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蕭凌虛當然不會同情它!只見他雙足蹬地,高高躍起,飛速繞到了怪頭的身後。怪頭只顧著做正面防禦,沒料到蕭凌虛的背後襲擊,頓時被他逮了個正著,動彈不得。蕭凌虛把握這瞬間的機會,揮舞鴛鴦鉞,猛地一揮,生生將怪頭砍成了三段!那怪頭像被掰開的核桃一樣,在地上滾了幾下,便化成了一灘黑色的血液。
  解決了一切後,蕭凌虛趕緊奔到甄雪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脈搏已經十分微弱,幾乎已經停止了跳動。
  蕭凌虛的心口猛然一震,他趕緊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符,咬破手指在上面畫下一串符文。
  他邊畫邊念:「天清地靈,眾鬼在前,奉符聽令,訣訣奉行,陰陽二氣,速現眼前,六有陰陽,和合眾神,鬼靈鬼靈,聽我應言,照法奉行,火速聽令,神兵急火如律令。」
  蕭凌虛念得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黃符兀自停在空中,轉了一個圈,突然停住了。接著,停車場裡忽然傳來了一陣陣哭泣的聲音,無數人體形的青光,如幽冥中的鬼火一般,直直地衝進了甄雪的身體。
  地上的甄雪身體抽搐了幾下,忽然就不動了。與此同時,蕭凌虛口中一甜,一口鮮血就這樣噴在了地上。他筋疲力盡,滿頭大汗,嘴角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蕭凌虛稍事調整了氣息,掏出甄雪的手機給聞南發了一條短信。然後他抱起甄雪,急匆匆地奔向了醫院。
第四章 附肚童神(2)
  經過一整夜的搶救,再加上穆天溢貢獻的500毫升鮮血,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時候,甄雪終於轉危為安了。
  在醫院守了他一夜的聞南,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連日加班,加上徹夜的擔心,讓他累得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穆天溢趕緊將他送回了家,讓他好好休息。
  當病房裡只剩下甄雪的時候,蕭凌虛悄悄地走了進來。
  此時的甄雪因為接受了大量的輸血,情況看起來好多了。她的臉色變紅潤了,嘴唇有了血色,呼吸也比上一次均勻了很多。
  蕭凌虛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甄雪這一條命算是被自己撿回來了。
  當時在停車場的時候,甄雪已經徘徊在生死邊緣了。她的脈象十分微弱,魂魄也正在一點點消散。一旦它們完全離開肉體,歸於黃泉。甄雪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為了救她,蕭凌虛只得利用養靈煉符,招來了附近的遊魂,為甄雪看管魂魄,這才避免了甄雪的魂魄離體。
  現在看來,他的做法的確拯救了甄雪的生命。但在當時,這樣的做法卻是破釜沉舟。因為養靈煉符的效用只有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說,二十四時辰之內,如果甄雪的肉體不能得到救贖,那麼不但她的魂魄會散去,她的肉體也將被招來的遊魂侵佔,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所以說,蕭凌虛行的是一招險棋。
  好在甄雪命不該絕,經過搶救和輸血,她終於撿回了一條命。此刻甄雪的脈象平穩,顯然已經恢復了許多。
  探明甄雪的脈象後,蕭凌虛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張收魂符,輕輕貼在甄雪的腦門上。
  蕭凌虛面對甄雪,盤腿而坐,雙手放於膝蓋之上,低聲念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虛驚異怪墳墓山林。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築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吾奉太上老君急急敕令!」
  當蕭凌虛吐出最後一個字時,甄雪腦門上的收魂符自己燃燒了起來。未幾,便化成了一陣青煙,連一點兒殘紙也不見。
  青煙熄滅之後,蕭凌虛又化了些許壽金、刈金和十二元辰金,以答謝那些野魂對他的協助。
  法式完成後,甄雪終於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睡在病床上。蕭凌虛坐在她的床邊,關切地看著她。
  暖暖的日光透過玻璃照在蕭凌虛身上。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排淺灰色的倒影。他臉上的表情平和而溫情,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殺人嗜血的兇徒。
  甄雪不禁有些發愣。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啊,為什麼他的臉上會有這麼溫柔的表情呢?
