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至於那兩個警察,一個攔著趙樹剛的父母,一個攔著那一對夫婦,另一對夫婦也沒什麼善意,大吵大鬧的向李聰穎的父母叫罵著,屋子裡亂成一團,而李聰穎的父母,一個坐在沙發上抹淚,一個默默地抽著煙,神色間都是一副慘然。
  我與李紅玲一架著任媚兒進屋,登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趙樹剛的父母一見到我,臉色也是不由一變,逕自朝我奔過來,嘴中嘶啞的道:「劉剛,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呢,昨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們說清楚了。」
  還沒等我開口,卻見另一對夫婦也衝了過來,卻是一臉的驚喜:「小媚兒,你可回來了,我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呢,我可憐的女兒呀。」
  衝上來將任媚兒硬生生的從二人身邊拉了過去,抱住任媚兒哭成一團,原來這是任媚兒的父母,我心中一抖,感覺有些怪怪的,想想那是一定的,自己女兒出嫁第一天,新郎就離奇自殺,任媚兒的父母自然是要趕過來,守著自己的女兒,要不然哪裡能放得下心來。
  深吸了口氣,我沒有再去理睬任媚兒和他的父母,逕自望向站在他身邊,一臉悲慼的趙樹剛的父母,心中也很難過,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上發生的一切,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要說不怕那是假的,只是這麼長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害怕呢,此時一想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煞白,嚥了幾口吐沫,才聲音有些發顫的道:「趙叔趙嬸,節哀順變吧,樹剛他——哎,昨晚上那事情說出口來都怕是沒人相信——」
  昨夜恐怖的那一幕又在我腦海中顯現,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一時間竟然顧不得在說下去,臉色卻是越變越蒼白,換做是誰,那種場面也會給嚇個半死,當時自己還能堅持著,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我話這一頓,登時讓趙叔趙嬸臉色有些緊張起來,眼見我愣著出神,趙叔不由得大為焦急,雖然昨晚上的事情李聰穎的父母都說過了,但是如何讓他們會相信有那麼荒唐的事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李聰穎的父母親竟然不肯說實話,而從警察嘴中所聽到的卻是說是出了車禍,最讓兩位老人無法接受的是,殯儀館竟然沒有徵得他們的同意,就把李聰穎和趙樹剛的屍體火化了,這麼大的人,生沒有了人,死沒有屍體,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他們是在不能接受。
  事情是從李聰穎的葬禮上發生的,所有兩位老人才來找李聰穎的父母來問個清楚,但是得到的卻是一個這樣荒謬的說法,這讓人情何以堪吶,所以趙父趙母才會這樣憤怒,此時眼見著我發呆,趙父上前推了我一把:「劉剛,你倒是說話呀,昨晚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愣了愣,眼中神色複雜,腦海中閃過那一幕又一幕,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使勁嚥了口吐沫,才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的道:「趙叔,其實這事情你們必須要知道,樹剛他死的很慘,是被——是被,呼——」
  深吸了口氣,這話幾乎很難說得出口,看著兩位老人焦慮的眼神,和悲慼的神情,我才遲疑道:「樹剛他是被聰穎咬死的,我親眼看到的,當時我也嚇得半死,如果我不是逃得及時,只怕也已經見不到你們了,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但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這話一落地,趙父趙母都愣住了,和李聰穎的父母說法一樣,但是他們還是難以接受,一個死人把人給咬死了,多麼荒唐的一件事情,兩位老人眼中流著淚,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自己的樹剛呀,怎麼會這樣死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裡不對,一定是他們騙自己,沒見到樹剛的屍體,也許,也許樹剛還沒有死也說不定,這一刻,趙母忽然瘋了一樣,將劉剛一把推了出去:「不可能,樹剛他一定是還沒有死呢,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騙我——」

第十四章 驚秫
  正當我還想和趙父趙母解釋的時候,一旁的警察卻忽然出面了,也沒注意就站到趙父趙母面前,臉色有點陰沉:「我明白兩位的心情,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們節哀順變吧,這件事情局裡已經研究過了,也和市局通過氣,並且達成了一致,把這件案子定性為車禍,至於該給你們的賠償,就有局裡面協調解決,絕不會少你們一分錢,希望你們能就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場普通的車禍,知道的再清楚也沒有用不是,而且你們不要和別人提起這件事,這件事情我們距離會在於你們溝通,畢竟死者還有老婆孩子需要養呢,你們可要考慮清楚。」
  警察的話,讓趙父趙母都傻眼了,他們不是笨人,能聽得出其中的含義,公安局出錢,這意味著什麼,那就是意味著決不是車禍,更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而且還要求他們封口,給他們的錢就是一筆封口費,難道樹剛真的死的很蹊蹺,真的像劉剛所說一樣?
