一方面還在逃避警察的追捕,另一方面他還在繼續進行著他的殺戮,而他的行動軌跡也必定維持著他生前的路線。
另外,這個鬼極有可能與他生前使用的凶器有著極其緊密的聯繫,所以它並不懼怕金屬。另外它的化鬼過程極有可能與火有關,所以它只在火裡出生。至於在白天出現這一點,葉鴻說世界上也存在一種極稀少的白日鬼,這些鬼可以在白天現形,但還是要避免太陽直射。
葉鴻給我的提供的信息極其重要。如果斷頭火男就是陳木,我覺得通過瞭解三十年那起連環兇殺案的經過、以及陳木這個人,我或許可以給斷頭火男人工製造一個露面的機會,然後當面跟他聊聊。
8、陳木側寫
葉鴻並不建議我去跟這個不怕金屬、不懼日光,並且只在火中出現的厲鬼直接較量,她覺得一般的鬼絕對沒能力用斧子砍掉人的頭,這裡面一定另有蹊蹺,所以她勸我最好還是找一個懂行的人幫忙比較妥當一些.
我這個人有各種各樣的臭毛病,但是也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聽人勸,既然葉鴻說這個鬼有危險,那我自然要備上一手,所以當天晚上我就給狼張子家打了個電話,看看能不能請他哥倆出來幫個忙。
接電話的人依舊是張宇鵬,他倒是挺痛快地答應說可以幫忙,可隨後他又提到了價錢,而且開口就是五萬。
我一聽這要價差點就摔電話了。
之前去哈爾濱幫喬偉解圍他們哥倆敲了我兩萬,那次是為了救喬偉我也就忍了,可這次他要價居然翻了一倍還帶拐彎的,這我可不能忍!
在長途客車上這個鬼魂已經砍死六個人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陳木的亡魂出現了這種「進化」,但他現在絕對不是十年前那個只砍屍體的瘋子,他已經重拾屠刀了。滅掉這個禍患花五萬塊其實也不算多,但我也不富裕,如果總這麼往出花錢管閒事我早晚得喝西北風,蜘蛛俠還得打工呢,超人還當記者賺錢呢,更何況我這個為政府無償服務的半吊子偵探了。
我壓住了火讓張宇鵬稍等一下,然後我問了問雷啟山如果我幫著把案子破了能給多少獎金。
雷啟山回答說如果抓住兇手,獎金也許能給兩、三萬,但如果真兇是鬼,這種事估計一分錢也拿不到,最多回家那邊他代表市局全員給我發個錦旗。
我可不是小學生,用幾朵小紅花什麼的就能糊弄,再說現在的小學生將來的夢想都是當大老闆了,錦旗什麼的哪有獎金來的實惠。我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放棄僱傭張家兩兄弟這個念頭,然後又給葉鴻打了個電話,想看看她那邊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些幫助。
葉鴻說她現在跟導師在做一個研究項目,一時還脫不開身,不過她倒是可以給我寄一些震鬼的道具來,而且還附帶說明書,保證易學又易用。
之前在哈爾濱工地對付鬼王陣的時候我已經領教過葉鴻驅鬼道具的厲害了,如今她要給我寄一批來,我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我立刻向她道謝,然後就把警局的地址給了葉鴻,葉鴻說她會用航空加急給我寄過來,最慢兩天。
在驅鬼道具到位之前我也不能閒著,既然明確了要斷頭火男的特性,接下來自然要好好研究一下陳木這個人。於是雷啟山立刻安排人手把所有關於陳木的調查資料、以及十年前的幾處出現無頭屍的地點資料全部集齊,然後我倆還有雷啟山帶過來的五名刑警在警局裡找了間空會議室開始研究。
十來分鐘後唐輝也回來了,並且加入到了我們的研究行列當中。
三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很容易便能理清脈絡。
陳木本來是個幸福的歷史博物館員工,娶了個漂亮的妻子,婚後不久又有了兒子,而不幸也就從這個孩子開始。
