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知道丁寡婦受了傷,心裡大喜,這貨雖說是妖物,斷了一隻手也不是開玩笑的,這種大傷養起來很費時間。丁寡婦傷成這樣,老李木匠估計也不好受吧,不死也得掉層皮,這正是我願意看到的情況。
我告訴丁老袍和村民,丁寡婦和老李木匠在這兒廝鬥過,它們互有損傷,傷到這種程度要大養,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它們,回頭我再想辦法徹底除掉它們。現在比較棘手的問題,還是解決祠堂百具屍首失蹤的問題。
丁老袍問我怎麼辦,我讓他先別急,白天大家都在家裡睡覺休息,到了晚上聽我安排,我們一定能找回那些屍體。
村民們昨晚見我露的一手,個個打心眼兒的佩服,我現在說什麼就是什麼,沒人再敢質疑我。
丁老袍在祖祠給我們搭了兩個地鋪,我跟張蕾蕾折騰了那麼久一直沒好好休息過,躺在床上困意就猛虎下山的來了,沾上床板就呼呼大睡起來。
一直睡到下午熱心村民來給我們送飯,我們才起床,三人圍坐在祠堂成片的死人牌位前大吃了一頓。丁老袍問我說:「小娃娃,你真有信心找回那些屍體?我覺得吧,很難。早上我跟村裡壯丁特意沿著屍體進山的路線找過,啥都沒發現,它們就像遁地了一樣啥線索都沒留下來,我們怎麼個找法呀?」
我沖丁老袍神秘一笑,說:「你只管等著,到了今晚子時,咱們必定有所斬獲!」
我們酒足飯飽,又睡了一覺,直到快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的鬧鐘才把我叫醒。這段時間真是太累了,身體和精神都受不了這種煎熬,這回算是把所有的睡眠都補了回來。
我把丁老袍和張蕾蕾都叫醒,又把打地鋪的竹蓆、棉絮收起來,三人出了祖祠,我讓丁老袍給我找三五個青壯年來。丁老袍在村裡很有地位,不一會兒就把沉睡中的年輕人叫了五個過來,個個手裡刀叉鋤頭都有。
我把大家安排在祠堂前樹林裡,也不開燈,連大氣都不能出,這樣一直守到十二點的時候,突然有個小伙子低聲道:「快看——有人進祠堂了——」
我定睛一看,就見一個黑影踩著祠堂牆角走的飛快,祠堂門是虛掩的,他瞧瞧推開門進去,如果不是那小伙子眼尖,我們還真很難注意到他。因為他穿的衣服跟夜色幾乎融為一體,再加上動作特別的快。
我招呼一聲,大夥兒瞧瞧溜出林子,朝祠堂大門圍過去。二龍村祖祠只有一道門可供出入,我們趴在大門兩旁屏住呼吸,只等那黑衣人一出來,就逮個正著。
過了不到十分鐘,就聽推門的聲音,為首的小伙子一記鋤頭掄過去,黑衣人迎面就倒,其他人一擁而上將黑衣人團團圍住。就看到這黑衣人以佈景蒙面,肩上還扛著一具屍體,我特意把那屍體臉面轉過來,卻發現這屍體正是昨晚跟著大部隊失蹤的那具。
丁老袍和張蕾蕾見那屍體的樣子,嚇的尖叫,黑衣人冷著一雙眼睛看著我,突然嘿嘿冷笑著,對我說:「好小子,老子居然載你手裡,你等著瞧,有你好受的。」
說罷,眼前便起了一層灰煙,我急忙讓村民們散開,摀住鼻子,我擔心霧氣裡有毒。等煙霧全部散掉,我們再看腳下的位置,竟然只剩下一具屍體,那黑衣人早藉著煙霧遁走了,我心裡一陣失望。
我們重新把屍體抬回祠堂後堂,裡面依舊是空的,丁老袍直抓腦袋,說:「真忒怪啊,屍體明明昨晚都走了,怎麼還留了一具呢?」
我說:「這些屍體其實一具都沒走,昨晚百屍夜行其實是黑衣人的障眼法,他的目的就是騙我們放棄祠堂,這樣他才能深夜盜屍。」
有個村民說,既然屍體都在祠堂裡,為啥咱們連根屍毛都見不到呢,這也太不合道理了吧。
我讓那村民去找些艾葉來,那小伙子立刻屁顛屁顛的跑回去了,一會兒見抱了一大捆過來。農村家家戶戶都留這種東西,非常好找。我們在祖祠後堂生了一堆篝火,將一大捆艾葉全燒著了,燒了不到一分鐘,可怕的事兒就出現了。
