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沒有吱聲，站住腳，向遠望去，錢上校要說的事不簡單，如果他沒有辦好，怕是與自己打交道的要換人了，張一凡心裡冷笑下，任何時候，都不乏權利帶給人的慾望，與自己打交道，想必是個美差吧。
　　錢上校也站住腳，表情嚴肅起來：「黑暗來臨至今，倖存下來的人數不足十分之一，現在的生產建設剛剛開始，能夠參與的，都已經動員起來，但是，我們最近發現，我們內部竟然混進了間諜。」
　　「間諜？」張一凡感到很突然，在這個交通不便，連通訊都不可能距離過長的年代，間諜的工作還有什麼意義？
　　「是的，間諜，沒想到吧，是潛伏很久的了，我們能發現也純屬僥倖，他太急切了，急於進入到我們科研的中心。原本我們認為他要是能對國家做些貢獻，現在人才緊缺，我們也不予理會他的身份。」錢上校盯著張一凡的眼睛，眼裡露出一絲森然：「可是沒想到，我們徹查了一遍，結果，竟然發現不止一個。他們以為黑暗以後的檔案都丟失了，膽子也大起來，竟殺了我們的一個研究人員，冒名頂替，嘿嘿，他沒有想到，我們的檔案可不僅僅是電子版的，查一個人雖然費勁，但是也不是查不出來。」
　　說到這，錢上校轉移了視線，伸手示意在就近的石椅上坐一下。
　　坐下後，桌面變魔術似的出現一壺茶，兩個杯子，錢上校為二人倒了茶，端起來吹吹：「真羨慕你，不食人間煙火般。」沒有喝又放下，放下茶杯。
　　「張老師，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以國家的名義，請求你的幫助。」
第183章 心傷
　　以國家的名義，難道是……張一凡帶著探究的目光看過去。
　　錢上校直視著張一凡：「我們國家長期奉行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但是，我們越是容忍，周邊國家就越是蠢蠢欲動，越是認為我們是一塊大蛋糕，要分而食之，從光明時代到如今的黑暗時代，這些舉動就沒有停止過。這次，我們高層一致認為我們不能再退縮了，我們已經失去了人口的優勢，科技上也不佔先機，但是，上天還是眷顧我們多災多難的華夏民族的，我們有了你，就有了給那些窺視著我們的，隨時準備進犯我們的侵略者一個重創的力量。」
　　說到這，錢上校的語氣激動起來：「張老師，非常時期就用非常手段，如果我們此時不行動起來，那麼，一旦他們修養過來，等待我們邊境倖存者的恐怕就會是滅頂之災。」
　　張一凡明白，錢上校並非在危言聳聽，東邊那個島國一直在叫囂著，北面那個國家又該挨餓了，西南那一圈的小國一到困難時期就會越過邊境掠奪，而地球的另一面，那個超級大國的炮口長期對準我們，光明時期，我們就忍讓著，努力做到國富民強，在國際上剛剛建立起一定的地位，這一場黑暗，足以讓我們的軍事技術力量倒退十幾年。
　　如果，我們還是這樣閉關自守，那麼，我們的邊境，我們的倖存者也許就會遭到來自他國的襲擊。張一凡不能忘記鴉片戰爭帶給我國人民的傷害，更不能忘記那個島國帶給我們的恥辱。錢上校的話，在她的心裡引起了一絲共鳴。
　　「張老師，國難當頭，請你伸出援助之手。」
　　張一凡凝視著錢上校的雙眼，認真地說：「錢上校，我記得有句話叫做『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所以，我不希望被蒙騙，我需要得到確切的信息。」
　　錢上校鬆了一口氣：「張老師，說實話，我要是有你這個飛艇，我就踏平了那個島國。」
　　張一凡微微一笑：「錢上校，我不希望我與你代表的那一方之間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尤其，我不希望自己成為某些勢力的工具。」
　　錢上校正色道：「張老師，這點你放心，我代表的是國家。而且，我們軍委的最高領導希望能和你見一面。」
　　張一凡搖搖頭：「我不想介入你們之間，我對權利的傾軋不感興趣。」
　　錢上校現出一種好奇的表情：「恕我冒昧，張老師，一般來說，不論誰具備了你現在所擁有的能力，都恨不得會一統天下，可是你，卻超出權利之外，是什麼讓你如此超然？」
　　張一凡的眼神有些迷離，視線彷彿穿透了錢上校的身體，看向遠方：「曾經，我逃避過；然後，我面對了；接下來，我努力了；可是最後我發現，這一切都不是我需要的，我需要的很簡單，可惜，最終，就這樣簡單的要求竟然都與我失之交臂。」
　　無聲地歎口氣，張一凡收回自己的視線，悵然道：「天下都是你的又如何？縱然我得到了整個世界又如何？山還是那座山，水還是那面水，就算我把山推到，就算我把水抽乾，又如何？」
　　錢上校回答道：「你可以讓天下人敬你、畏你、臣服於你。」
　　張一凡睥睨著錢上校：「如果我願意，現在我就可以做到你說的這些，只是，那又如何？」
　　錢上校默然。
　　張一凡換個輕鬆的語氣說：「不說這些了，稍後你把你們掌握的坐標拿給我，我先飛過去看看，怎麼也不能上來就把人家拍海底下吧。」
