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李勝在害怕!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他摀住耳朵四處張望,雜亂的頭髮和滿臉的胡茬都遮不住臉上的驚恐!但是,他肯定要失望了。李月靠在門邊胡思亂想。因為客廳裡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沒有一個人。
腦袋來回擺動的李勝看到了靠在了門邊的李月。他微微吐出一口氣,隨即起身衝到了李月身邊!李月下意識的向後靠去。可預想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而是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月,爸爸現在控制不了自己!那個盒子實在太恐怖了!我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李勝掰著她的肩膀開始低聲的自言自語。不過片刻後有些渾濁的眼神又恢復了清明:「不行,我不能留在這裡。我要找警察!」「爸!」看著轉身抄起地板上的木盒就像出門的李勝,李月緊緊拽住了他的手。李勝正在做一件極其瘋狂的事情,他要把盒子的秘密告訴警察!
沒有人會經受得住可以滿足任何願望的誘惑,李月很清楚。警察知道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無法控制。
「不……不。」李勝搖著頭:「我只有把這個盒子擺脫掉,才可能得救。對……就是這樣,盒子也說了,讓我送出去……送出去!」李勝的眼睛已經變得沒有任何焦點,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著,然後掙脫開了李月的手,狂奔出門。
李月被甩在地上,等她站起來的時候,只有敞開的防盜門。哪裡還有李勝的影子。李月癱坐在地板上,原本孫香給她盒子的目的,就是要封存好它,不要讓更多的人陷進去。
但現在不同了,李勝打開了盒子。可他並沒有和之前的女人還有孫香一樣死亡。那個盒子,竟然給他下了命令!命令他只有將這個盒子送出去,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月將身體蜷縮,完全隱藏在了黑暗中。她似乎已經預想到,如果這個盒子真的被送出去的後果會怎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勝回來了。
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門口。然後打開了客廳的燈。他的臉上有著輕鬆的神色:「好了好了,盒子已經送到警察局的趙局長那裡。」說著,他「習慣性」的轉了轉脖子,甚至胳膊都呈詭異的弧度向後彎曲了一下。李勝輕鬆了。可是李月的心裡更加壓抑起來。
他真的送出去了,他聽了盒子的話,送給了那個什麼局長。
「女兒,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我沒有承擔起一個父親應有的職責,經過這件事也讓我完全想明白了。什麼願望都是假的,只有親人才是最真的。」或許看出了女兒的焦慮不安。李勝走到李月的面前蹲下,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月看著已經完全恢復正常的父親,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好了,你應該很累了。先去休息把。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李勝對她笑笑,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事情或許也沒有那麼糟糕。最起碼,自己的父親已經恢復正常了。李月扶著牆站起來,似乎身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雖然心裡依然有些不安。但也僅僅是不安而已。否則她能做什麼呢?她只是一個十六歲都不到的小女孩兒而已,她又能做什麼?
剛剛走到自己的房間的李勝,有突然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上了短褲背心。這麼短的時間,竟然連鬍子都理了。「哦,很久沒睡床了,還真有些不適應。我今晚找個地方湊合睡,你先回房間吧。」看著滿眼疑惑的女兒,李勝解釋著走進了浴室。
「這裡剛剛好,我就在這裡睡吧。」他似乎在說給自己聽,又好像在說給李月聽。但是李月心裡卻感覺有些彆扭。因為,李勝睡在了浴缸裡。看著蜷縮著身體睡在浴缸裡的李勝,李月的心裡亂糟糟的。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些自顧不暇。但此刻,她不禁又有些懷疑。難道,真的只是將那個黑色的木盒送出去就變正常了嗎?可是……正常人會覺得睡床不適應,而是蜷縮在浴缸裡睡的?
