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聞南的眼睛是空白的。他的瞳仁已經被眼白上的黑斑擠到了眼睛的最上方。熾熱的怒火從他變形的白眼球裡傾瀉出來,逼視在甄雪的臉上。
  震驚像一把電鑽,在甄雪的頭皮上鑽了一個孔。然後,恐懼和憂慮從那個孔裡鑽了進了她的腦袋。
  「不!聞南!那不是你!你不想這樣做!」甄雪在心底吶喊著。巨大的悲哀襲擊了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冰涼的淚水滑入了聞南的掌心。他愣了一下,掐住甄雪的手略微鬆動了一點。
  「聞南——」甄雪輕輕地喚道。她不能動,只能勉強開口。
  「閉嘴!」
  「別這樣,你中邪了——」
  「閉嘴!」聞南忽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一隻手粗暴地捏緊了甄雪的下巴,另一隻手則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並從裡面找到了一條絲巾,塞入了甄雪的嘴裡。然後他拿開了手,東張西望,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燈線上。
  甄雪尋到了聞南的目光,頭皮陣陣發麻。她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以及他打算怎麼利用那根燈線。但是,她不能讓他得逞。
  意識到這一點,甄雪開始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並著手思考應對的辦法。她的手臂與腿在被子下。她不能踢、不能抓、不能動。如果燈跌落到地上,房間會回復黑暗。那樣將對她更為不利。
  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聞南還沒有做出更瘋狂的行動以前開口說服他!哪怕不能完全說服他,至少也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繼續思考對策。對!就這麼辦!
第七章 魔音邪影(3)
  主意拿定,甄雪振作了精神。她試著用舌頭把那塊堵住嘴的絲巾往外推,並小心不讓聞南注意到。她的動作很謹慎,聞南完全被蒙在鼓裡。
  聞南蹲下身來,開始扯拉電話線。他的脖子發紅,汗如雨下,呼吸急促,表情看起來既亢奮又迷惑。
  甄雪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他。
  聞南回望了她一眼,扯下了電線。然後,站了起來,走向了床榻。
  就在這一瞬間,房間裡的燈忽然滅了。黑暗再次墜落。甄雪趁機滾下了床,被單卻不配合地捲住了她的雙腿,反倒讓她不能動彈。
  甄雪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感覺聞南欺身壓了過來。他強壯的身體像小山一樣橫在自己身上,讓她擺脫不了。所有的事都在一瞬間發生。聞南粗暴地扯掉了甄雪嘴裡的絲巾,冰冷的嘴唇極富侵略性地按在了甄雪的唇上,靈活的舌,像富有攻擊性的矛,撬開了甄雪的牙關。
  窒息的吻,帶著聞南身上瘋狂的氣息躥入了甄雪的口中。她覺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甄雪使勁地推著聞南,卻發現他的唇好像塗上了502,牢牢地粘住了她的。
  無奈像一隻黑手揪住了甄雪的心緒。她絕望地放棄了抵抗。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
  就在這時,黑暗的房間裡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隨著那陣白光,房間裡驀地響起了一聲低沉的嘶吼,聲音不大,但卻清晰——是從聞南背後傳來的。
  聞南猛地一回頭,一條水桶粗細,白皮黑紋,尖牙碧眼的巨蛇站在他身後,呲牙咧嘴地對著他!蕭凌虛手握一對白光縈繞的鴛鴦鉞,立在巨蛇身後,怒目圓睜。
  聞南驚了一頭,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一個重心不穩跌到了地上。巨蛇借此機會,大口一張,直撲聞南而來。
  「蕭凌虛!不要!是聞南!」甄雪驚叫了一聲,從地上坐了起來。
  聞言,蕭凌虛趕緊手腕一扭,同時手中帶勁,一對鴛鴦鉞朝著與聞南相反的方向飛了出去。與此同時,巨蛇拍了兩下翅膀,掉頭飛向了兵器所在的地方。
  一蛇兩兵在空中交匯,激起了一道如晝的白光。甄雪被那強光刺得閉上了眼睛。隱約中,只聽得「光當」一聲巨響。甄雪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窗戶的落地玻璃被鴛鴦鉞打碎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出現在了玻璃上,就像一道敞開的大門。
  聞南趁機從那個空洞裡跳出去,逃走了。
  蕭凌虛並沒有阻止他,而是走過來將甄雪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蕭凌虛低聲說道。方纔的情節還在他腦海中播放,他不自覺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我沒事!」甄雪靠在蕭凌虛的懷中低泣。她的肩膀不斷地抽動,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
  「我以為我就要死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事實上,我一直沒有離開。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拒絕。」
  「幸好你這麼做了!」甄雪哭道,「不然聞南可能已經對我……」想到聞南甄雪的心裡驀地傳來了陣陣扯痛,她顫抖地抓住了蕭凌虛的衣襟,失控地哭了出來:「蕭凌虛,求你救救聞南。求求你,救救他!」
第七章 魔音邪影(4)
  清晨六點半,太陽還沒有露面,這使得天空十分陰沉,儘管只是初秋,海邊的清晨依然不怎麼冷。聞南漫無目的地沿著海岸線緩緩地走著,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走了一陣,聞南來到了瀕海公園,並且感覺有些累了。長椅沿著海岸線蜿蜒擺設,都是空的。聞南找了個看著順眼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很冷,就像坐在一塊冰上。
  「真冷!」聞南低咒了一聲,漫無目的地環顧了四周。
  在他前方不遠處,有一片沙灘。沙灘上有一個座位。座位上坐在一個男人。他穿著藍色的運動衫,戴著帽子,遮住了臉。從聞南這一側,看不清他的長相。
  或許在寂寥的時候,人特別渴望一個伴兒,還是其它的一些原因,總之,聞南沉思了一會兒,決定主動找那男人搭訕。
  「早啊!」聞南說,「那麼早就一個人出來?」
  「是啊,睡不著,有些心事。」男人答道,笑了笑。
  那笑聲很小,卻異常古怪、沙啞。聞南一怔,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就在他猶豫的當口,男人接過了主動,開始反問聞南:「你呢,朋友?你出來幹什麼?晨練嗎?」
  「不!我和你一樣。睡不著,出來走走。」聞南答道,同時身子前傾,手肘拄著膝蓋,陷入了沉思。
  「是嗎?」男人笑問,聲音越來越怪,越來越近。
  聞南疑惑地偏過頭,看見了穿在那男人腳上的皮鞋,那鞋的款式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樣。
  「真有意思,我們穿著同一款式的鞋子。」聞南說。
  「是嗎?」男人訕笑一聲,忽然轉過頭瞪看著聞南。
  「是你!」看見那個幽靈般的男人,聞南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個男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他唆使自己向那個該死的兇手舉起了屠刀,然後他又教唆自己將復仇的手伸向了那個背叛他的女人。而現在,他又來了!他想告訴他什麼?亦或是說服他幹什麼事情嗎?
  「聞南,別來無恙!」對方詭笑道,唇角只揚起了一邊。
《諦聽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