那些失蹤的屍體,一具、兩具、三具慢慢全出來了,等到艾葉燒完,上百具屍體全都回到了祠堂。
村民們和張蕾蕾都看呆了,我明顯覺得張蕾蕾瞅我那眼神就特別不對,那是一種崇拜和仰望的感覺。
可是,我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我記得黑衣人惡毒的眼神和話裡的語氣,好像真認識我一樣,我心說:「這人到底是誰?」
我記得李半仙兒一再提醒我,一定要小心他師門的人。
第43章破陣
村民們奔走相告,互相通知家人熟人來看熱鬧。二龍村死人的怪事兒多,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玄妙的奇術。其實祠堂上百具屍體只不過是被黑衣人施了障眼法藏起來了,道術裡常有這種術法,艾葉是驅邪之物,用艾葉起煙最能破這種障眼法。
說實話,我對這些玄門數術也僅限於理論上的,很多辦法都是從書中推敲出來的,自己也是第一次開眼,見那些屍體變魔術一樣出現,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此刻二龍村祖祠裡擠滿了人,有擠不進去的甚至還翻上房梁來看,見這些屍體全部恢復,我心裡暗自感歎玄門數術的博大精深,簡直到驚人的地步。
這時,毫無徵兆的,數百二龍村村民一起給我跪下了,求我救救他們村,沒了老龍頭的庇護,他們簡直沒辦法活下去。
我只是個十幾歲的高中生,從小只會縮在人群裡,自己連上講台說話的次數都有限,哪裡見過這種場合,一下子竟然呆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村民們見我沒說話,又一起對我磕頭,求我救救二龍村。
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承受這麼多人的期待和尊重,整個人都懵了,只覺得心裡特別暖和,肩膀上的擔子也特別的重,我人一激動,眼睛是濕潤了。我強自哽咽著對村民說:「大夥兒先起來,我楊曉天在這裡發誓,只要我活一天,就一定不允許任何東西傷害咱們二龍村。我一定竭盡所能,來破解二龍村的風水迷局。」
我話一說完,祠堂裡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村民們對我磕頭又磕頭,恨不能把頭給磕破掉。
我發現張蕾蕾看我的眼神特別明亮,眼睛裡散發出一種迷人的光彩,整個人都陶醉了的樣子,我心裡也一陣高興。剛才的話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是個老實人,不會來一些花哨的東西,我說了一定要幫二龍村村民,就要求自己,死也要做到,卻沒想到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村民們散去之後,我讓丁老袍在祠堂裡多準備一些艾葉,一來可以辟邪,二龍村祖祠是村裡先人設下的「鍾馗臨門」風水局,意在消解魂魄,使得被鎮住的冤魂能夠飛散溶解。這一風水局最大的弊端,就是傷魂魄,丁老袍看守祠堂這麼多年,多多少少會受這風水局影響。魂魄受損,輕則容易被孤魂野鬼上身,重則會生一場大病。我在祠堂裡放上艾葉,便可保護丁老袍的精魄;二來,黑衣人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百具屍體而來,他一次沒有得手,肯定會想出奸計來第二次、第三次,黑衣人善用道門障眼法,艾葉便是頗障眼法最好的東西。
