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那忿怒像菩薩衝著古陽定微微鞠了一躬,旋即開口道:「來者可是大樂金剛?吾乃本代荼羅金剛瑪利卡!」
  古陽定也不起身,也不出聲,捏了個手印一晃,頭頂小菩薩也是起身向著那忿怒像菩薩一鞠,「大樂金剛第十一代傳人古陽定,有禮了,請問,可是你發的電子郵件,說發現了青龍金胎?」
  忿怒菩薩像身上紅光微動,整個身形就好像電影鏡頭模糊晃動般產生出數個虛影,但僅僅一晃也就重歸一體,「你也不清楚青龍金胎何在嗎?」
  看到那忿怒菩薩像出現紅色虛影,古陽定心中更加警醒,不過聽到對方這句話,他還是不禁一愣,「怎麼?那份郵件不是你發的?」
  他使的這是金剛密乘召喚之法,是四脈金剛獨有的一門交流神通,遠可及千里,只要在這裡千里之內的金剛傳人,都能感應到這法術召喚,而他也會在同時感應到對方的存在。但此法施展出來,整個春城卻只有瑪利卡這一個回應,大日金剛和遍照金剛都不在此地。
  古陽定不禁大為困惑,卻又以為那電子郵件是瑪利卡發送的,可沒想到瑪利卡竟然也不知道青龍金胎的事情!
  那郵件是誰發的?除了四脈金剛,還有誰會這麼關心青龍金胎的事情?
  更讓古陽定警惕的是,剛剛那接受瑪利卡感應的小菩薩像晃出紅影的一瞬間,有種難言的凶暴狂惡之氣溢出,雖然只是稍現即釋,但古陽定卻是清清楚楚的感應到,這種氣息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正道之法,而對方又確實是能夠接受這門召喚門法感應的金剛傳人,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個荼羅金剛瑪利卡只怕是在修行上出了些問題,已經墜入魔道了!
  見古陽定沉吟不語,瑪利卡又道:「我曾在此地遇一大樂金剛傳人,名王約翰,施法術窺視於我與雍博文交談青龍護法之事,想必你已經知道雍博文便是青龍護法花間轉世了!」
  什麼王約翰?
  從來沒聽說過啊!
  能使法術窺視荼羅金剛,想來法術水平不低,要真有這麼個人,我不可能沒聽說過。肯定是有人冒充大樂金剛一脈弟子!
  會是什麼人?難道是日本那票鬼和尚?
  什麼?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轉世!
  古陽定本正琢磨王約翰的身份,猛聽到這麼一個爆料,不禁心神震動,頭頂的小菩薩便是隨之一陣模糊。
  忿怒菩薩便即道:「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們兩個現在處於一種神識交流狀態,對於對方的心神變化感應最是靈敏不過。
  古陽定也不否認,道:「我從沒聽說過這件事情。你說的那個自稱大樂金剛傳人的王約翰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只怕是有人冒名頂替!」
  第一百零四章 神魂分離
  「他使的是正宗金剛會秘法,雖然剛入成身會,但法門氣運皆無偏差,若非我密教傳人,怎可能使得如此正宗法門?」
  瑪利卡對自己的判斷極為確定。她雖然修的是胎藏界秘法,但對金剛會也有所涉獵。當年惠果融合胎藏界與金剛會修成十二契印,號稱金胎不二,吾即真佛。但自惠果以降的門下弟子限於資質,卻只能修成一脈秘法,無一能繼承惠果衣缽。空海入青龍寺後初學胎藏界,後學金剛會,但均只得了皮毛,離融會貫通還差得遠,不然他走時就不是稱遍照金剛,領傳法大阿闍梨位,而是可稱金胎不二了。
  但能得金胎不二稱,一直是青龍寺一脈弟子的修行目的,雖然各自修行一界秘法,但對另一界也都有瞭解涉獵。
  瑪利卡已經修成天眼智,能解一切力量根本,又熟知金剛會秘法,王約翰使的法門自然是瞞不過她。
  古陽定卻道:「那也不一定是我四脈金剛傳人。當年法難之時,青龍寺弟子散之四方,除了四脈金剛,還多有弟子在外,各地密教分支多有學習,你們與藏密走得近,應該知道藏密法術之中便多有金剛會的法門。」
  「他絕不會是藏密弟子!」瑪利卡一語否定。她這一脈與藏密有牽扯不清的關係,與諸多藏密活佛往來甚密,對於藏密法門的特點也是相當瞭解,「青龍寺秘法入藏後,經歷代青紅活佛修改,早已經面目全非。而那王約翰使的法門卻有古風,幾無外界法術影響的跡象。」
  「沒有外界法術影響的跡象?這怎麼可能!」古陽定一聽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世上所有的學問法門流傳世間相互影響印證,門人弟子自覺不自覺的都會參照自己見過的各類學問法門來修改自己所學的不足之處,這種影響絕對是不可避免的。要是一點也不受影響,那只有兩個可能,這學問法門是絕對真理,其它的學問法門對其沒有任何攻玉之效,另一個就是這學問法門一直閉關自守,絕不同其它學問法門交流。不過這兩樣似乎都不怎麼可能。
  不過,眼下也不是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
  古陽定收斂心神,將話題轉了回來,「你說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花間轉生?不,這不可能。我曾在日本見過雍博文,並使啟智之法探測,未得任何跡象。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放他離開。」至於法術使到一半,雍博文突然暴起傷人,還引出詭異的封身獄,這些事情,自是不必跟荼羅金剛說,說起來實在是沒面子。
  「若說雍博文是青龍護法轉生,也不完全正確,只是花間如今確是與他一體而存。」瑪利卡便講雍博文與花間的隱秘事講了一番。