但是,說話還是表情上,李勝確實顯得再正常不過了。帶著滿心的疑惑,李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躺在床上,連續幾天繃緊的神經終於有些放鬆下來。無盡的倦意侵襲著她,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這幾天是怎麼撐過來的。或許,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吧?爸爸已經恢復正常了不是麼……。
希望如此吧。
李勝確實已經恢復正常,我們姑且說他已經恢復正常了。對於李勝無微不至的照顧,李月漸漸的在他身上找回了消失已久的親情。除了他依然會轉脖子,或者晚上睡在比較擁擠的地方外。但是又一個消息讓這點片刻的溫馨頓時煙消雲散。
在李勝送出木盒的第三天,傳來了趙副局長死亡的消息。
是自殺,跳樓自殺。
那這樣……是不是盒子依然在那個局長手中,並沒有傳出去?知道消息的李月,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個詭異的願望盒子。雖然失去了一條人命,但她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勝也沒有什麼反應,就好像看到再普通不過的新聞一般。或許他已經不在意,或許……他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
李勝白天依然正常。
只是……他晚上睡覺的地方卻越來越不正常。
之前是浴缸。現在竟然又鑽進了更狹窄的衣櫥中去「睡覺」!雖然李月說過很多次,但李勝卻只有兩個字回答,「舒服」。無論是浴缸還是衣櫥,這些異常狹窄只能蜷縮著身體鑽進去的地方,卻被李勝說「舒服」?!
李月有些奇怪,但就好像她無法阻止李勝去喝酒,去賭博,甚至是迷戀上那個願望盒子一樣。對於這個特殊的喜好,她同樣沒有能力去阻止。
她沒有阻止,李勝卻更加奇怪起來。
晚上他已經不再睡衣櫥,或者浴缸這樣的地方。他會鑽進半人高的桶裡呆一夜。或者第二天被發現身體擠進了滾筒洗衣機的滾筒中。而且他轉動脖子……不,不止是脖子,整個身體的扭曲轉動也越來越頻繁。有些地方,比如滾筒洗衣機裡面地方過於狹窄。 李勝不得不將身體費力的塞進去。
而且雖然白天一切正常,吃的也不少。但李勝的身體卻日漸消瘦下去。
消瘦到,連盆都能「躺」進去。
是的,李月晚上起床上廁所,迷迷糊糊中。看到浴室中那個半米左右的木盆裡,蜷縮著自己的父親!
李勝將自己整個身體硬生生「擠」進了木盆中!或許是盆太小的緣故,他的胳膊詭異的彎曲著,瘦小的身體就像蚊香一般,一圈又一圈的,將自己盤了起來!
當時李月幾乎已經忘記了思考。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樣絕對不正常了!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尖叫一聲出去找警察來?因為自己父親喜歡待在水盆中這種荒誕的理由而報警?
李月選擇了沉默。
沉默,裝作默許的沉默,裝作看不見的沉默,裝作一切都正常的沉默!
可是,李月的沉默換來的確實李勝的愈演愈烈。
自從孫香死前一天,已經很久沒有下過雨。這天的雨下的異常大,從白天下到了深夜,依然沒有停的跡象。
隔壁房間傳了傳來了輕微,卻清脆的聲音。覺得奇怪的李月起身從房間來到了自己父親的門前,門沒有關,只是虛掩著。她微微探頭從門縫望進去。卻看到了今生都無法忘記的一幕。
李勝的房間,不,或者說是李月爸爸媽媽曾經的房間,原本的大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不大的紅色塑料水桶。而李勝,正在將身體往水桶中擠!
水桶,只是家用的普通小桶,正常人伸進一條腿去估計都夠嗆。可是此刻的李勝已經發生的太大的變化,他的身體比之前愈發的瘦小。但腦袋卻像充了氣一樣漲大著。 李勝將身體使勁的往桶中擠著。沒多久,竟然真的讓他擠了進去!
只是突然變大的腦袋卡在了水桶桶口,李勝正在將身體下沉,發脹腫大的腦袋已經擠進去了一半。但也幾乎將他的五官擠在了一起!
只剩半個腦袋露出桶口的李勝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門口!李月很確定,他看到了自己。
看到木凳口呆的李月後,李勝微微挑動了嘴角。他在笑。
可是已經擠在桶口的腦袋,因為李勝的一笑。突然的爆了開來!就像承受不住空氣繼續灌輸的氣球,漲大的極限然後突然爆開一樣,李勝的腦袋,突然的爆開了!
「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李月的心臟幾乎漏掉了一拍。她嚇得向後退了幾步,卻被客廳的地毯絆倒坐在地上。她驚異未定的看著自虛掩的房門口。卻突然發現,客廳的茶几上,多了一個東西。
不知道什麼時候,客廳的茶几上。端正的放著一個黑色普通的小木盒。
第121章: 願望破碎
好了,讓我們把時間的指針,再逆時針旋轉幾圈。來回到現在。
《永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