  對這趙父趙母的話說完了,那名警察有轉過身來,直視著我和李紅玲沉聲道:「你們也是在場的人,真正是什麼情況,你們比我們清楚,昨晚上我也是出警的其中一份子,當時的情況就不用我說了,這件事情局裡和市局的意思,都是不易擴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你們明白嗎,今天我們來,第一是要問清楚具體情況,第二就是要來警告你們,不能對外宣揚這件事情,否則的話,哼,我們會以宣傳封建迷信把你們都抓起來的,聽明白了嗎。」
  我和李紅玲二人被警察的嚴肅給鎮住了,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名警察,卻見那名警察有走到李父李母面前,當然面對這兩位痛失愛子的老人,表情就沒有哪麼嚴厲了:「節哀順變吧,人已經死了,再難過也不能當飯吃,你們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今天我是代表局裡來的,來和你們談談,經過局裡的研究,決定也給你們一點補償,但是關鍵是不能宣揚出去,希望你們能理解,這事情說出去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們說是不是。」
  只是李父李母的心情悲痛,卻又哪裡會理睬他的話,李父默默地流著淚,一邊不住的吸著煙,彷彿煙氣能減輕他的痛苦一般,而李母卻是不住的抽泣,身子還不是的抖一抖,那名警察看在眼中,深深的歎了口氣:「你們兒子的屍體,是局裡下令焚燬的,因為那個——那個太不能令人相信,生怕在發生點什麼,所以希望你們理解。」
  話音落下,我苦笑了一聲,看看一旁失魂落魄的趙父趙母,又看看同樣悲傷欲絕的李父李母,再看看身邊一臉悲慼的李紅玲,歎息了一聲:「紅玲,你去勸勸你爸媽吧,事情他們都清楚,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這樣子也是最好的結局,反正晚一天總是還要火化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哎,聰穎他——」
  李紅玲輕輕點了點頭,劉剛說的話有道理,昨晚上的事情她也是親眼所見,自然不會有一點懷疑,對於公安局不經同意,直接把屍體火化了的事情,也表示能夠理解,但是從心理上卻還是難以接受,但是這確實是最好的結局。
  我見李紅玲點頭,只要她去做李父李母的工作,那就一定能行,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總是還要生活的,走到趙父趙母身邊,還沒說話就是一聲歎息:「趙叔趙嬸,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這個結果,但是當時也有些人在場,包括我,還有兩個殯儀館的值班人員,甚至還有一輛大卡車的兩個司機,他們也都看到了當時的情形,你們也可以問一下,對了,你們看看那個任媚兒,如果不是發生了恐怖的事情,她也不會被嚇成這樣。」
  兩位老人順著我指的方向,朝任媚兒望去,只見任媚兒縮在母親懷裡,身子不住的顫抖著,臉上更是一臉驚恐,嘴裡還不住的喃喃著:「有鬼,有鬼呀——」
  看著任媚兒的樣子,傻子也知道任媚兒是被嚇的成了這樣,究竟是多麼可怕的情形,才能將人嚇成這樣,就在兩位老人惶然之間,我卻又接著道:「我和紅玲,剛才才將她從護城河裡救上來的,她已經嚇壞了,甚至於活著的勇氣都沒有了,看看她,你們也該能相信了吧。」
  不知道趙父趙母相沒相信,但是卻也不再吱聲了,只是哭泣著,那名警察又走到任媚兒那邊,將剛才的話又對他們講了一遍,不過任媚兒的父母當即表示絕不會亂說,儘管女兒成了這瘋瘋癲癲的樣子,但是畢竟沒有死人,自然也沒那麼悲痛,倒是還算是明白,再說他們家又不是曲陽的,自然是無所謂的,所以答應的很痛快。
  在李家呆了一陣子,我腦袋裡暈乎乎的,也不記得警察又和他說了什麼,反正一直等到快天黑的時候,才捨得讓他離去,而我折騰了一天一宿了,哪還有心思多想,便逕自趕回了家。
  回到家的時候,我的父母都在家裡,都是一臉的焦躁,母親坐立不安的在屋裡走來走去,而父親卻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抽著煙,滿屋子的煙氣,已經熏人欲醉,但是父母親卻並沒有察覺,一見到我進了家門,兩位老人登時大喜過望,母親還埋怨我:「小剛,你是怎麼弄的,為什麼把手機關機了,真是快急死我和你爸了。」
  「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並不想和父母多話,一天一宿的折騰,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感覺身上沒有一塊肌肉不算疼,加上一天沒有吃飯,現在只想去自己房間裡,好好的休息。