丁老袍安排了村民去村子裡找大量艾葉,我則跟丁老袍、張蕾蕾還有幾個年輕村民上了後山最高的那座山頭,老龍頭的遺址上,只剩下一堆泥土渣子,龍頭的其它部分,已經全部掉下山崖了。
丁老袍說:「要不,咱們再立一座更大的龍頭,用龍頭鎮住陰龍氣脈。」
風水局立局之難,遠非丁老袍想的那麼簡單。風水佈局,講求天人合一,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二龍村目前的狀況來看,大陰龍抬頭,已經沒有陽龍立足之地,現在就算建一座龍王廟都沒辦法鎮住大陰龍,更別說區區一具龍頭了。
我遠觀大陰龍自西北掩面而來,此刻天氣陰沉,遠處還有灰白色的雲霧,隱隱有暴雨來臨的感覺。我拿風水羅盤測大陰龍的龍脈脈跡,見遠處一片烏雲攜風雷滾滾而來,四周山谷裡都是悶雷的響聲,天空瞬間黑了下來,閃電又將黑暗割裂的支離破碎。
我們躲在樹林裡,豆大的雨點落下來,砸在身上像冰雹,生疼生疼的。幾個村民嫻熟的砍了一些樹枝,就地搭了坐簡陋雨棚,我們窩在棚子裡,四周電閃雷鳴非常嚇人。
藉著閃電照亮黑暗的瞬間,我見遠處山巒蜿蜒盤旋,自西北方向飛瀉而下,到了二龍村後山,山勢頓時一挫,轉而朝二龍村的方向奔騰而去,陰龍龍脈走勢變得弱了許多,這便是尋龍術中強調的伏地龍了。
上山的時候,我還注意到這種山頭與比鄰山頭之間連著一片山體,這山體中間受山洪沖刷,已經鏤空的不像樣子,現在看來,此處正是大陰龍伏地之地,也就是說,這裡便是陰龍龍脈在二龍村地界展開之處。
想到這裡,我腦子裡蹦出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只有這樣,才能驅散大陰龍的龍氣,才能還二龍村一方平安。
又一道電光閃過,遠處的山頭被雪白的閃電照的特別幽深可怕,就連密林裡的樹木,都顯得慘白陰森,直愣愣的彷彿鬼魂。
在閃電熄滅的瞬間,我似乎看到對面山頭上立著一位石雕樣的老頭兒,他正朝我們這邊看過來。我揉揉眼睛以為是幻覺,等閃電再次閃過的時候,對面山頭上又是空空如也,只有遠處迷霧一樣的龐大森林。
我心說,難道真的是看錯了,山頭上根本就沒人?
雨停之後,森林裡現出勃勃生機,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在林子裡飛來竄去,特別熱鬧。松鼠、野兔、獐子還有很多奇怪的小動物蹦蹦跳跳的都出來了,它們也不怕人,我們朝松鼠投野果子,它們一一接過來吃了。
村民們想拿鐵鍬砸幾隻兔子回家做野味來吃,丁老袍阻止他們說,現在正是村裡非常時候,還是禁止殺生,以免觸怒山神,就更不會保佑二龍村了。
我們回到村裡,我讓丁老袍派人出山外買一堆炸藥回來。濟城山裡出名石,開山的企業非常多,在濟城,要買些炸藥就跟買糖似的容易,監管部門管的也不嚴格。以前有老龍頭的時候,村民們是禁止出村的,現在沒了龍頭,也沒了那些規矩,我讓他們快去快回,畢竟現在正是陰龍抬頭之時,慢一分鐘都可能出大事兒。
這天天氣很奇怪,雷雨剛過,不到半個小時,又開始下起暴雨,這次的暴雨比上次更加密集,烏雲遮天蔽日的蓋過來,將才敞亮的天空又重重的合上。丁老袍、張蕾蕾還有我三個人躲在祖祠裡,陪著上百具屍體望著漆黑如夜的天空,一時陷入迷茫。
丁老袍說:「小娃娃,我怎麼琢磨著這天氣不大對勁兒啊,二龍村還沒這麼黑過天呢!」
我沒接丁老袍的話,充斥整個祠堂的雨打青瓦的聲音讓我心情異常煩躁。想到大陰龍和蛇城風水局之可怕,我對自己是否有本事拯救二龍村心存懷疑,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因為二龍村數百條人命不是拿來開玩笑的。
《風水鬼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