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王長貴點頭道:「正是,今日前來尋您,其實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不知您方便不?」
  那老頭想了想,最後終於點了點頭,說道:「進來吧。」
  進屋之後,馬老頭替三人泡了茶水。隨後坐到靠牆的大椅上,掏出煙斗抽了兩口方才說道:「王家世代大仙,今日老兒我有幸見著,實乃三生有幸。」
  王長貴當即笑道:「大仙一說只不過是個虛名,我王家只是世代修道,懂些皮毛的道法,不值一提。」
  馬老頭搖頭笑道:「王大仙過謙了,你王家的大名在咱這地界,誰人不曉?只是不知今日來尋我,究竟是所為何事?」
  王長貴心知這馬老頭子是有心賣關子,先前在門口見到徐雲德,他便已經猜出了自己一行人的來意,如今卻又明知故問起來,看來他多半是不想將事情告知。
  如是想著,王長貴腦子一轉,隨忙說道:「馬老,實不相瞞,前幾日這徐老弟帶著幾個貧道的故友之後尋得一處寶穴,然而他們年輕業淺,一心只為尋寶,卻不想那洞中有諸多殭屍作怪,除了徐老弟逃出來之外,其餘三人全部慘死於那洞穴之中。」
  那馬老頭一聽,頓時神色一變,隨即看向徐雲德說道:「那處寶穴在何處?你們是如何得知那處有寶洞的?」
  王長貴一見有門,心下竊笑,忙回答道:「就在你玉馬村外的山中。徐兄弟親眼所見,那洞中百餘具殭屍,倘若鑽出來,那遭殃的可是一方百姓啊!貧道雖有心除之,卻奈何道行淺薄,單憑我一人之力,絕對付不了那一百多殭屍,後又聽聞馬老您懂得盅繇科的道法,故此前來請您出手相助。」
  聽了王長貴這番話,劉萍心中暗笑道:「這王長貴,平日裡像個啞巴,多說半句都嫌累,這會兒怎麼突然變的這般能說?」
  一旁的徐雲德也看出了王長貴這是在詐那馬老頭子,便也起身拱手求道:「馬老爺,我死去那幾個夥計,前些日子您也見過,雖說都有些愛財,但個個都是好人吶!還請馬老您出手替他們報仇。」
  馬老頭此時已是眉頭緊鎖,看了看那徐雲德可憐巴巴的模樣,方才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出手幫你,只是那盅繇科我當真不會呀!也罷,事已至此我便跟你們說了吧!」
  那馬老爺子狠狠的抽了幾口煙之後,方才道出了一個令劉萍三人都覺著不可思議的故事。
  順治年間,這玉馬村有一奇人,名為魯天凡,此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他可以將草鞋變為鯉魚,能將大鍋變為老鱉,能令死屍走路,更為令人稱奇的是他家中還養著許多殭屍,總而言之此人是神通廣大。
  但那魯天凡卻沒有後人,那時候馬老頭的祖先便在他家做家丁,有一日,魯天凡將那姓馬的家丁叫到自己的房間,對他說了一番稀奇古怪的話。那姓馬的家丁不怎麼識字,只記得魯天凡說什麼自己一身本事全是出自一本叫盅繇科的書,還說自己無兒無女,百年後這本事便會失傳,最後他寫了一首詩給那家丁,並讓他代代相傳,若能有有緣之人識得其中的奧秘,那人便將是盅繇科的下一傳人,此後不久他又命那姓馬的家丁找人修了土山下的洞穴,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魯天凡要用來幹什麼,外人都只當是他在給自己修墓,然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便是馬老頭那給魯天凡做家丁的先祖。
  講完故事後,馬老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黃布,展開之後卻見裡面包著的是一塊牛皮,牛皮上面稀疏的寫著一首詩。劉萍上前接過那牛皮念道:「鬼谷天書落凡間,雙蟒護寶山中山。白土封穴呈方圓,天罡地煞銀線穿。」
  念完之後,劉萍將那牛皮遞給了王長貴。接過牛皮之後,王長貴又仔細看了一遍,方才點了點頭說道:「這魯天凡果真是個奇人,不僅懂得那盅繇科之法,對風水陰陽似乎也頗有研究,此外他的字也是精幹有力,可見其人也定然不賴。」
