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節

  我問:「那梁先生今後會有生命危險嗎?」
  「死倒不見得,但用中國人的俗話,得活受罪吧。」登康打開客房的門進去,我還要再問什麼,登康已經把門關上了。什麼臭脾氣,我在心裡嘟噥著,走進自己的房間。這一鬆懈,困意馬上就襲過來,打幾個呵欠之後,我也覺得困得要死,脫衣服上床倒頭就睡。
  次日起來,在酒店一樓餐廳吃早飯,我把餘款的一萬五港幣交給登康,問他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香港,我好幫他訂機票。登康把錢收起:「我在香港還有事沒辦完,怎麼也要十天半個月。對了,你這段時間不要離開香港,到時候我有事找你。」
第545章 從馬來西亞郵來的貨
  我問他有什麼事,登康卻不說,只說到時候就知道。我說:「好吧,這邊要是有什麼客戶想做法事情降之類的,找你也方便。」登康面帶奇怪的笑容,看著我沒說話,心裡似乎在打什麼鬼算盤。
  回到佛牌店,我交給美瑛四千港幣,算是這樁生意與店內的分成。按理說這生意完全可以繞開佛牌店,但畢竟是小凡介紹的,她又是陳大師的助理,所以還要算是從佛牌店出來的生意。
  給小凡打電話,把梁先生的事匯報了一遍,小凡擔憂地問:「梁先生今後會怎麼樣?」我說不清楚,之前有很多得罪陰靈的客戶,在施法之後還是留下了後遺症,程度有重有輕,輕的頭疼腦熱,重的就很多種了,有風濕痛風,有噩夢連連,有神經衰弱,還有惡疾不愈的。
  小凡嚇壞了:「那梁先生會有什麼成果呢?」
  「這個誰也說不好,只能日後看了。說實話,其實偷供品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這要比害死人命程度輕得多,但梁先生工作的墓地山陰靈太多,他負責的區域少說也有幾萬死者,偷了幾個月的供品,得罪成千上萬的陰靈,其中就算只有一百個是橫死的,也夠梁先生受罪。」我說,「以前我遇到的客戶中,得罪一兩個橫死陰靈,後果都很慘,更何況是幾十上百。」
  小凡連忙問:「那、那我姐姐還要不要和他見面?」
  我心想,梁先生以後要是真有什麼後遺症,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這都不能算是正常和健全人了。就和小凡直說:「建議你姐姐和他分手吧,不然她也不會幸福。」
  「這……這算不算嫌棄梁先生?」小凡有些顧慮。我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哪個女人也不願意嫁給一個神經衰弱或者身體有殘缺的男人,這日子怎麼過。再說,梁先生從小膽大,其實就是無信仰和無畏懼,人無所畏懼是優點,但對大自然和死者也不尊重,這樣的人,以後恐怕也不值得托付。反正這只是我的建議,你姐姐也可以繼續和他相處,興許梁先生從那以後就好了呢。
  在這樁生意結束後的三四個月,小凡姐姐還是和梁先生分了手。原因是梁先生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他半夜經常被噩夢驚醒,稱有無數人在夢裡往死裡把石頭塞進他口中。而且身體也變得很差,非常怕冷,晚上根本不敢出門,太黑和偏僻的地方就能看到很多人影盯著他。
  這個結果我半點也沒感到意外,中國人最忌諱犯眾怒,更何況梁先生犯的還是眾鬼怒,這可比得罪一大群人還要命。
  那段時間,梁先生的父親經常去佛牌店找我哭訴,讓我很受不了。年近六十的老者,動不動就哭鼻子,看了特別地彆扭。後來我從香港回到泰國和瀋陽,他還經常給我打電話,上來就是嗚嗚地老淚縱橫,我實在受不了,就直言你兒子這個結局,你也是幫兇。年輕人膽大妄為,你一個老者難道也不知道尊重鬼神的道理?那些煙酒糕點水果你可沒少享用,所以就別覺得冤枉。
  在中國,為死者上供是傳統,現在很多人還保留著這個習慣,但卻已經不怎麼相信了。上供品的行為在很多人眼中,與其說是讓死者享用,不如說是給自己求個心安。比如那些父母活著時沒時間孝敬,或者沒心思孝敬的,在父母死後卻很捨得花大錢做紙紮活、上昂貴的供品,其實還是有所畏懼,生怕死者在陰間生氣,找自己的麻煩。
  其實,死者是確實能夠收到陽間供品的,只是也分場合和方式。有一種捨粥方式是在野外和亂葬崗中,以特定的方式將成碗的粥放在樹下,還要念某種經文,這樣的話,附近的孤魂野鬼就會來享用,施粥者也能獲得福報。這些知識都是方剛和老謝告訴我的,但說實話,我不太相信燒紙錢管用,覺得還不如用食物上供有效果。
  剛解決梁先生這柱生意的時候,登康說要在香港繼續呆上十幾天,我原本還以為他有自己的事要辦,後來才知道,這傢伙打的鬼算盤居然又跟我和方剛有關。
  那天我在佛牌店裡坐著,給美瑛等店員講解什麼叫極陰物,又提到泰北的女黑巫婆難等,他們聽到男阿贊為了躲避墳場陰靈的騷擾,居然用法力和手術將自己變成婦女,都咋舌不已。這時,另一名還沒結婚的年輕女店員叫阿雯,探頭看著店外,說:「那輛中外運的車是給我們送貨的嗎?」
