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看著周長功那略顯花白的頭髮,陳半夜甚至忽然間生出了這樣一種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自己這輩子一直跟老頭犯沖?從當年的丹丘子到方泊鋪子的方泊志、從石香村的石老漢到雙余村墓地的周瘸子一直到現在碰到周長功,這些不同職業不同性格的老頭似乎佔據著他生命中的每一個重要節點,改變著他的命運,左右著他的生活。上一刻還在嬉皮笑臉的他,忽然間有些低落,接下來等待著他們的,又將是怎樣一場難以預料其發展軌跡的變化?
  果然不出陳半夜所料,周長功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馬上就做出了決定:「昌子,你家裡這邊的事呢,先放一放,你先帶我們去你表哥家一趟。這事,必須得見到你表哥本人才行。」
  沒想到這話一說,隋德昌的腦袋頓時搖成了撥浪鼓:「不去不去!這咋能去呢?長功叔你開玩笑呢吧?!」
  周長功一聽頓時就惱了:「哎,我說你這熊孩子,本來按你小子以前對老子的態度,就算你小子死八遍老子也不想管的。這一來你嬸子逼得緊,二來當初老子跟你爹也算是交情不錯,老子不想看到老夥計斷後,這才強捏著鼻子來給你看事,咦?怎麼著?你這還跟老子拽起來了?」
  隋德昌急了,也直愣著脖子嚷起來:「長功叔,看你這話說得,俺就算再咋不知道好歹,也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跟你拽啊!就是你剛才說要去見俺表哥,俺覺得心裡瘆的慌。這事你老人家能去,俺……不能去!」
  周長功還要再說,天遊子卻在一邊看出了門道,他向周長功使個眼色,然後和顏悅色地向隋德昌問道:「你別急,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去找一下你表哥,有什麼不方便嗎?」
  隋德昌縮著脖子苦笑了一聲:「不方便?當然不方便!而且還是相當相當地不方便。我這倒霉表哥,從俺這房子蓋起來沒多久就生了怪病,一直沒治過來,幾個月之前就蹬腿翹辮子了!你說說,這俺從哪帶你們去找他去?」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周長功的嗓音都變了調了:「啥?!你說你表哥死了?啥病?咋死的?」
  隋德昌這人看起來本性確實不算太壞,就算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認定他表哥在坑他,但是說到表哥的死,他還是表現出了一種淡淡的感傷。
  原來,隋德昌這表哥姓劉,叫劉二牛,是羊蹄東村人。按說起來呢,這劉二牛跟隋德昌可說是淵源頗深,不但是表兄弟,而且他跟隋德昌的婆娘翠玲還是本村。往深裡說,這劉二牛跟翠玲的關係可不一般,兩個人從小一塊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間也相互屬意。兩個人只盼著等年齡到了,兩家的大人一點頭,那就是板上釘釘的夫妻了。沒想到到了臨了,翠玲家的父母卻嫌棄劉二牛家太窮,轉而把翠玲許配給了會賺錢的隋德昌。
  那年月的農村,雖說已經解放了,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佔據著絕對的上風的,什麼自由戀愛那是城裡人的事,對於農村人來說那還只是一種遙遠的傳說。雖然是一百個不情願,但是到了婚期,翠玲還是被隋德昌一頂轎子抬了回來,變成了劉二牛的表弟媳婦。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這劉二牛就開始破罐子破摔,不但再也不肯下力幹活,而且還逐漸地吃喝嫖賭俱全起來。可有一樣,這劉二牛好像對翠玲仍未死心,經常藉故跑到隋德昌家混吃混喝,有時候喝醉了酒,還會風言風語地撩撥翠玲。
  隋德昌和翠玲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劉二牛,只要他不做什麼太出格的事,還是每次都好酒好菜地招待他。這一來二去呢,劉二牛好像也有些被感化的樣子,對待翠玲的態度也慢慢變得莊重起來。隋德昌家裡的條件要比劉二牛好得多,他雖然吝嗇小氣,但是倒也不是很在乎那點吃喝,兄弟兩人的感情日漸深厚。這也是為什麼隋德昌會那麼相信劉二牛的原因吧。
  本來呢,因為翠玲覺得有負於劉二牛,所以還想著等自家房子弄好之後,想辦法給他說一房媳婦成個家,沒想到就在前幾個月,也就是隋德昌家開始鬧鬼的那段時間,這劉二牛竟突然間瘋了。那時候隋德昌兩口子正被自家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也沒精力去探望,只聽說這劉二牛好像是碰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整天瘋瘋癲癲地,不吃不喝,還到處亂跑,短短十幾天的功夫,一個身強體健的農村漢子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劉二牛家裡只有一個病怏怏的老娘,也看不住他,據說是有一天早上他老娘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一條繩掛在了自家院子裡的那棵大棗樹上,死了。
