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李清風見一個地段挺好，便叫人停轎。
　　人們把莫南的屍體取了出來，這是李清風最悲哀之事，莫南去世，連個棺材都是租來暫用。
　　白頭老翁為莫南的屍身蓋上白布，轉身朝李清風作揖，道：「大小姐定有善報，千金之軀，卻願為這孩子辦喪事，莫南若是地下有知，定是含笑九泉。」
　　李清風眼色還是通紅，她想將白布拉開，然而這兒家丁不少，她只能作罷：「管家，莫南雖是我帶進李家，卻是你一手拉扯大，你二者情同父子。可惜他終究不能在李家大廳辦喪，若是還有些話，那邊在這說完罷！」
　　管家李流雲又是作揖，來到白布前，從懷裡掏出一塊黃金，看著只有一錢重量。他沉默許久，臉上皺紋似乎更深了些，心頭終於壓抑不住，這在各大商家面前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老狐狸終於放聲痛哭：「窮鬼兒子，來到李家便是窮鬼，去了還是窮鬼。老子現在給你看看金子是什麼顏色，你帶到路上了，便給鬼卒一些，請他們給你輕一斤枷鎖。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他將金子放在莫南手中，此時時辰已到，人們將土蓋在莫南身上，李流雲大哭不已，李清風卻是默默看著，大小姐的身份使得她跪下都不能。
　　末，人們心中依舊哀愁，回去李家，今日還有些雜事要做，是不能長陪了。
　　此時日頭正高，黃土被照耀得有些發亮，太陽依舊是暖洋洋的，只是莫南這次並不是偷懶睡覺，而是長眠於此。
　　時間慢慢過去，漸漸地，城裡炊煙升起，黑夜來了。
　　月黑風高使得野外平添一分陰氣，有路過之人看這多個墳堆，急忙匆匆逃走。然而，就在城東朝野外三里地這官道上，一身穿紅衣女子騎馬奔騰，等到了墳墓，便停了下來。
　　女子正是李清風，她下馬朝墳墓走來，看得仔細了，發現她今夜打扮竟是紅妝！
　　她跪在墓前，聲音依舊空靈好聽：「世人受束縛極深，我只得今夜一人偷來。冤家，你每日憨厚如牛，不敢多看我一眼。今日，我便為你畫紅妝。」
　　「我說不願接近趙華，家裡卻有意見，活在富貴人家，身不由己，我只能拖上些年頭。冤家，我想隨你而去，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李清風極美的臉龐上竟多了一絲滄桑，她怔怔地看著墳墓，眼淚奪眶而出。她從懷裡取出一個雄鷹風箏，挖開墳墓要放進去。
　　然而，挖開之後，卻露出了莫南的一隻手，李清風皺眉，喃喃道：「他們蓋個墓也蓋不好。」
　　李清風抓著愛人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輕地磨蹭。以往她喜好在莫南偷懶時撫摸他的臉，現在等莫南的手碰到自己，她心中有著一絲美妙。
　　莫南的手已經有一些屍斑，李清風心中悲痛，知道莫南沒多少時日就會腐化。她吻了莫南的五個手指，又將手放回土中。這千金小姐自己去取來些黃土，為莫南蓋得厚厚實實。
　　她輕吻一下莫南的墓碑，又坐上一些時候，直到聽見了狼嚎，終於騎上馬離去。
　　然而，就在她離去之後，這天地間陰氣更盛。在黃土堆下，有一道能量逐漸形成，只是這能量並非一般人所能看見，慢慢地，它化為星光點點，組合在一起。慢慢地，能量變成了一個人形，然後開始有了些顏色，仔細一看，正是莫南！
　　莫南的臉色看著極為蒼白，他的眼睛看著並沒有神采，只有濃郁的呆滯。只見他往上一躍，竟然直接穿過土堆，跳到了地上！
　　此時的莫南，正如牛頭所說，已經沒有了靈智，他在原地晃悠好久，似是在尋找什麼。正在這時，一隻老鼠從莫南面前跑過，他急忙撲身上前，抓住了老鼠，然後將整只鼠放在嘴裡撕咬。眼珠子，血液，腸子，內臟在他嘴裡瀰漫，他卻覺得十分享受一般，將老鼠吞了下去。