  「居然有道家高人干涉花間轉生?難道他們也對青龍金胎有興趣?」古陽定沉吟道,「當年佛道爭執,雙方高人各有算計,我記得有經典記載,大軍毀青龍寺時,曾有當時的道家第一人寧不奇出頭,與花間大戰一場。只是這大戰結果記得頗為含糊,只說後來兩人戰罷,青龍寺弟子收拾行囊從容離去,大軍事後毀平青龍寺復旨……」
  瑪利卡道:「這些事情不忙探究,無論是當面問花間,還是青龍金胎,都可以得到答案。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弄清青龍金胎下落。月前,花間曾借雍博文軀殼與我聯繫,稱已探知青龍金胎下落,只是未及細說,便被雍博文奪回軀體控制權。我想你收到的那份郵件應該也是花間所發,這青龍金胎下落,還得著落在花間身上。你修習的是金剛會密法,可懂神魂分離之術?」
  「神魂分離之術雖然出自金剛會,但需降三世三昧耶會境界方能施展。」古陽定有些慚愧地道,「我資質有限,如今僅修至一印會,使不得這神魂分離之術。」
  金剛界曼荼羅為九個曼荼羅會所組成,因此又稱九會曼荼羅、金剛九會曼荼羅、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代表了金剛乘弟子修行的九個級別。九會之中,前七會為金剛界品,其中之前六會為大日如來之自性輪身;而第八九兩會為降三世品,皆為大日如來之教令輪身,只有修到第九會降三世三昧耶會,金剛乘的秘法才算修行圓滿,即成人世金剛。而一印會僅是金剛界九會曼荼羅中的第六會,離著九會曼荼羅境還差三會。
  瑪利卡卻奇道:「我看你法印正危,有輪身忿怒之氣,正是大日如來現忿怒之身以降伏剛強難化之眾生之象,應該已至降三世羯磨會之境才對,怎麼才是一印會。」
  古陽定道:「不過用了些外道法門,不是正道根本。」卻不願意在這上面多說,轉而道,「日本遍照金剛小野三堂修的也是金剛會法門,只是我沒有與他交過手,不知他修至何種境界。大日金剛濮陽海如今已經習得十二契印第一印,想是金剛會與胎藏界法門達到融會貫通之境,或許他能施展神魂分離之術。只是濮陽海行蹤不定,小野三堂領真言宗與日本法師協會全面開展,已經是國際法師協會大敵。」
  「濮陽海已經修在第一印,想必可約束地獄第十七層之羅剎惡鬼,神通與十七層地獄相聯,若是能深入地獄,在第十七層施展慧生根本印法,定可讓他感應到。」
  慧生根本印法就是古陽定施展的召喚法門。
  只是深入地獄十七層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且不說沒有通道可去,就算是有通道,那地獄一層比一層兇惡,第十七層已經接近最惡之底層,如今眾人可沒有那種想去哪就去哪的大神通,就算是勉強去了,只怕也不能活著出來。
  瑪利卡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有些不太現實,頓了頓,又道:「不然,就只有聯繫小野三堂,若他修到了降三世三昧耶會境,能施展神魂分離之術,我們可綁了雍博文,將他送到日本,施法分離,救出花間!界時,便可知道青龍金胎下落,還可集三脈金剛之力共同尋找!」
  第一百零五章 微量級鬥法
  這位荼羅金剛倒是好計算,一張嘴就要綁了雍博文去日本。
  她本身年紀不大,雖然早慧,但終究比不得成人思緒縝密,在印度時又長年修行,與外界接觸不多,說一句不懂世情也不為過。所以在日本遇到雍博文時,只因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金胎氣息,又憑著宿命智隱約測度前世淵源,便拋了忠心耿耿的護法老和尚,跟雍博文跑掉。這種事情換個稍謹慎些的也是做不出來的。
  古陽定苦笑道:「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不如先聯繫小野三堂,再想辦法尋找濮陽海,集齊四脈金剛,到時再慢慢商議,急不來的,急不來的。」
  他不是瑪利卡,在世俗間與術法界行走,又與大聯盟丁家關係極深,對法師協會的事情知道的頗多,自然清楚雍博文的身份,這位可是紫徽大天師,單從階級上來說,在全世界法師協會裡面也是數得著的人物,真要綁走了,那等於是當面打法師協會的臉,就算其它國家的法師協會不會有什麼舉動,中國法師協會這邊也不會放著不管。上次真言宗就是這麼幹的,結果怎麼樣,魚承世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奔日本,幹掉了八葉枯木,搶地獄之門,真言宗雖然佔了日本,但也是損失慘重,可謂得不償失。
  更何況雍博文那是說綁就能綁走的嗎?
  八葉枯木那次還是趁著雍博文連番苦戰油盡燈枯,突然偷襲,這才成功擄獲。可雍博文在日本回過神來就大鬧高野山,數百和尚拿他都沒辦法。
  古陽定可是親眼見過雍博文那身詭異邪術的,打敗他或許容易,想要生擒活捉,那可是千難萬難。
  春城那可是法師協會一畝三分地,在這裡話事兒的是世界術法軍火巨頭魚承世,有人有槍,真要對雍博文動手,一擊不成,反倒驚動了法師協會,那可不是說笑的,就算是四大金剛齊聚,能不能逃出去都兩說了。
  不想,古陽定這麼一說,瑪利卡卻惱了,尖聲道:「什麼從長計議,如今青龍金胎既然現身,我等金剛傳人,應該全力以赴尋找,線索就在眼前,怎麼還推脫遲延,要我說,還有更簡單的辦法,直接把雍博文抓來,擊散他的魂魄,讓花間神魂直接取代他的身體,到時自可得知青龍金胎下落。」
  古陽定搖頭道:「不妥,不妥,這不等於是正面跟法師協會宣戰嗎?」
《租鬼公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