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怪物,以前如果不是我運氣好,亦或是碰巧消滅掉,一個都很那對付,此刻要面對所有,甚至還有那個巨大的食人枯樹,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必死無疑。
崩裂地聲音傳來,最前面的巨大怪魚夾雜著濃重的腥臭直直的衝了過來！為了避免它傷到白樂她們,我向前幾步,直接抓住了它的兩條前腿,巨大的阻力幾乎讓我倒下,但想要身後的人,我還是硬生生的挺住了,「快點……快點走！」我使足力氣阻止這只怪魚的前進,咬牙說道。
「砰！」「砰！」「砰！」幾聲槍響接連傳來, 巨大的死魚搖晃了幾下,隨即倒在了地上,變成了真正的死魚。
我側過身,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崩裂,刺痛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忍不住雙臂都顫抖起來。 「你們怎麼樣？！」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轉過頭,是梁天！他扶住我,向後退去,白樂與白玥臉色煞白的跑過來。可是她們此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接過卓馨的藥瓶灑在我的胳膊上。
「如果不能逃出去的話……死在一起也好……。」看著我滿是傷口的手臂,白樂卻出奇的冷靜,她低著頭給我撒藥,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我一愣,看著肥雞卓馨他們萬分凝重的臉龐,暗暗咬了咬牙：「說什麼傻話呢,誰說不能出去,肯定會有辦法的！」「對啊,我看到這條街突然就這麼塌陷,還有這麼多樹根,就肯定猜到事情不對了,我來就是要帶咱們走的,我可沒想死在這裡。」梁天站在我的身側,舉著手槍謹慎的注意著周圍。聲音急促的說道。原本因為他帶來的人擄走白樂的事情我心裡還是有些芥蒂,可是此時卻煙消雲散,有的只是感激。如果一個人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的衝進來幫你,那我又有什麼理由懷疑他呢？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巨大的樹枝與那些死而復生的怪物,已經齊齊的向我們衝了過來！
我拔出一直綁在腰間匕首,對著伸過來的一根枯枝狠狠的砍了下去,「卡！」地一聲脆響,枯枝應聲而斷。 梁天也是連開數槍,然後慌忙的換著子彈,白樂和白玥躲在我地身後,暫時沒有什麼危險,可是卓馨雖然會苗族蠱,此刻卻全然派不上用場了。一個愣神間,被一根樹枝纏住便往後拖去！肥雞擺脫那些樹枝之後,看到被擄走的卓馨,頓時急紅了眼,大叫著跳了起來,狠狠的撲倒了幾根粗壯的樹根,直接壓在了從地底伸出的樹枝底部！粗大的樹幹直接被他肥碩的身體壓得斷成幾節。
雖然卓馨得救了,可是這些枯枝就好像無窮無盡一樣地延伸過來,我身上的傷口崩裂的越來越多,幾乎染紅了上半身,而梁天的手槍也早已經沒了子彈,卓馨剛被救出,可肥雞卻陷入的無數的枯枝當中,消失不見。
一股絕望開始在我心裡瀰漫,並且快速的擴散開來。我依然徒勞的砍著不斷襲來的樹枝與那些怪物,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除了密不透風的枯枝,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白樂和白玥被抓走了,所有人……都不見了！
我殺紅了眼,可是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我被抓住似乎已經注定了,而我確實在幾乎脫力的同時,被觸手般的樹枝狠狠的纏住！緊接著無數的枯枝將我緊緊的纏繞起來。緊縛的感覺讓我幾乎無法呼吸,全身的疼痛與疲憊感交錯襲來,讓我眼前一陣陣發暗,但我依然忍住沒有暈過去,我怕我如果真的就這樣睡了過去,會一睡不醒,會再也見不到白樂與白玥。
巨大的樹枝將我舉向了半空,我低著頭,望著下面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永寧街,為什麼,為什麼警察還沒有來,為什麼我就不能再變異,只要能救他們,哪怕是變成個真正的怪物,又能怎麼樣？！
