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她爸這回壓低了聲音,跟我說:「小天,我跟你說啊,你知道啥是收池的不?」
「我哪知道!」我回答道,「聽都沒聽說過!」
「嘿嘿,我聽說過,不過從來沒見過,這次見著了,真嚇人啊!」王倩她爸喝了一口豆腐腦,接著說道:「收池就是年三十兒晚上,會收池的人去墳圈(四聲)子裡邊收池……」
「咋收啊?」我插嘴問道。
她爸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會這東西的人太少了,他們跟你嬸兒有堂子的還不一樣,他們有倆堂子,一個供老祖宗,一個供當年收到的東西。昨天我去了之後找到那家天都黑了,太不好找了,打電話也說不明白,我都趕出去挺老遠了,告訴我走錯了,這傢伙給我折騰的!」
「我要是知道那家是收池的我就聽你嬸兒話了,你嬸兒不是告訴我天黑之後別去麼,我一尋思小倩擱床上躺著我就著急了。我咋地不要緊,趕緊讓小倩好起來啊!我就啥都沒管,晚上也去了,一進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那屋裡冷的,大夏天的一點熱乎氣兒都沒有,yin冷yin冷的!外屋供個堂子用紅布蒙著,之前我都打電話把事兒啥都說了,那老頭直接就給我領裡屋去了,我一看,喝,這傢伙,裡屋還有個堂子,寫的是他家老祖宗。到這兒我還沒往收池上想呢,以前就是聽說,我也沒見著過啊!」
「那老頭從裡屋拿了一把香,點著了,裡屋一根外屋一根插了起來,我這才明白,這老頭是收池的!」
「收池的咋的了?」我沒忍住,又插了一句嘴。
王倩她爸接著說:「收池的邪xing啊!插完香,最後一根落在那個堂子上,就在哪個堂子下辦事兒,最後落在外屋那個堂子上,老頭就在外屋堂子裡邊給我取了一張符,真沒多要,你嬸兒不說得千八百的麼,我準備好一千,結果就管我要了六百。」
「請完符,老頭告訴我晚上別貪黑走了,在他家對付一宿吧,我敢麼?yin冷yin冷的,就一個老頭子在家,再說外面司機還在車裡等著我呢!再者說了,符都到手了還住啥呀?我就沒住,那老頭也沒強留,告訴我就算著急走也得天亮能到家,我爬回去啊我?我來的時候找不著道兒,我回去還能找不著道麼?還天亮能到家,我慢開我天亮前也到了。」
「我謝了他之後,我就出來了。讓司機往回開,司機說走夜道要加點錢,加錢怕啥,這不還省四百麼,就算沒省,只要快點給我拉回來,那也得掏啊。」
「你說邪xing不邪xing吧?」她爸說到這還跟我來個互動,不過是反問句,沒等我回答,又接著說:「剛開走不大一會兒,就聽見車裡面有貓叫。給我跟那司機嚇完了!哪來的貓啊!車都不敢停,我在車裡面一頓找,啥都沒有,你說怪不怪。」
「當時那聲,真真兒的在耳朵邊上叫,我跟司機我們倆都聽到了。邪xing吧?」她爸問我。
我都聽傻了,趕緊點點頭。
「還有邪xing的呢!我找了一圈啥都沒找著。我就覺得不好,我讓司機慢點開,可別我們倆再出點啥事兒,這符送不回去不完了?那司機也害怕了,你說大晚上的擱屯子裡面開車,連點亮兒都沒,哪來的貓叫啊,當時那傢伙聚jing會神的開車。jing神那是高度緊張。」
「本來他們屯子就在公路邊上,從公路下道再開不到四十分鐘就到了,可就算我倆開的慢,快開一個來點兒了,還沒看著公路。你說嚇人不?」
「別是開錯道兒了吧?」我問道。
「上哪開錯道啊?就一條道兒!連個路口都沒有,順著那道就能到他家,就擱道邊。我讓司機快點開,那小司機也有點冒汗了,踩了油門又出溜得有十多分鐘,還是沒見著公路影兒,完了那小司機跟我說,大哥,不對勁兒,是不是衝著啥了?咋開不出去呢?」