  馬老頭一聽,哈哈笑了兩句,隨後說道:「不愧是王家的大仙,但是從這幾句詩中便可看出這麼多道道來,不知大仙你是否已經破解了這詩句中的秘密?」
第052章 局內有局
  王長貴道:「那盅繇科相傳乃是鬼谷子所創,因此我想這第一句便是說那盅繇科一書尚在凡間並沒失傳。」
  徐雲德迫不及待地問道:「王大仙,那另外三局又各是什麼意思呢?」
  王長貴解釋道:「這雙蟒護寶山中山一句中,所說的山中山其實指的就是那個土山,你們且想一下,土山被群山夾在正中,可不就是『山中山』?另外南北兩面皆有一溪,是不是宛如兩條巨蟒分守兩側,將那土山視作珍寶守護?」
  幾人聽他這麼一說,聯想到那土山周圍的情形來,也不由覺得確實是這麼一回事,只是若沒有王長貴這樣一提點,縱使想破腦子也多半想不出這般意思。
  聽了王長貴的話之後,那馬老頭的眼睛似乎突然亮了起來,開口稱讚道:「不愧是王家的大仙,果真有真本事!那我再問你,這『白土封穴呈方圓,天罡地煞銀線穿。』又是什麼意思?」
  王長貴暗想道:「這第三句能解釋出來倒也不奇怪,但惟獨那第四句,倘若自己說了,這馬老頭定然能猜出自己已經去過那洞穴,多半也能想到剛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是在詐他,到時候倘若這老頭子惱羞成怒了可不好!」
  馬老頭子彷彿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盯著王長貴說道:「王大仙,有什麼話你且直說吧,我老馬也未必就是你想的那種心胸狹隘之人。」
  劉萍和徐雲德自是聽不出這馬老頭話中的含義了,但王長貴卻是心中一驚,隨後急忙笑道:「哪裡,馬老您誤會了,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再跟您賣關子了!這白土封穴呈方圓指的是那洞穴用白土封頂,做成墓穴一般的模樣,但洞內卻呈天圓地方之狀。至於那最後一句……不瞞馬老您說,我確實是進入洞中看過了,若非如此也絕不會參透其中的含義。」
  馬老頭聞言,點了點頭道:「其實我早已知道,先前我特意裝作那般模樣來,只是想瞧瞧你們的能耐!看你們究竟夠不夠格做那盅繇科的有緣人。如此看來,我這一關你們算是過了。實不相瞞,這秘密傳到我這一代已經幾百年了,我膝下無兒無女,本想將這秘密帶到棺材裡,卻不曾想到那寶穴卻已是自尋其緣了!」
  隨後,馬老爺又開始了他的講述,原來剛才他所說的那順治年間發生在魯家的事情,還有許多細節被其刻意的忽略掉了,現在聽那馬老頭娓娓道來,劉萍等人更是覺著不可思議。
  當年,馬家的先祖受魯老爺的囑托,在那山中修好了洞穴之後,魯天凡便捧著一個用牛皮包裹的很嚴實,且週身塗滿了乳膠狀黏液的檀木盒。他知道那盒子裡面一定就裝著盅繇科一書。魯天凡將其掩埋在洞的正中,而後趁著夜色,在別人都熟睡之際,從他家地下室拖著一大群的乾屍出來,領入了那洞穴之中!那些乾屍說來也怪,一進那洞,便圈圈排開筆直的站在那裡,隨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魯天凡安置好那些乾屍之後,又用了神術,讓四周的土石自行將那洞口蓋的嚴實。隨之他又囑咐姓馬的家丁,這事只能跟那破解了詩謎的人提起,萬不可輕易的透露給旁人知曉,還說這是事關性命的大事。
  聽完馬老頭的講述,王長貴撫著鬍鬚輕輕點頭,隨後說道:「如此看來,馬老您祖上也沒有那破解洞中屍陣的法子了?」
  馬老頭搖頭道:「破解這詩謎,乃是當年魯天凡留給尋盅繇科之人的第一道考驗,而破那乾屍大陣則是第二道考驗,你們是否夠格成為那盅繇科的下一傳人,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我老馬只不過是個帶話人。」
  王長貴聞言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是低頭看那手中的詩句。
  老馬打了個哈欠,隨後說道:「人老了,熬不住了,若是你們不嫌棄的話,就在這堂屋中湊合一夜,我就不陪你們了。」說罷便起身進了裡屋。
  見馬老頭走了,劉萍方才起身說道:「王大仙,這下你樂了吧?那洞穴中的寶貝正是盅繇科!」