可是此刻的老天似乎又像當時白玥出事時那樣的絕情,我的祈禱,我的悔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看著遍體鱗傷的梁天和肥雞也被遙遙的吊了起來,看著已經昏過去的白樂白玥還有卓馨被慢慢送到巨大的枯樹前,它要吃掉她們？！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我頓時就像吃了火藥一樣,劇烈的掙扎起來,手不能動,那我就用牙咬！可是巨大的樹幹卻依然死死的纏著我,而且,這些樹幹上竟然長出了突起,接著是稜角,慢慢變得尖銳！這,這是蚯蚓人！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劇痛傳來,樹枝上那些尖刺直直的刺入的我的身體！我身體一僵,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但全身麻癢的感覺讓我清楚的知道,這詭異的老樹,正在吸我的血！可是它並沒有像昨天的蚯蚓人一樣因為我的血而受傷,我艱難的抬起頭,看著細密的樹枝插入白樂她們的身體裡,看著她們痛苦的表情,看著面前強大到我毫無辦法的枯樹,我心如死灰。
是啊,敵人太強大了,而且它似乎是永遠的無窮無盡,而我……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
怎麼會呢？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響起,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李霜！「你怎麼會是一個人呢？你有白姐姐,你有這麼多朋友,你還有我呢……。」她的聲音似乎在耳邊響起,又像是來自天邊,是幻覺嗎？鮮血快速的流逝讓我開始頭暈目眩,幾近暈厥。可是我卻突然想起來,似乎我到了事務所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是的,那麼說她還沒事？我努力的睜開眼,在我的正下方,一個較小玲瓏的女孩兒正站在那裡,她穿著潔白的連衣裙,長髮披肩,懷裡,抱著一個精緻的布娃娃。
可是在她的身後,我卻看到了無數虛幻的人影。那些人影晃動,似乎無邊無際。有人的,也有動物的。但是站在李霜旁邊的那個人影,我卻認識,那是小歡,是慘死於藍色情調酒吧化成冤魂的小歡。
「誰說你是一個人呢？」聲音重疊再重疊,似乎是有無數的人在我耳邊說話。是啊,誰說是我一個人呢？我還有你們啊……我嘴角微微彎起,刺耳的呼嘯聲驟然響起！
無數如靈魂般的影子從四周衝出,掠過之處那些乾枯的樹枝瞬間斷裂！這些冤死的永寧街的鬼魂……在幫我啊……我努力的抬起頭,下方的地面砰然崩裂,一隻渾身雪白的巨蛇猛然竄出,緊緊的纏住了吊住我的那根巨大的枯樹！這是那條白色的蛇……死在黑色的羽毛雪下的蛇,此刻的它宛若新生,緊緊的纏繞出樹根,清脆的斷裂聲響起,束縛住我的樹枝斷成幾節,我從半空中直直的墜落,本以為我會摔倒在地地上,然後就這麼不甘的死去,但是想到有那麼多人幫我,肯定能救出白樂她們啊,那麼我就可以安心的去了。可是還未等接觸的地面,我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托住一樣的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無數亮晶晶的小人兒在我周圍盤旋,這是……曾經消失不見的夜精靈……。「哥哥……你不是一個人了哦……。」小霜站在我的面前,此刻的她顯的如此聖潔美麗,就如天使一般。
我點頭,是啊……我不是一個人了。我閉上眼睛,全身的疼痛彷彿都消失了一樣。我站在永寧街,張開雙臂,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們。滿是傷口的身體似乎沸騰起來,心底湧現的,卻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我不想去征服,也不要去毀滅,我想要做的,只是要保護好愛我的人,還有我愛的人。
天空突然放晴,一片黑色的羽毛緩緩飄落,落入了我的掌心,然後一片,兩片……越來越多的黑色羽毛飄落而下,如同曾經的黑色羽毛雪一樣,但是此刻,卻不再是虐殺生靈,而是淨化罪惡。
黑色的羽毛落到了乾枯的樹枝,一聲輕響,羽毛燃燒了起來,卻引燃了枯樹。無數的羽毛雪紛紛燃起,整個永寧街瞬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而這棵巨大詭異的老樹,就要葬身火海！
看著面前燃起的樹枝,看著精靈們把白樂和白玥從空中救下,我鬆了一口氣,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小霜走過來,把我的頭枕在她的腿上,「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永寧街沒有了。而我身邊的人,都還活著。
