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秋傲霜究竟不是江湖中人,殺人對她來說,是一種直擊心靈的恐懼,雖然她現在還處在精神緊張的情況下,一時半會兒不會出現太大的後遺症,但是等到她安靜下來,那種血淋淋的場面就會不斷折磨她的神經、考驗她的意志。這一拳,我挨得並不算冤枉。
  秋傲霜看了我幾秒鐘之後,才低聲道:「不要告訴我爸爸。我殺了人……」
  「沒問題!我……」
  我話沒說完,忽然感到身後殺氣暴起,一股勁風緊貼地面向我襠下飛馳而來。
  我來不及多想什麼,抬手一掌把秋傲霜推了出去,自己雙腳點地,騰身入空,頭下腳上的在空中翻轉了半圈,不等身形落地。就往地面上看了過去。
  一把錚明雪亮的東洋長刀從地下豎起一尺多長,破開地上的黃土,向我原先站立的方向飛斬而去,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藏在地下。把豎起來的長刀高舉過頂地飛速奔跑。
  長刀所過之處,沙土就像被斬飛的水流,順著刀鋒向兩側飛揚暴捲,可見長刀來勢之快。
  要是我沒反應過來,刀鋒透出來的真氣足能把我從襠部開始劈成兩半。
  對方一擊未中,立刻破土而出,從紛飛四起的土浪當中跳上地面,反身一刀往我頭頂上劈了過來。
  忍者!
  我看清對方來勢之後,雙手勁氣爆射,化出漫天爪影,向對手反迎了過去。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我能在身懸半空的情況下反擊,被我一掌拍在刀身側面,長刀脫手而出。那個忍者連看都沒看長刀一眼,轉身遁向地下,消失了蹤影。
  我翻身落地之後,從背後拔出九龍刃。橫刀在手時,卻聽見風聲乍起。
  有暗器!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在背後偷襲。遠處的秋傲霜也同時驚呼道:「小心身後!」
  秋傲霜不喊還能好些,她這一喊,反倒掩蓋了一部分風聲。忍者鏢長於暗殺,出手既快又狠,風聲極小,而且六菱形的忍者鏢在空中高速旋轉時,可以改變方位。
  我本來就是背對著對手。這一下更弄不清暗器的來路了,無奈之下,只能回手一刀往大致的方位砍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我的長刀崩飛了兩支飛鏢,卻被最後一道暗器臨近了咽喉……
  千鈞一髮之中,我身側忽然飛來一把東洋短刀,緊貼著我的脖子彈開了致命的暗器。
  我和那個忍者不約而同地看向短刀飛來的方向。
  遠處,一個身穿東洋武士服裝、腰間佩戴長刀的人。緩緩向我走了過來。
  那個忍者驚訝地說了一句什麼之後,對方板著臉呵斥了他一通,忍者立刻雙手垂在身邊,深鞠一躬。慢慢退了下去。
  我下意識地向秋傲霜問道:「他們說什麼?」
  秋傲霜道:「那個忍者說得是:宮本閣下,為什麼要救敵人?那個武士說:他是一個真正的武士,怎麼能死在卑微的忍者手裡?他有資格享受武士的榮耀。」
  我以前看電視的時候,覺得忍者很神秘,但是老核桃告訴我:電視裡那是在抬高忍者的地位。忍者在東洋屬於賤業,地位比起武士,差得遠了。
  東洋的武士屬於貴族,忍者卻一輩子見不得光。無論做出多大的貢獻,武士也不會承認忍者的地位。就算幕府將軍德川家康為他手下忍者頭子服部半藏修建了半藏門,表彰他的功勳,忍者的地位也始終沒有提高。
  那個忍者被宮本喝退。也就不難理解了。
  我上下打量了宮本一眼,對方卻從身後拿出一個白布包裹的人頭,用生硬的漢語說道:「閣下,鄙人宮本一郎。一向敬重武士,必須讓武士享有應有的榮耀。這位武士的首級代表著他的榮耀,也代表著我的武勳。你的首級將會跟他擺在一起。」
  宮本一郎抖開包裹,一個臉色蒼白、怒目圓睜的人頭立刻滾落了下來。那顆首級的輪廓似曾相識。我卻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
  「也許,這件東西能讓你想起他是誰!」宮本一郎微笑揮手之間,他的手下將一把捲了刃的斬馬刀扔在了地上。
  「黑三!」我的手指嘎崩一聲握出了爆響。
  「原來他叫黑三!」宮本一郎笑道:「他是一個勇敢的武士,連殺了二十四位武士之後。還敢向我挑戰。我敬重他的勇武,所以砍掉他的腦袋。他的屍身,我會予以厚葬。他臨死前向我推薦了你,他說,你的刀會賜給我榮耀。為了武士的榮耀,請吧!」
  我眼中殺氣滿盈地道:「我和黑三,在某種意義上都是刀客。他在臨死前覺得我會給他報仇,我就必須砍了你的腦袋給他送行!檀越出來。給我壓陣!」
  我想動手,必須先保證自己沒有後顧之憂。讓檀越他們繼續躲在山洞裡,絕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宮本一郎看向檀越等人時,啞然失笑道:「你多慮了,我可以用武士的榮譽擔保,他們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殺——」
  我手握長刀怒沖而去,九龍刃在夜色裡掄起的圓弧晶瑩如霜、寒冰凝結、煞氣橫溢!
  宮本一郎怪叫一聲,手中的長刀快速無比地向我反迎了過來。
  兩把兵刃凌空相撞,刀刃火星四起、刀聲震耳欲聾,連綿不絕的內息在兩刀之間瘋狂碰撞,連震數次之後,宮本一郎的東洋刀被我當場震斷,他只能手握斷刃抽身而退。
  我正想追擊時,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收起長刀,退回了原位:「換刀!」
  「謝謝!」宮本一郎從手下那裡接過一把長刀:「請!」
  「嗤——」我冷笑一聲,原式猛進。宮本一郎的長刀卻轉為了守勢,掄起千條光影,週身環繞翻飛。
  我輕蔑一笑,再次退回了原位,冷聲道:「只守不攻,也算武士?我也不佔你便宜,把黑三的斬馬刀給我!還有,你身邊那個忍者是什麼意思?」
  我之所以再次退回來,就是看見那個忍者悄悄瞄向了檀越。
  宮本一郎臉色一紅,向手下揮了揮手,後者雙手遞上斬馬刀,恭恭敬敬地退回了原位。
  宮本一郎本人卻忽然回身一刀把忍者的人頭砍飛了出去:「抱歉!現在礙事的人沒了。我們繼續。」
  「殺——」
  我雙目泛起殺機,身軀猝然前衝,手中長刀化出無數光芒,向宮本一郎暴傾而下。
  宮本一郎的長刀帶著的猛烈勁氣挾著萬鈞之力反攻過來時,我們兩人的刀光在方圓五米之內捲起了一陣通天徹地的光影,相持不下。
  我們雙方的身影在縱橫無忌的刀氣之中來回穿梭,雖然游刃有餘,但是難免被刀氣波及。週身衣物不斷被刀氣撕裂、掀飛。就算我有連山袍護體,一樣感到透骨奇寒。宮本一郎更加不堪,短短幾次交鋒之後,身上就漸漸滲出了血跡。
  週身浴血的宮本一郎顯得越發興奮。口中連連怪叫著,東洋刀瘋狂突進,刀刀不離我的要害。我看準機會把刀一橫,將斬馬刀上的一個缺口對準宮本一郎。對方果然一刀斬落,把我手中的斬馬刀給砍成了兩截。
《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