  王長貴笑著點頭道:「是呀,只是若想得此寶,還須得破掉了屍陣,對此我現在可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劉萍舒活了一下筋骨,卻見一旁的徐雲德半晌沒有作聲,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於是走到了他身前,戳了下他的胳膊說道:「徐大哥,你愣什麼神呢?」
  徐雲德被劉萍一戳,方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劉萍又看了看王長貴,隨後壓低了聲音道:「你們難道就一點都不懷疑?」說著他將目光投向了那馬老頭的屋子。
  王長貴和劉萍見狀,皆有些莫名其妙,但稍一細想,兩人方才倒吸冷氣,將目光投向馬老頭臥房。
  其實談了這麼久,他們一直被馬老頭所講述的故事牽著走,卻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像盅繇科這等寶物,對於魯天凡而言一定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那麼他又為何肯將自己擁有此書的事告知他人呢?更何況他修寶穴,布屍陣,養殭屍這些事情本該對外保密,絕計不會告訴任何一人,卻又為何一直將那姓馬的帶在身邊?他又為何會選擇那個姓馬的來引見盅繇科的下一傳人?要知道這一任務縱使是幾代或者是幾十代、幾百代人也未必能夠完成,而那姓馬的究竟憑借什麼,博得了魯天凡如此的信任呢?
  雖然對那馬老頭有些懷疑,但一時卻又找不出充足的證據來證明什麼,只好暫且不去想這些,將心思重又集中在那乾屍大陣之上。三人各自坐下,繼續研究起如何對付那一百多具殭屍來。
  劉萍從王長貴手中拿過那塊牛皮,瞧了許久也沒發現什麼,只得又看了一遍那首詩,隨後猜測道:「你們說這首詩裡面,除了告訴我們那藏寶洞的基本情況之外,還會不會有其他關於如何對付那些殭屍的線索?」
  徐雲德搖頭道:「我反正是什麼東西也看不出來,再說剛才馬老不是也說了嗎,那屍陣便是魯天凡留給咱們的第二道考驗,若想得到盅繇科,就必須靠自己的本事去拿。」
  王長貴道:「這也未必,倘若魯天凡真的是有心想將那盅繇科傳下去的話,我想他定然還會留有什麼提示。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罷了。」
  「提示?這牛皮我們三人輪番看了這麼久,都沒能發現一絲蛛絲馬跡。再者說,就這麼巴掌大的一塊牛皮,又能隱藏些什麼線索在這上面呢?」隨後她將牛皮遞給徐雲德道:「你看看吧,總之我是發現不了什麼東西了。」
  徐雲德從劉萍手上接過牛皮,前後翻看了許久,也沒能發現什麼東西,只得搖頭道:「縱使那魯天凡真的在這上面留有線索,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叫旁人看出來的。」
  王長貴點頭道:「魯天凡精通盅繇科之法,他若有心想蒙騙別人的眼睛,自是輕而易舉。如果被我門三兩眼就能看出來,那他魯天凡還稱得上是奇人?」
  突然間,劉萍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我想我們是不是無意之中,被那魯天凡給繞進去了?自始至終我們都在研究怎麼對付那些殭屍,卻忽略了那洞中的陣法!其實不論那些殭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就是陣法的一部分,倘若不去想那殭屍,而是直接將洞中陣法給破掉的話,這屍群是不是也就不攻自破了?」
  王長貴一聽,眼中頓時精光一閃,拍手說道:「小萍說的極是!」隨後他急忙展開手中的牛皮,指著上面的詩句說道:「你們且看這後兩句:『白土封穴呈方圓,天罡地煞銀線穿。』這其中根本就沒有提到殭屍,而是先後兩次的說到了陣法,無論是『方圓』還是『天罡地煞』,指的都是佈於那寶洞之中的星象奇陣,而我們的卻一直被那些乾屍擾亂了思緒,竟忽略了這些!」
《靈怪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