「我操,小子你太牛逼了！」梁天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落地就激動地走了過來。白樂和白玥早就跑到跟前,一臉擔心的望著我。卓馨看到胖子沒事後,興趣顯然已經被那些飛在空中的夜精靈給吸引了過去。「咳咳……」我艱難的做了起來,望了一眼在火海中嘶吼掙扎的枯樹,從李霜手中接過了那根木偶草,遞給白玥：「吃了它, 你就能完全地好了！」白玥眼裡含著淚花,猶豫了好久還是接了過來。我拍拍她的肩膀,卻偶然瞥見了張明浩,他呆呆的看著這邊,看到我看他之後,一臉黯然的轉過了頭。
我忽然想起來,木偶草只有一顆,如果給白玥吃了,那王旭……
「叔叔,你看那裡！」看著我望向她,李霜調皮的笑了一下忽然指了指前方,我們一同轉過頭,那裡站著一個女孩,長髮在風中飛舞,白色的裙擺隨風飄揚,她望向張明浩的眼眸裡,滿是思念。
她是王旭。
張明浩興奮的跑過去,似乎他想起來王旭是靈魂,並不能接觸到她,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可是王旭卻微笑著,拉住了他的手。張明浩愣在那裡,隨即臉上露出了狂喜。
此刻的王旭,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人。 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有靈魂的人。
「在這美好的時刻,我們不如拍張照片留念一下？」梁天適時的發揮了他的二貨精神,從滿是泥濘的褲兜裡掏出了一個數碼相機,雖然已經變得焦黑,但被他一番倒弄之後,竟然能用。
「好……。」我笑著點點頭,被白樂姐妹扶著站了起來。而一隻白尾巴的黑貓不知何時出現蹭著我的褲腿。
這一刻,確實值得留念啊。
「來來來,一起說,茄……子！」梁天把相機放到倒塌的牆壁上,趕緊跑到了我們的旁邊。
「茄……子！」
…………
一陣冷意傳來,我突然醒了過來。
炫目的燈光讓我睜不開眼睛。我有些茫然的做了起來。床上是嶄新的白色床單與被子,旁邊有些不知名的儀器,一看就知道,這是在醫院裡。可是我是怎麼來到醫院的？我拍拍腦袋,我們在永寧街拍完照之後呢？為什麼會想不起來了……。
我下了床,看著有些鐵欄杆的窗戶與有些銹跡的鐵門,這似乎又不像是醫院,那這是哪裡？
我走到了門口,一個護士出現在走廊盡頭。我趕忙追過去：「哎,你好……。」「咦？你醒過來啦？這次的時間更久一點呢！」那個年期的護士看到是我,顯得有些驚訝。「什麼更久一點？什麼意思？」我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嗯,主任果然說的沒錯,你想來之後都不記得了呢！沒關係,一會兒給你打一針,在找主任說下吧。」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卻讓我越聽越急。看著已經走到大廳的護士,我趕忙追了上去,「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樣的醫院？我不是在永寧街嗎？梁天呢？白樂呢？白玥他們都在哪裡？」我有些激動的搖晃著她的肩膀,結果她手中的檔案夾掉到了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你是說永寧街啊？那條老街五年前就全部拆遷了翻新了,現在都不叫永寧街啦。」一個年長的護士在我身邊走過,推著一個和我穿著同樣病號服的老人走過去了。
我愣在哪裡,為什麼會拆遷了？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看著慌亂的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護士,我有些不安的蹲下幫她撿起來,可是卻在一張表格上看到了我的照片。
姓名：陳磊
性別：男
年齡：26
症狀：重度精神臆想症
診斷建議：患者出現幻覺,行為異常。嚴重時長時間昏迷,處於潛意識生存在自己構建的一個莫須有世界中。
重度精神臆想症？精神病？……我的心臟彷彿停止跳動,我有精神病？那麼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白樂這個人？也從來就沒有過白玥梁天,甚至肥雞我的同學都沒出現過？這些……還有曾經種種的一切,都是我的憑空想像？！
護士搶過我手中的表格快步跑掉了,我有些呆滯的站在那裡,好半晌,才機械般地走過了大廳,來到門外。
清晨一切顯得那麼清新自然,精神療養院外的花園人漸漸多了起來。有白衣服的護士,也有白衣服的病人。陽光漸漸的侵吞了陰暗的角落,有些暖洋洋的的照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