  蕭凌虛被甄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撇開頭,問道:「你醒了?」
  甄雪點點頭,「這是哪兒?」
  「醫院!」
  「醫院?」甄雪用雙手摀住臉,開始搜索記憶。
  記憶裡,她似乎遇到了一個恐怖的怪頭,然後蕭凌虛出現了,再然後她被怪頭咬了一口……血色的回憶,將甄雪拉入了恐懼的深淵。她的身體因為害怕而顫抖,肩膀上的傷口因此而被扯破。鮮血像開出的花兒一般,在包裹的紗布上迅速綻放,讓她禁不住痛叫了一聲。
  察覺到甄雪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了,蕭凌虛拉住了她的胳臂,開始動手拆她肩頭的紗布。
  甄雪心裡還存著對蕭凌虛的芥蒂。她一把推開了蕭凌虛,「你幹什麼?放開我!」
  蕭凌虛抬眼看了甄雪一眼,再次拉過了甄雪的手臂。他輕輕拆開了甄雪肩頭的紗布,露出了下面黑漆漆,散發著腥臭味的傷口。
  「你的傷口發炎了。」蕭凌虛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符,引火點燃,並將符灰,混入了一碗清水之中,口中低聲念了幾字:「唵、啼、囉、咭、利、尊、囁!」念完之後,蕭凌虛將符渣從碗中取出,均勻地敷在了甄雪的傷口處。
  一陣刺痛從甄雪的傷口處驀然傳來,就像無數的細針紮著皮肉。甄雪痛得大叫了一聲,本能地想要推開蕭凌虛。怎奈他力道蠻橫,心智堅定。恁憑甄雪怎麼使勁兒,他依然不鬆手。
  「放開我!」甄雪怪叫了起來,肩膀的劇痛和接連幾天的悲哀、壓力如並流的潮水,混合衝出,剎那間衝垮了她的心堤,讓她失去了理智,豆大的淚珠滑落了她的眼眶。
  看見甄雪的眼淚,蕭凌虛心生不忍,手上的力道也隨之鬆了許多。
  甄雪趁機甩開他,臉上防備的表情,像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你到底是誰?想對我做什麼?」
  蕭凌虛沒有言語。他大手一伸,帶些強硬地將甄雪拉了過來,輕輕將她肩膀上的符渣取了下來。
  甄雪只覺得肩頭處微微發涼,低頭一看,傷口處竟然再不流血了,而且傷口處也好像不再疼痛了。甄雪緊張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頭腦也開始恢復了運轉。她無聲地面對著蕭凌虛,開始一一回想見到他的情景。
  在案發現場,他親口承認他殺死了聞北;在監獄的時候,他差點兒把她勒死;而在解剖室的時候,他更是無情地將尖針插入了她的咽喉。這樣看來,他的確是一個冷血的兇手沒錯。可是,如果甄雪沒記錯,在停車場的時候,是他捨命救了自己。還有剛才,他拉住她的手替她上藥的情形,不像是要傷害她。
  他到底是誰?一個輕賤人命的兇手?還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者兩者都是?
  想到這裡,甄雪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脖子,卻發現那上面的白線已經不見了。儘管如此,甄雪依然記得,在停車場的時候,正是因為有了那些白線,她才沒有被那個怪頭咬死。而這些白線顯然是蕭凌虛故意留在她身上的。他為什麼這麼做?這一切究竟是他的預謀?還是巧合?
  還有,在監獄的時候,蕭凌虛明明死了啊!可是他的「屍體」卻從解剖室裡突然消失了,然後,現在,他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一連串的疑問,像雨後的竹筍一般在甄雪心中生長了起來。甄雪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凌虛,問出了一直纏繞在她腦子裡的疑問:「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人……還是鬼?」
  「我不是鬼!」
  「不是鬼?那你為什麼能死而復活?如果我沒有記錯,在監獄的時候我明明為你驗過屍。你的體溫比正常人低了許多。你的瞳孔也放大了,並且用手電照射你的瞳孔時,它們也沒有發生變化!而且,你顯然已經停止了呼吸!你的心臟和脈搏也完全沒有跳動的痕跡!你明明就死了啊!」甄雪信心十足地擺出了她的屍檢證據。
  蕭凌虛轉身看著她,道:「我天生就是這副模樣。我的體溫天生就比別人低。我的瞳孔天生就是放大的。我可以長時間的閉氣而不用呼吸。我的心臟和脈搏也和普通人的位置不一樣。」
  蕭凌虛邊說邊轉過身,讓甄雪看見了他的眼睛。正如他所說,他的瞳仁果然比正常人大了許多。甄雪又碰了碰他的手臂,果然,他的體溫比常人低了很多。事實擺在眼前,甄雪只得退步,「好吧,在這個問題上我姑且相信你!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停車場攻擊我的那顆怪頭是什麼東西?還有那條拿住怪頭的大蛇,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東西好像是你叫出來的?」
  蕭凌虛本來並不打算再向甄雪做更多的解釋,因為這件事所牽涉的東西,不是她一個普通人能夠理解和駕馭的。可是當他看見甄雪那認真的眼神,他的心意竟然動搖了起來。
  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蕭凌虛終於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大夫,你讀過《西遊記》嗎?」
《諦聽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