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佛看著我，又看了看床上被血光包圍的黑蛋，他冷冷地說道：「你救了一個人，卻不負責任地要捨棄自己逆天的機會？你怎麼想的！」
我站在牆邊上，被許佛的聖光逼迫之下，身體靠在牆壁上，卻沒有還手，只是開口問道：「前輩，如果司馬祖師爺的生命和這個世界的安危放在你的面前，你會怎麼選？」
聽見我的問題，許佛一頓，過了好一會兒後說道：「我不會讓我的徒兒出事的！」
我點點頭說：「是的，因為您是許佛，因為您是老前輩，可是現在黑蛋出事了，心頭血能夠喚醒它的記憶和理智，我就必須這麼做。也許很多人都會罵我幼稚，也許我這樣做在你眼中是無知，可是，全世界在我的眼裡，不如黑蛋重要！」
我的話讓許佛一怔，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卻聽見我說：「或者，您能告訴我，如何才能解決黑蛋的問題嗎？如何才能喚醒它的記憶？還是等我成了那遙不可及的逆天者，等我打敗了鴻元之後，再來拯救它？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逆天成功，但是我知道這麼做能救黑蛋，這就夠了。」
許佛沒有說話，慢慢將瀰漫在房子裡的聖光受了起來，望著血光之中籠罩著的黑蛋，搖搖頭說道：「小子，你是逆天者，我不是。你要走怎樣的路，是你的選擇。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幫你造好路，讓你往前走，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幫你擋風避雨，出謀劃策。其實路沒有對錯可言，只是你自己願不願意走下去，值不值得。你如果覺得這麼做值得，我無話可說。」
我看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的聖光，慢慢低下了頭，對著許佛說道：「前輩，多謝您的理解。」
許佛卻緩步走到了黑蛋的身邊，看著黑蛋掙扎的臉，隨後默默地說道：「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以及今後你可能會拿到的老子的心頭血有一定的感應，它們本是盤古精氣神所化，你有盤古之力加身，還是保留著吧。要救黑蛋，光靠濕婆的心頭血不夠……」
說話間許佛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隨後身上氣息一震，臉色一片蒼白，我吃驚地猛抬起頭，看著許佛，雙眼圓睜地說道：「前輩，您，您這是在做什麼？」
許佛眉頭緊皺，年輕如同少年一般的臉瞬間變老，頭髮在一瞬間變成白色，接著乾枯烏光，整個人就好像是在這一刻老了數千上萬歲一般。
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許佛慢慢地從自己的心口處取出了一滴閃爍著金光的心頭血，這是許佛的心頭血，心頭血無論是對於普通人還是聖人都是異常重要的根本，但是他居然為了救黑蛋而貢獻了自己的心頭血！
「前輩，您，您這是……」
我想要拒絕，卻聽見滿頭白髮的許佛大聲吼道：「端木森，你莫要廢話！老子決定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我一怔，頓時說不出話來，接著聽見許佛低聲說道：「黑蛋如果能夠成為聖獸，對我們的幫助不會小，所以我拿出自己的心頭血來救它並不虧！等它醒來後，你記住，不要讓它隨便和人動手，充分融合兩滴聖人之血後再出關。」
說話間，許佛將自己的心頭血按在了黑蛋的身體上，黑蛋全身劇烈顫抖，瞬間徹底妖化，整個房子都被拆毀，變成了一頭巨大的，被血光和金光環繞著的狼妖。
光芒之中，揚塵之下，我看見許佛搖晃著身體一點點向外走，我望著他默默地向外走，一直以來的少年面目在此時蕩然無存，白髮蒼蒼，行將遲暮的樣子落在我的眼中，不知不覺眼前熱淚盈眶。
我看著黑蛋漸漸平靜的臉，看著玉罕他們驚喜地衝到了黑蛋身邊，看著滿天的歡喜聲中，許佛一人緩緩向著天空走去。
我快步往前走了幾步，雙拳拱在了一起，九十度地一個深深大禮，大聲說道：「前輩，您這份大恩大德，我端木森沒齒難忘！」
許佛卻背對著我，只是揮了揮手，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別來虛的，沒意思，照顧好你的兄弟。」
我看見許佛的手背上滿是老人斑，我看見他彎著腰的樣子，那個在我心中無比高大的許佛，卻為了救我的兄弟，而奉獻了自己的心頭血。
這樣的人，如何能夠不敬佩，這樣的人，如何能夠不讓我深深一拜，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目送著許佛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邊，看著天空中一片夕陽如血，映照在許佛的身上，有一股子英雄孤寂的感覺。