  我們都朝外看,有輛塗成黃色的DHL快運公司的麵包車停在佛牌店門口,一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正朝店門走來。我心想,最近並沒有從泰國給佛牌店發貨,而且我也不太習慣用DHL,因為EMS的國際快遞雖然效率不高,但比DHL和UPS都便宜不少。
  這人推門進來,問哪位是田七,我連忙迎上去說我就是。工作人員拿著收貨單讓我出示證件簽收,我一看,單子是英文和某種看不懂的文字組成,不是泰文,就問他這是從哪裡寄來的。
  工作人員說:「馬來西亞,山打港!」
  聽到是馬來西亞,我立刻聯想到登康來,再想起這傢伙說在香港要多停留十天半月,還要我短時間不要離開香港,跟我有關,難道是那尊靈體山精?我仔細看著快遞單,雖然不懂馬來文,英文也基本是半掉子,但我名字的英文拼音和手機號碼,還有佛牌店的地址都對,說明沒發錯貨。
  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我簽了字剛要出去提貨,他讓我多叫兩個人,貨很沉,他和我恐怕搬不動。我心裡起疑,就算是那個靈體山精,也只有多半米長,沒那麼沉啊。幸好店裡除了美瑛和一名年輕女孩之外,還有個男店員,我們三人來到店外,工作人員拉開貨車的側門,指著靠椅背橫放著的一個木架貨箱說:「就是這個,大概有一百二十多公斤。」
  我們三個人共同搬著木箱,小心翼翼地上台階進了佛牌店,美瑛怕我們抬不動,還和那年輕女店員過來幫忙。可木箱相當沉,她倆基本使不上勁。好不容易進了店放在地上,我們都累得直喘。男店員問:「田、田顧問,這是什麼貨,真的好、好沉啊!」
  「不知道,等我打電話問問。」掏出手機給登康打電話,剛說一句「有從馬來西亞發的貨到了」這話的時候,登康馬上說:「千萬不要打開貨箱,我這就趕過去。」電話掛斷。
  等登康來到佛牌店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佛牌店快關門了。我低聲問:「這是那尊靈體山精嗎?」
  登康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只說讓我快幫忙,先去找工具。佛牌店裡哪有什麼工具,我只好讓男店員去附近的工具店,買了兩個起釘錘、兩把長柄螺絲批、美工刀和一根小型撬棍。登康盤腿坐在貨箱前,讓我和男店員開始動手拆貨箱,他則低聲念誦著經咒。
  美瑛和那年輕女店員站在旁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對她倆說可以下班了,到時候我們負責關店門。可這兩個女人好奇心上來,說什麼也不走,要當旁觀者。我和男店員好不容易拆開木架的一個面,露出裡頭厚厚的白色泡沫紙。
  我用美工刀把泡沫紙劃開,裡面竟是一尊高大的布周十面派。我問登康:「這布周也是你運來的?」
第546章 山精和布周
  登康點了點頭,我失笑:「你施法解降還不夠,什麼時候打算在佛牌店裡寄賣東西了?就算不經過我同意,也得問問這店的老闆陳大師吧?」
  「快把布周搬出去,還沒完呢,裡面還有東西,搬出來。」登康沒正面回答我的話,坐在地上開始念誦經咒。我和男店員只好動手將這尊近一人高的布周十面派搬出貨箱,放在旁邊。
  男店員指著貨箱說:「裡面還有東西。」我探頭看去,見有個小木箱擺在角落,我心裡起疑,彎腰進了貨箱,把這個小木箱拖出來。搬東西的時候,我發現胸前的五毒油項鏈黑得發亮,就像蠍子的後背。就知道這東西是極陰之物,從形狀尺寸來看,更像那尊靈體山精了。
  木箱平放在地上,登康伸右手示意我們打開它,嘴裡不停地念誦。我和男店員用起釘錘和小撬棍把木箱打開,裡面是個木盒,約有不到一米長,四十幾公分見方。我把木盒放在登康面前,他伸手打開盒蓋,裡面是個用白色麻布覆蓋著的東西,像是人形,麻布上有十幾滴暗紅色的東西,像是血跡。
  登康掏出一柄小刀,割破左手中指肚,將鮮血在麻布上滴了一串,約有十幾滴。忽然,在旁邊看熱鬧的美瑛臉如白紙,彎腰就要嘔吐,年輕女店員連忙扶著她去了衛生間。登康這邊繼續用經咒加持了十幾分鐘,剛要把木盒蓋好,我走過去,問他是否能把麻布揭開,好讓我拍幾張照片。以後如果客戶要看,怎麼也有個圖片資料。
  猶豫了幾秒鐘,登康伸手將麻布揭開,我一看這靈體山精的軀體,似乎比上次在老撾孟松深山的地壇屍穴中看到的又縮小了似的。我連忙掏出手機,給山精迅速拍了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
  拍完後,登康把木盒蓋好,用帶血的左手中指在盒蓋和盒身之間寫了幾個字,他的加持動作和過程,也被我拍了十幾張照片。
  「將山精放在店裡的雜物間中,藏在最內層,平時不要讓人亂摸,更不能打開看。」登康站起身,用手帕擦著手指上的血。我有些生氣,問他為什麼不經過我們的同意,把這麼極陰之物放在佛牌店,對人有影響怎麼辦,陳大師怪罪怎麼辦?