「我讓他再往前開開,他說還開個屁啊,公里數擱這呢,都夠開出去兩遍的了。他這麼一說我腦瓜子嗡一下子,頭皮都乍乍起來了,那咋整?開不出去,要不往回開吧。往回開,也找不著路了,兩邊全是樹林趟子,開出去老遠都沒個人家。我一看不行,再這麼整下去油都禍禍沒了。我就下車了,對著車我就撒了泡尿,一頓神罵。」
我看她爸停住了,我追問道:「然後呢?」
她爸一拍大腿,「得回我tm先尿一泡,要不非得給我嚇尿不了不可,我剛尿完就看到車頭前邊有個亮,飄飄悠悠跟tm鬼火似的,我趕緊上車,給司機也嚇壞了,把大燈擰開一看,是那收池的老頭!」
其實我猜到肯定跟這老頭有關係了,不是特別驚訝,問她爸,「然後呢?」
「然後那老頭就過來了唄!手裡拿個紙糊的燈籠,就跟我說,我說你們天亮前到不了吧?你把我家狸貓仙兒都領走了,它跟你鬧著玩呢,給你遮了眼了,完了就讓我把窗戶打開,我把窗戶開了,那老頭拿燈籠在窗戶跟前兒一晃,告訴我們調頭慢點開,別回頭,就沒事了。完了我倆就慢慢開回來的。」
「完了?」我問。
「那可不完了。還想咋的呀!」王倩她爸見我不是特別害怕,又補充一句:「這麼白話沒意思,你昨天晚上要是在那,你就知道多邪乎了!」
不就是鬼打牆了麼。相對於別的神怪故事來說,這個算是科普版的。我又問那大神兒,「嬸兒,啥時候給王倩送送啊?」
那大神兒說:「不急,等晚上的,白天醫院人多,讓大夫看著不好。等晚上人少的時候再送。」
過了一會,宛兒和張婷婷也過來了,她倆也買的早飯,我帶來那點東西估計也就給他們墊個底,也沒怎麼客氣,接過來就吃了。
宛兒和張婷婷只知道王倩她爸去給王倩買符去了,見她爸把符買回來,都挺高興。尤其聽說昨天晚上王倩醒了,興奮得不得了。
病房的人一多就鬧吵,王倩就算睡的再死也被我們給吵醒了,看到宛兒和張婷婷,王倩眼淚巴叉的,宛兒和張婷婷三個女生坐在一起低聲的說著什麼。我沒願意往前湊合。不過,我猜是王倩昏睡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吧,張婷婷和宛兒都是心裡藏不住事兒的,再加上王倩肯定要問她倆是怎麼回事兒,她倆百分之百得如實回答。
嘮了一會,眼瞅著王倩的jing神越來越好,宛兒趴在王倩耳朵旁邊問了句什麼,就看王倩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哎呀」一聲,把我們的注意力成功吸引過去。
王倩「哎呀」一聲,對著宛兒和張婷婷說:「肯定是我枕頭下邊那把刀!」
第十二章 扒皮(中)
「什麼刀?」王倩她媽如驚弓之鳥,連忙問道。
「剛才宛兒問我最近買過什麼奇怪的東西沒有,還是從紅紙或者紅布上買的,我就想我出事之前買過什麼,」王倩說道,「我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來,我一個多月之前在地下通道裡面看見少數民族的人賣刀,我就買了一把。」
「你買刀嘎哈?」王倩她爸一聽女兒竟然沒事兒買刀,覺得奇怪,趕緊問她。
「啥也不幹啊,我就是覺得那把刀挺漂亮的,想買回來當水果刀用,」王倩解釋道,「買回來之後我又覺得把那刀太大了,當水果刀有點虎,我就沒拿出來,正好那幾天晚上睡不好覺,總做夢,尋思這刀能避避邪,就放在枕頭底下了。後來我就夢見一個男的總來找我,要跟我處對象,我還看不見他臉……」王倩越說聲音越小,也難怪,誰都不會好意思說自己天天做夢,還跟鬼發生那種關係。不過宛兒後來偷偷告訴我,王倩跟她說,她已經兩個月都沒來大姨媽了,想想那大神兒說的,再晚就要懷鬼胎了,感覺真挺邪乎的。
刀和麻雷子(大鞭炮,點著一放能震響一片報jing器的傢伙都可以叫麻雷子。)相差太大了,那鬼說過他的真身是五雷震山響,我們都以為會響的東西呢,沒想到竟然是刀?咋聯繫上的啊?