許佛緩緩地往前飛，踏在雲層中間的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噴出一口鮮血來，低聲說道：「哼，真是該死了，妖族，上古天庭，連番大戰，我這幾萬年的身子骨也夠嗆。還將心頭血交出去了，這下子可得好好閉關一陣子了。真是的，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衝動……」
他用手背擦掉了自己嘴邊的血跡，正想往前繼續前進，忽然眉頭一皺，高聲喝道：「誰！出來！」
此刻，一個身穿赤色長袍的男子從雲層和夕陽中走了出來，他看著許佛的樣子，不由得詭異一笑說：「許佛啊許佛，你也有今天！哈哈！」
許佛臉色一沉，冷哼道：「東皇太一！你好大的膽子，敢攔我的路，不想活了嗎？」
東皇太一卻將妖氣一散，厲聲喝道：「你少要裝蒜，看看你的樣子，白髮蒼蒼，滿臉老態，肯定是剛剛經歷了大難，身上血氣不足，肯定是受了內傷。現在的你還不及平時的你一成的功力，真是應了人間那句老話，人都要倒霉的時候，就看你有多倒霉了！」
許佛一伸手，手心裡幻化出兩極錘，隨後暴怒道：「哼，就算老子只有一成功力，你也不是老子的對手！給老子滾開，不然老子滅了你！」
東皇太一卻一個勁地大笑，一邊笑一邊拍手道：「真是厲害，真是厲害啊！好一副聖人的強大外貌！好一個厲害的上古天才，可是你以為我會一個人來找你嗎？沒有幫手，我可不敢和你見面。」
此話一出許佛眉頭一皺，一股強盛的聖光灑落而下，他猛地回頭卻見一個手拿一枝綠柳，身上穿著白色袈裟的和尚踏著金雲而來，許佛雙眼一睜，低聲說道：「准提，居然是你！」
准提停在了許佛背後的天空中，冷冷笑道：「許佛，你成聖後我們還沒好好說過話，如今我洞府內有一些珍稀香片，想請你去品嚐品嚐，還請賞光！」
許佛冷哼一聲道：「老子不愛喝茶，老子愛喝酒！看來你這佛門教主也和這不倫不類的妖族沒落大帝攪合在了一起，以為你們兩個聯手就能對付我？你們可以來試試看！」
准提卻搖搖頭說道：「你還是莫要逞強了，心頭血都獻了出去，此時的你不過是強弩之末，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許佛一揮手，暴喝道：「我就算只剩下了一成不到的功力，你們要對付我，還早一萬年，可以來試試看！」
兩極錘光芒閃爍，天邊浩劫已經降臨。
四合院中，黑蛋平靜地沉睡著，玉罕滿臉笑意地聽我說完了許佛的犧牲和幫助，陪在了黑蛋的身邊。
夜晚，四合院內，司馬天緩緩落下，一身白袍飄然進了大廳找到我後焦急地問道：「我師尊可在這裡？」
我一愣，搖了搖頭說：「許佛前輩已經走了。」
當下我將整個許佛救黑蛋的事情說了一遍後，卻見祖師爺眉頭緊皺，搖搖頭說道：「他是以連續的縮地成寸趕來，速度比我快上不少。可是按照道理來說，我應該能夠在路上遇見他才對，可是我這一路上，我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此時周易在一邊打趣道：「許佛前輩人好，心好，本事大，肯定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個當口，司馬天和我同時看見天邊有極光閃過，接著一道流星墜落，轟然間砸落在了四合院的庭院中，硝煙散開後，司馬天和我同時睜大雙眼，因為眼前墜落的流星，居然是許佛的神器兩極錘！
而此時的兩極錘上滿是血跡，顯然是經過了激烈的戰鬥！
第四百八十三章，英雄遲暮，傲氣常存！
許佛說過，他上一世失敗過，可是這一世他還是要逆天，因為這是他的夢想，這是他的追求。
很多年輕人口裡喊著夢想，可是哪怕遇到了一點點的挫折就立刻放棄了，這樣的夢想太廉價。
但是許佛堅持了幾萬年，兩世的奮鬥，上一世的他敗了，最後身死在了無名宮殿內，我記得他離開的那一天。笑著對眼前的司馬天說，他這一輩子太累了。
我記得他的累，因為我擁有羅焱的記憶，我知道他的寂寞，因為萬古以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上一世的他放蕩不羈，嬉笑怒罵，上一世的他敢舉起九霄萬福宮並且在九霄萬福宮的底部刻上自己的名字。上一世的他敢闖入東皇太一的秘境，然後隨手寫上一行字：到此一遊。
這一世的他，變成了堅定的戰士，變成了可靠的領袖，在他冰冷的外表下，在他冷漠的話語中，你以為自己遇見的是一個古怪的前輩高人，其實我一直想說，能夠遇到許佛，是我這輩子最大最大的造化。
他說自己好戰，他說自己囂張，他說自己喜歡護短，只是這樣的老前輩，誰來護他！
看著庭院中沾著血的兩極錘，看著地面上的裂縫，看著錘子柄上殘留的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