　　吃了點東西後，莫南看著更有活力了，此時天色還是很黑，也不必擔心太陽出來。他坐在石頭上，似乎是思考。但是他已經沒有了靈智，無論怎麼回想，都不能恢復一些記憶。
☆、第九十八章 回去
　　莫南正好看到黃土堆，便想先回去。等他要沉入地下時，卻看見黃土外有一根細線。莫南覺得疑惑，他挖開黃土，正好看見雄鷹風箏。
　　在他的眼中，呆滯之色慢慢消失了一些，出現了一點點亮光。
　　他張開嘴，喃喃道：「大小姐……」
　　執著使這個沒有靈智的靈魂挪動了腳步，朝著瑞水城走去……
　　夜已經極濃了，莫南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時不時有野獸經過，然而野獸通靈，不敢靠近莫南。他走在官道上，打量著身邊的環境，以免天亮了被陽光照到。
　　他的腳步間距很小，與其說是走路，更像是蠕動。在濃郁夜色下，看著叫人頭皮發麻。
　　「駕！」
　　正行走時，官道上迎來一騎馬之人，這人是瑞水城一執褲子弟，正約好去隔壁城與弟兄一同躺在女人豐滿的胸脯上睡眠。
　　他見前方有一人在行走，看衣著極像難民，心頭一時高興起來：「爹爹說這匹新馬是西域送來的，比一般人家的馬力量大上不少，試試能不能把這人撞出五十步開外。」
　　他心中想得歡快，便又一甩鞭子，時馬奔跑地加快幾分。這執褲子弟心中興奮異常，似是已經見到腸子頭顱被撞飛的情景。
　　然而，就在要撞上之時。這西域寶馬不知如何，竟慌得嘶叫，挺在莫南面前。執褲子弟氣得罵了一句，他覺得煩悶，便一鞭子抽向莫南。
　　鞭子夾帶著勁風而下，若是抽在尋常人家身上，定要皮開肉綻。但就在打中莫南之時，這鞭子竟然穿過了他的身體，急速朝下！
　　「什麼東西！」
　　執褲子弟驚呼一聲，他急忙調轉馬頭，莫南卻張開大口，撲在其身上。只見他一口咬在這執褲子弟咽喉上，狠狠扯下他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湧出來，莫南痛快地長嘯一聲，這聲音猶如狼嚎，使得聽見的居民慌得急忙入睡。
　　執褲子弟嚇得想大叫，然而咽喉已被咬掉，他說不出話，只能看著莫南吞食自己的內臟。
　　這執褲子弟平日好食人參、鹿茸等補品，血肉自然是大補。莫南吃得極為舒坦，沒有靈智的他卻不知，此時他體內經脈有股氣體在游動，等吃完人體時，正好一個遊蕩一個三十六小周天。
　　莫南蒼白的臉上有一絲滿足之色，他看看天色，知道已是寅時了，便站起身，四處尋找躲避之處。
　　也巧，這兒雖然泥土堅硬，但有一片叢林，叢林裡頭十分陰森，看著極為陰暗。恐怕就是白天，也照不進陽光。
　　求生是本能，莫南如今雖沒了靈智，卻還是挪動腳步走進樹林。這樹林有一條長道，他慢悠悠地朝裡頭走著，等走了半個時辰，正好有公雞鳴叫，天空泛起魚肚白，陽光照射在大地上，正是萬物甦醒的時候。
　　這樹林果然照不進陽光，莫南一味地走在大道上，他的眼神又變得有些呆滯。雖然執著使他想去找李清風，但一夜過去，又吞食血肉，使得他戾氣更盛。
　　等走一個時辰，莫南見到前方有些空曠，但都被樹林擋著，十分安全。他想在這休息一會兒，如牛頭所說，他存在的時間果然不長，已經覺得疲憊了。
　　沒有靈智的莫南自然認不得這空曠地入口那木牌上的字：
　　瑞水城--萬墳崗。
　　萬墳崗原先葬難民，只是按當年刺史所說--天下太平，何來難民？
　　為躲過眼睛，這萬墳崗便種起樹林，不曾有人來過。瑞水城內，只有李清風時而叫些下人來燒紙錢，祭奠亡靈。
　　莫南只覺此處陰氣極盛，適宜居住。他越加乏累了，便躺在土上，一時辰前雖吞食過，他卻還是感覺飢餓。
　　為了充飢，他挖起一塊泥土，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