  但是父親顯然沒有打算放過他,皺著眉頭,有些擔憂的道:「小剛,我問一件事,外面都傳說昨晚上殯儀館又死了人,還說是詐屍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我望了父母一眼,只是苦笑著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便準備回去屋子裡睡上一覺,實在是有些堅持不住了,哪知道母親卻還是不肯放過我:「小剛,到底怎麼回事呀?你倒是給我們說說呀。」
  「別問了,知道了對你們也沒用,公安局已經下了封口令,不允許往外說的。」我沉默了片刻,還是將實話告訴了父母,實在沒法對父母說謊話,只希望父母能夠警覺,以後少去那種地方,就算是親朋好友的誰家老了人,隨上份子不行就不去了。
  短暫的沉寂之後,我的父母彷彿也察覺出情況有些複雜,便點了點頭,並沒有在追問下去,倒是父親沉吟了一下:「小剛,要不你先去沖個澡,讓你媽去給你弄點吃的,吃飽了你在去睡覺。」
  父親看出我精神並不好,所以也不想多糾纏我,只是這時候還不到飯點,總不能餓著肚子睡覺呀,看劉剛無精打采的,一身疲憊的樣子,作為父親心中有些心疼,卻又不方便表現出來,只能很委婉的提醒我。
  母親也反應過來:「小剛,你先去洗澡吧,我這就去弄飯,你想吃點啥?」
  「下點麵條吧。」我苦笑了一聲,實在是不想拂逆父母的意思,心中如何不知道這是父母對自己的一番心意。
  當我好歹的沖了個澡,身上果然輕鬆了許多,最少不再是粘糊糊的了,看見母親將一碗熗鍋面放在面前,心中流過一點暖意,朝母親笑了笑,然後便吃了起來,卻是只吃了多半碗,就是在吃不下去了,今天的胃口實在是糟透了。
  父母親也看出我心情不佳,也沒有多說什麼,我便自行回去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當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我夢見夢中李聰穎一臉蒼白的,拖著一地的腸子,追逐著自己,質問自己為什麼和他的新娘上了床,我心中很害怕,只能拼盡力氣逃跑,但是怎麼跑也跑不過李聰穎,不管我怎麼解釋,李聰穎只是不聽,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我一下子驚醒過來,坐起來,呼呼地喘著粗氣,有些驚魂未定,也許是自己心中想得太多了吧,總覺得對不起李聰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我深深歎了口氣,自己在心中寬慰自己,這一切不是自己的錯。
  感覺到有些尿意,爬起來去上了趟廁所,然後回來又躺在床上,卻是了無睏意,便點了顆煙,當煙霧升騰起來,我感覺到一陣平靜,想起這兩天所經歷過的事情,從心裡有感覺一陣恐懼,這一切顛覆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認知,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我並不相信,但是現在卻只能是欺騙自己,真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香煙忽明忽暗,我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當香煙徹底燃燒完了,我縱然沒有了睡意,卻還是想繼續睡去,只要躺下來,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這兩天的事情,越想越害怕,還不如睡著了踏實,不過睡著了又要做噩夢,實在是無奈得很,想著想著,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世界又歸於黑暗,也不是知道有過了多久,我感覺身上有些冷,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便想伸手去拉過夏涼被,但是就在這時候,黑暗中忽然有一陣冰冷的氣息壓了過來,我驚駭地發現,自己動不來了,但是神智卻清楚地。

第十五章 鬼壓床
  我心中泛起一陣陣冷意,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大半夜的忽然就冷了下來,這也不是讓人多麼驚奇的事情,但是自己為什麼動不了了,神智卻很清醒,縱然是眼睛睜不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房間裡的一切情況,自己卻像是什麼都能明瞭,比起自己睜著眼睛看的還清楚,這是怎麼了,莫名之間卻忽然有一個傳說湧上心間——鬼壓床。
  嚥了口吐沫,我努力地想要動一動手指,但是卻不能動一下,只有呼呼地喘著氣,耳中若不是聽見自己的喘息聲,還真以為自己已經死去了呢,世界一下子變得很靜,就只有自己的喘息聲,心中越加恐懼,怎麼辦?