  登康笑著拍拍我肩膀:「早晚得運來,正好你在香港辦事,所以我就弄到店裡存放。香港有錢有人,以你和方剛的能力,我相信肯定能脫手,到時候看貨也方便。至於陳大師那邊,你是店裡的高級顧問,怎麼解釋都由你,他不會介意的。這尊靈體山精我已經加持了幾十天,又有我加持過兩年的布周十面派鎮靈,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我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雖然登康的性格和我見過的所有阿贊都不一樣,他這人做事比較隨性,看重名利,卻又圓滑世故,相當於老謝和方剛的結合體。但畢竟是黑衣阿贊,還是降頭師,打心眼裡就讓我發怵,所以也不好發火。
  當下,我和男店員把布周十面派放在店中央那尊塗金成功佛旁邊,背靠背放置。登康大喇喇地坐在黃金木的椅子上,說:「嗯,看起來很協調,不錯。」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在心裡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再掏出手機,習慣性地給布周和成功佛拍了幾張合影。
  男店員和年輕女孩把雜物間的東西全都翻出來,將靈體山精緊靠牆角放置,最後再把雜物碼回去,山精藏在裡面,不特意去翻還真接觸不到。我看到美瑛臉色發白,坐在休息區,就過去問怎麼了。她說這幾天本來就經常嘔吐,剛才不知為何什麼,更是感到渾身發冷,非常不舒服。
  「經常嘔吐?你是……」我疑惑地問。美瑛勉強笑了笑,點點頭,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懷孕了。
  在關閉店門之前,登康又向三名店員傳達了靈體山精的保護規則。不得隨意洩露消息,平時不許私自打開裝有山精的木盒,也不能讓其毀壞,比如水淹、火燒都不行,總之一句話,就當這個東西沒存在過。
  三人連連點頭。
  從佛牌店裡出來,我和登康找了家馬來西亞餐廳吃飯。飯桌上我先給陳大師打了電話,告訴他靈體山精的事,陳大師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東西,覺得很神奇,甚至想要看看。我讓他打消這個念頭,說了登康關於山精的禁忌,陳大師嚇得立刻退縮改口,說讓我自己拿主意,只要不對佛牌店的人造成影響就好。
  登康邊喝湯,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掛斷電話,我問他這尊靈體山精到底是什麼回事,登康說:「我對那位死去的降頭師還是不夠瞭解,看來他的法力應該不低,至少在巴登之上,所以才有這麼大的怨氣和靈力,我加持了數十天,不但沒能禁錮成功,有好幾次差點兒把我的法術回衝,眼睛都流血了。」
  我很驚訝:「那你後來是怎麼加持的?」登康說,他有一尊布周十面派,是從某位魯士師父手中得到,那位魯士居住在馬來西亞的加拉巴干深山中,從出生到死去,六十幾年未出過山,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但他的法力修為也是很厲害的,將餓了幾天幾夜的一隻飼養猛虎和兔子關在同一鐵籠中,此魯士施法時,那猛虎居然不吃兔子,而是又餓了兩天,差點兒餓死,可見其法力之強。
  登康說:「我去深山拜訪他時,這位魯士因為加持一副在山中發現的屍骨而病重,我去的時候幫他用經咒加持,相當於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將那尊布周像送給我,說他已經加持了十年,鎮靈之力強大。我把布周像運回家中,用來配合施控靈術,終於禁錮住了靈體山精的怨氣。」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