陳木的兒子陳忠良是腦癱,為了給孩子治病陳木很快花掉了家裡的積蓄,而且負債纍纍。他的妻子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於是與陳木離婚並回到老家農村,陳木只能自己一個人帶著六歲的腦癱兒子生活。
兒子學習成績很好,但在學校卻受人欺負。於此同時陳木的工作生活也非常不順心,重重的壓力把陳木壓垮了,他決定報復這個社會,報復所有人。他制定了一個完美的計劃,先殺了一個跟他和他兒子體型相仿的人做替身,然後從欺負他兒子的兩個學生家開始殺起。
陳木為了養家做過很多兼職,工地裡的工頭或許對他態度不好,所以他殺死了工地裡讓他痛恨的人。四個打麻將的人或許曾經是他的朋友,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這四個人並沒有幫他,所以陳木宰了他們。
接下來是陳忠良的班主任,陳木覺得班主任並沒有阻止其他學生欺負陳忠良,所以這個老師並不稱職,於是他殺了這老師的全家洩憤。再後來是拋下他而去的妻子,還有跟他妻子傳出婚訊的另外一個男人的全家。
在殺了一圈之後陳木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他要殺掉一直對用冷漠對待他,從不肯向他伸出援手的同事,而他的殺戮也到這裡就停止了。
陳木並沒有死在倉庫裡,他逃了,雖然我不清楚他用什麼方法從火海裡逃生的,但他一定活過了隨後的二十年。他被燒傷了,而且毀了容,這雖然讓他很痛苦但同時也給他提供了活下去的便利條件——沒有人會認出他就是陳木了。
隨後的二十年裡陳木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但二十年後相繼出現無頭屍的火場卻能說明陳木的行動痕跡。
市中心的商場、遠郊的三處民居、一個垃圾收購站、一個二手市場的小貨倉、房屋中介門市,還有一個工廠的儲貨倉庫,現在又多了一輛長途客車。
在被燒傷毀容之後陳木靠一定有一段時間是靠撿垃圾為生,也曾經在工廠之類的地方做過臨時力工或者理貨員。他沒有買房,只能在郊縣租住便宜的房子,他的日常所需全都從二手市場買,包括衣服、生活用具等等的一切。
他出現在高速公路上的客車上,這說明他曾經離開過這裡去了哈爾濱。他選擇繼續活在這個世上並且工作賺錢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兒子,所以他去哈爾濱也是為了咨詢腦癱類疾病的治療方法。
他為了兒子一直在存錢,三十年前在銀行開戶是不需要身份證的,也不會有儲蓄卡、信用卡這類東西,所以陳木使用的是存折,開戶姓名也是他隨便編的,可能是張三、李四、王二狗這類隨口就能喊出來的假名。
他會經常出入同一家小型的儲蓄所,每次都存入幾百元,而且只存不取。
陳木不會再讓陳忠良上學,因為他不希望他的兒子再被欺負,但陳忠良很聰明,所以他會給陳忠良買書。二手市場可以買到的教科書有限,書店的書又太貴,所以陳木會選擇去書籍批發市場。
燒傷的人會不時地出現疼痛之類的不良反應,所以陳木會去小型的藥店或者診所購買止痛的藥物。
順著這條線索一路推倒下來,如果銀行、書店、藥店這類地方發生火災,那陳木的亡魂極有可能會在那裡出現,而如果沒有人被燒死,那陳木便會直接攻擊活人。根據十年前出現斷頭屍的火場位置,我們很容易就畫出了一張陳木的活動區域圖,並將區域圖裡所有的藥店、診所、圖書批發市場、儲蓄所全都標記了出來。
在這些地方守株待兔等待火災發生或許是個辦法,但我們寧願選擇一種更直接的方式——由我們給陳木製造一個登場的機會。
《陰陽詭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