　　錢上校笑了：「你的要求我這就匯報上去，不過，以我的身份，這類軍事機密還接觸不上，會有其他人和你聯絡的。」
　　張一凡不在意地說：「那是你們的事。」但是接著就認真地說：「不過，告訴你的續任者，我有過一次被欺騙的經歷，因此，我心裡留下了陰影，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一旦有第二次，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錢上校點點頭：「你放心，我會轉達的，我相信你說得事不會發生的。」
　　張一凡凝視著錢上校半天，才意味深長地說：「是麼？」
　　錢上校的表情顯得很奇怪，回視著張一凡，半晌才張張嘴嗎，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張一凡笑了：「我不在意，在我的空間裡，只要我想知道，什麼也瞞不了我。」
　　送走了錢上校，張一凡的意識又回到了空間，要到國外轉一圈，以前自己怎麼沒想到，叫上楊陽，一起走一趟，也算是出過國了。視線在綠島掃視了一下，父母在收拾屋子，沒看到楊陽的身影，意識轉到安全島上，楊陽在車上，帶著兩個孩子，看樣子是奔向安全島上的學校。
　　張一凡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在陽光時代，楊陽就是這樣，先送孩子上學，再送自己上班，現在，兩個孩子在後座上嬉笑玩鬧著，楊陽的神情帶著愉悅。張一凡笑瞇瞇地看著這個景象，雖然自己不在車內，但是幸福的感覺滿滿地盛在心裡。
　　車子很快地到了目的地，一個熟悉的身影迎了上來，打開了車門，伸手接過自己兒子楊澤的手：「周老師好。」兒子清脆的聲音彷彿響在耳畔。
　　是小周老師，她的臉上少了一絲愁雲，多了一絲明媚。楊陽也打開車門下車，一手扶著車門，另一手舉了一下，還是那樣的帥氣，笑著打著招呼：「小周老師好啊。」兩個孩子丟下大人，向不遠處的一群孩子跑去，張一凡敏感地發現，楊陽和小周老師的視線並不在孩子身上。
　　「小周老師，我來晚了。」
　　「沒關係的，楊哥，孩子在這你就放心吧。」
　　張一凡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凝固了。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楊陽，楊陽臉上的表情她太熟悉了，他也曾這樣地望著自己。
　　小周老師轉身向孩子那邊跑去，楊陽一直目送著，小周老師跑到孩子那邊又轉過身，揮揮手，楊陽這才上了車，臉上的笑意一直不絕。
　　微笑一點點的消失，張一凡的心一點點地冰涼下來，胸腔裡彷彿少了些什麼。
　　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張一凡呆呆地站在飛艇裡，意識看著空間裡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龐，什麼時候，這深情的注視不單單再屬於自己？
　　楊陽喜歡睡在綠島的別墅裡，他說，睡在那裡才有家的感覺，有多久，他沒有和自己睡在飛艇上了？又有多久，他沒有摟一摟自己，抱一抱自己了？
　　車子在從安全島往回開，楊陽臉上的笑意一直不曾散去，從他的神態能看到他的內心充滿了愉悅、歡暢，他到了楊智的家，開心地和他的哥哥們打著招呼，大嫂、二嫂熱情地招呼著他，空間內的時間雖是剛吃過早飯不久，可是大嫂二嫂又麻利地整治了一桌菜，還有一壇果酒，自己釀製的葡萄酒。這才是一家人，張一凡從來不曾知道，楊陽會這樣盤腿坐著，這樣大口地咬著黃瓜，咯吱作響。
　　張一凡呆呆地看著，聽著他們談著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聽到了楊陽提到了「小周老師」幾個字，楊陽的表情不曾有一絲變化，很自然地說：「她的狀態好多了，她是一凡的朋友，照顧她是應該的。」
　　張一凡看到大嫂和二嫂對視了一眼，接著岔開這個話題。張一凡不願意再看下去，退出了空間。
　　怔怔地坐下來，張一凡滿腦袋裡揮之不去的是楊陽深情的凝視，遙遙的注視，愉悅的微笑。
　　通話器響起來，張一凡的目光怔怔地挪過去，紅光一閃一閃的，半天才明白過來，那是錢上校請求通話的表示。張一凡緩緩地伸手拿起它：「喂？」
　　「張老師，你需要的資料已經準備好了，還有我們武司令要和你談談。」
　　張一凡面無表情地慢慢應道：「好的，一會過來吧。」無力地放下通話器，她只想獨自一個人呆一會。
　　躲進空間，張一凡心亂如麻，自己哪做的不夠好？張一凡有種想問一問楊陽的衝動，可是，問什麼，只是因為楊陽送兩個孩子上學，安排小周老師的工作嗎？還是去提醒楊陽不該對著別人那樣微笑嗎？還是，不聞不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