王倩的父母疑惑的看著大神兒,那大嬸也一搖頭,很乾脆的告訴我們,她也不知道。名字是那鬼自己說的,誰知道他怎麼起了個這麼個名字。
「婷婷,你領我去你們寢室,我把刀拿過來給嬸兒看看,是不是那東西的真身。」我對張婷婷說道,為啥不叫宛兒?廢話,自己媳婦自己心疼,又不是幹啥好事去,找個那麼邪xing的東西能領自己媳婦去麼?
張婷婷又不虎,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咋不讓宛兒領你去呢?有危險就讓我去啊?」
「我不也去麼,大白天的能有什麼危險。瞧你那小膽兒,要不你在樓下等我,跟寢室阿姨說一聲,放我上去,我自己去拿,行了吧?」我想想自己確實挺不厚道的,就決定不讓張婷婷跟我上去了。
沒想到王倩她媽竟然不讓我去,連忙阻止我:「小天,你現在可別拿來,那東西還沒送走呢,你要是拿過來萬一再纏上我家小倩咋整,等晚上送完的,讓你叔去取,不讓你們孩子去,那東西不好,你們少接觸。」
我一聽她媽說的也對,就不再堅持了。因為晚上有事兒,所以覺得白天過的異常緩慢。咋盼太陽都不落山,我本來是想讓宛兒再去張婷婷家對付一宿的,沒想到她們倆竟然很仗義的決定陪著王倩,我也勸不聽,只好同意。我自然也沒離開。
因為我沒走,王倩她媽特意徵求了一下那個大神兒的意見,生怕那個黃家再來搗亂。大神兒卻挺不厚道,她說:「沒事兒!咱們不是有收池符麼。敢搗亂就給它用了!」
說實話,我聽了很不高興。如果那天的夢是真實的,那麼那黃家就是那個幫我一巴掌扇走狐狸嘴的小青年,人家救了我誒!而且還公然叫板,jing告大神兒的人馬不要招惹我,是自己人,怎麼能用對付敵人的東西對付自己人呢!
當然,大神兒只是開個玩笑,花一千多塊錢(算路費!)整回來的東西要是用在扯犢子上,估計王倩她媽也不帶同意的。
到了晚上八點多,大神兒瞅了瞅外邊,黑的差不多了,因為醫院裡面路燈太多,根本看不到星星出沒出全。只能憑猜,「應該差不多了,」大神兒看了看天,雖然啥都沒看著,對著王倩的父母說道:「一會看住了王倩,我餵她喝符水,那沒臉子可能要過來。不管出啥事兒,都得把這水給她喝下去!」說完,想了想,又對王倩她爸強調:「你到時候不能打也不能罵,要是給整渣月了就不好收拾了!」
王倩她爸趕緊點頭,表示明白了。
病房裡面的空氣瞬間緊張起來,我跟王倩她爸坐在王倩身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宛兒和張婷婷在空床上坐著,王倩她媽在地上緊張的不停的走動,大神兒則用一個白瓷碗倒上礦泉水,掏出打火機,把王倩她爸請回來那張收池符點著了,那符著的特別費勁,好像萬般不情願似的,慢吞吞的,但是黑煙很大。巴掌大小的黃符紙竟然燒了十多秒才燒盡,而且紙灰也不像平時燒的紙灰那樣輕飄飄的,感覺很厚重,甚至覺得有些粘稠,也許是我的錯覺,反正那張符瞅著就不帶個好勁!
《東北靈異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