  就在我驚恐之間,腦海中的視野彷彿一下子寬闊起來,從這間房間裡看出去,看見客廳,沙發茶几電視,縱然是沒有開燈,但是卻能看得一清二楚,然後視野透過牆壁,又看到了樓梯間裡,那盞略顯昏暗的燈光,幽幽的發著亮光,甚至視野能看見鄰居家的靠近樓梯的哪一間臥室,鄰居家十一二歲的女孩子,正在熟睡,或者是因為天氣太熱,已經將毛巾被給蹬了,又看到自己的父母正睡得很安詳,卻都是將毛巾被蹬到一邊,為什麼他們都很熱,而自己卻很冷呢,這種冷冷到骨子裡,即便是不能動,但是還是忍不住在打哆嗦。
  惶然之間,我又看到一個女人從樓梯上轉了上來,那女人一頭長髮,遮住了臉孔,穿著一身休閒裝,這女人是誰,為什麼看起來這般熟悉,心念轉動之間,卻見那女人忽然輕輕地抬起頭,這一刻,我真想驚呼出聲,是任媚兒。
  怎麼是任媚兒,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家住在哪裡,自己這一定是在做夢,不然自己躺在床上,怎麼可能會看到樓梯間裡呢,不過這個夢怎的如此真實呢,我心中有一絲苦澀,更有一絲恐懼,一定是個夢,只是自己不能從夢裡醒來罷了。
  眼光順著任媚兒一直往上走,便停在我的家門口,昏暗的燈光下,任媚兒的臉有些蒼白,神色間有些癡癡地,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不過卻很安靜,這一定是個夢,我清楚地記得,任媚兒已經瘋瘋癲癲的了,直到自己回來的時候,任媚兒還是瘋癲著,只是驚恐的低呼著有鬼有鬼什麼的,而如今的任媚兒卻是一臉平靜,只是眼中有一絲複雜。
  眼角的餘光掃過,看見鄰居家的女兒的房間,那個小女孩翻了個身,小女孩剛開始發育的身體,很清晰的落在我眼中,嚇得我趕忙將目光挪開,罪過罪過,自己可不是故意偷看的,不過看到房間裡的書桌上,放著一本日記,那上邊寫著女孩子今天的心情,竟然是對班上的一個男孩子有了愛慕之情,現在的孩子呀,真是太早戀了,記的自己小的時候,十一二歲的時候,還鍾情於爬樹掏鳥蛋,哪裡會有這些心思呀。
  這些心思只是一閃而過,目光又落在任媚兒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夢,知道是夢,心中也就不在那麼害怕了,儘管心中還是有些緊張和微微的恐懼,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害怕。
  任媚兒站在門口,呆立了好半晌,終於深深的歎息了一聲,也不見任媚兒伸手,門輕輕的『吱呀』一聲打開了,自行打開了,我心中反而鬆了口氣,因為自己知道,父母親肯定不可能部將門鎖上才會睡覺,如果不是夢,這門是不可能從外面打開的,當然有鑰匙例外。
  遲疑了一下,任媚兒才輕輕地踏進客廳,也沒有開燈,就逕自走到我的門前,依然是沒有動作,但是我房間的門,一下子就打開了,任媚兒輕輕地走了進來,然後終於伸手江門關上了,關門的時候很小心,並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和小偷一樣,我心中還在惡意地想著。
《獵鬼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