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夜深時,月見抱著花子,喃喃地道:「也許將來我嫁到了響介家,我們三個住在一起時,你們自然會成為朋友吧。」
  話音未落,花子噌地從月見懷中跳出,蹲在地上舔了舔爪子,然後優哉游哉地走出了屋子。
  月見輕輕歎了一口氣。
  後來,響介和花子的關係愈加惡化,花子每當看見響介時,背上的毛都會一根根地豎立起來,衝著響介齜著牙,喉嚨裡咕嚕咕嚕地低吼。響介也不再避諱月見,當著月見的面罵它「糞貓」,月見因此很不高興,但又很無奈,只得盡量不讓雙方見面。
  月見十八歲那年,有一天,響介悄悄對她說:「據說,貓被養到第十年的時候,就會變成妖怪,那時便要害人了……」
  月見生氣地罵響介,「花子是善良的貓,花子不會害人!」月見大聲說。
  花子靜靜地趴在房頂,太陽曬得它眼睛瞇了起來,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屋簷下兩人的爭吵。
  時光荏苒,終於到了兩人成婚的年齡,雙方家裡商議妥當,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婚事了。
  月見期待這一天,卻又害怕這一天。響介和花子,他們能融洽地相處嗎?
  還未想出對策,響介那邊居然提出了一個過分的要求:結婚前,必須要把那隻貓殺掉。
  「為什麼?」月見跑進響介家裡,哭著質問他。
  響介看著月見梨花帶雨的面容,心中稍軟,但馬上又強橫起來。
  「那貓是妖怪!」響介說,「明明已經活了十多年,卻不見老態,反倒越來越有精神,不是妖怪又是什麼?」
  月見答不上話,只是淚雨漣漣。
  響介拉上了門,把月見關在了門外。
  月見一路抽泣著回到了家,坐在房裡,對面蹲著花子。
  花子兩顆圓圓的眼睛盯著她。
  月見止不住淚水,心中酸痛難忍。
  猛然間,月見淚眼朦朧地發現,對面的花子行為有些怪異。她擦了擦淚再看,瞬間嚇得花容失色!
  那花子,居然咬斷了自己的尾巴!
  月見摀住嘴巴驚呼了一聲,立刻上前想要查看花子的傷勢,不想花子卻向旁邊一閃身,躲開了月見。
  花子的血滴滴答答,染紅了地上的草蓆。
  它衝著月見張開了嘴,嘴中也滿是猩紅,然後,長長地叫了一聲,似乎哀傷,似乎悲痛。
  花子跑了出去,月見急忙追趕,但花子卻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地上一串淋淋的血跡。
  月見知道了花子的用意,她哭泣著,用手絹包起了花子的尾巴,步履蹣跚地來到了響介家。
  響介呆呆地望著這條黑色的尾巴,陡然高興起來,握著月見的雙肩。
  「你把它殺了?」
  「嗯,殺了。」
  月見應著,低下了頭,不想讓淚水決堤而出。
  響介歡喜地想要擁抱月見,但又遲疑了,打量了月見一番。
  「貓的屍體呢?」
  月見的身體微微一抖。
  「埋……埋掉了。」
  「我要看那隻貓的屍體。」響介收斂了笑容,冷冰冰地說。
  月見猛然抬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響介。響介的臉上沒有表情。
  「啪!」
  耳光的聲音特別清脆。
  月見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響介獨自捂著火辣辣的臉頰。
  響介跟別家的姑娘結婚了,是城內名門家的女兒。
  婚禮隆重盛大,響介喝了很多酒。夜晚,他醉醺醺地進了洞房,看了看面前伏地施禮的新娘。
  「您辛苦了。」新娘說。
  響介理也不理,倒在榻上睡了。
  新娘躡手躡腳地給響介蓋上了被子,自己正要躺下,卻聽到屋外的廊下腳步的聲音由遠及近。
  啪嗒啪嗒。
  還有沉重的呼吸聲。
  新娘害怕了,推了推響介。響介睡得很死。
  突然,腳步聲停了,就停在洞房之外。呼吸聲更加沉重了。
  新娘恐懼地坐了起來,藉著月光,看到那紙糊的拉門外,是一片巨大的黑影!
  一隻粗壯的、烏黑的、毛茸茸的爪子捅破了拉門,伸進了房間。
  新娘尖叫著跳出了窗子,對響介看也不看一眼。
《東瀛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