  對於劉二牛具體的死因,這一點根本沒人能說得清楚,只是隋德昌的一句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聽說俺這表哥啊,臨死那幾天一直神神叨叨的,總在念叨啥自己有罪,不該禍害人啥的。你說說,他一個農村娃娃,也沒啥大本事,能禍害誰去?這不是失心瘋了嘛!」
第223章 鬼戲
  聽了隋德昌的話,天遊子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一些什麼,但周長功卻似乎心裡有數。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隋德昌,沒好氣地嘀咕道:「你小子平時精的跟個猴似的,怎麼這時候倒成了傻缺了?你說他禍害誰了?!娘的,一個字:笨!」
  隋德昌頓時瞪起了眼睛,很顯然他並不是真的蠢笨到了周長功所說的地步,而是從感情上不願意去接受那種殘酷的現實。他的表情從激動慢慢地轉為沮喪,又從沮喪慢慢地轉回激動:「你是說……你是說俺表哥禍害的人是俺?!他是因為禍害俺才落到了現在的下場?!這咋會呢?俺可是一直一心一意地待他!再說了,俺……俺既沒有那本事,也沒有那狠心讓他生那種病啊!」
  周長功斜著眼睛看著他:「嗯,俺知道你沒有,但是你爺爺有。這樣吧,這種事跟你也說不清楚,俺剛才不是說了嘛,這件事要想解決,還得去你表哥家走一趟。要去呢,你就去,不想去呢,俺也不勉強,羊蹄東村俺常去,你表哥家俺也找得到。」
  幾個人繞著隋德昌家來來回回這麼折騰了好幾圈,雖然沒有辦什麼事,但是天色卻是眼看著黑了下來。按照周長功本來的想法,是想先來看看馬上就回去,但是一來天晚了,二來他也看出來了:天遊子他們並不想走。而且他心裡也想看看,這位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卻明顯頗有心計的年輕人,這位號稱是龍虎山天師道正宗傳人的小道士到底有多少斤兩。加上他們既然來了,急於解決問題的隋德昌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讓他們再離開。在他的極力挽留下,周長功順水推舟,稍微推辭了幾句,也就不再堅持回去了。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隋德昌馬不停蹄地跑到村裡買了一些酒菜送來,自己卻不敢多呆,客氣了幾句之後,就借口要回去照顧老娘和媳婦,匆匆忙忙地走了。
  草草吃過晚飯,周長功馬上就開始忙活起來。這次他要面對的可不是那種孤軍作戰的孤魂野鬼和落單的妖仙,而是數量眾多並且佔據了天時地利的坐地戶——這裡是羊犄角村的祠堂和公墓所在地,不管怎麼說,在那些動物妖仙和羊犄角村的先人們來看,他們都是一群真真正正的入侵者。隋德昌雖然在這裡建起了房,但公墓裡的陰魂中卻有他們家的祖輩,血濃於水嘛!
  就算明知凶險,但天遊子他們卻自問足以自保有餘,所以並不去跟著忙活,只是若無其事地冷眼旁觀。周長功先把西偏房門口和窗戶撒上硃砂擋住,然後又在門外擺上了一張供桌,香燭、祭品、紙錢等一應俱全,四個桌角各放了兩枚五帝錢,而且還點上了三柱供香。這其實就是在告訴那些即將到來的陰魂和妖仙:這間房子不能進,來的都是客,吃點喝點拿點就走吧!這裡邊的人是好人,而且是內行,不好惹,咱井水不犯河水。
  忙活完了這些,周長功招呼眾人進入西屋,關上門,然後他取出一支驅魂鈴拿在手裡,讓天遊子他們大跌眼鏡的是,他一個鄉村陰陽先生,居然還從百寶囊裡拖出了一件明黃色的道袍披在身上,甚至還取出了一把油光珵亮的桃木劍、十幾張鎮妖符、驅鬼符。而且天遊子看得清楚,周長功手裡的桃木劍和符菉材質和質量均屬上乘,雖然跟他手裡的那些法器還有所差距,但是放在公羊鎮這樣一個小地方,還是顯得有些突兀。由此,天遊子他們對於這位看起來脾氣火爆卻有些爬婆子的山東漢子的底細也就有了更深的猜忌,尤其是方泊靜,她對於那位並沒有跟來的黃四妮,從感覺上也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隋德昌給他們準備的夜宵還是挺豐富的,有酒有菜不說,就連開水也燒好了幾暖瓶預備著,而且還拿來了一大包那個年代的山東人大都愛喝的花茶。
  幾個人湊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他們心裡有事,談話內容卻盡量避開鬼怪一類。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晚上的十點多鐘,幾個人就聽到外邊好像忽然刮起了風,而且還有淅淅瀝瀝的、類似下雨的聲音,周圍的溫度也一下子低了好幾度的樣子,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在場的人都可以說是內行,當然馬上就意識到是那些東西來了。
  幾個人立刻站起身,分別湊到門前和窗口從縫隙裡往外看。就見朦朧的夜色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東屋和正房的夾角地帶已經出現了一座大約有四五個平方的戲台。這個戲台造型簡單,就是四根方形的立柱支撐著一個木製的平台,乍一看起來,那就是一張放大了的小方桌而已。尤其讓人心生涼意的是,這戲台上鋪了一層黑色的地毯,很大,周圍下垂,將戲台下方也遮了個七七八八的樣子。這地毯邊緣垂著一些白色的流蘇和穗子,隨風擺動,像一道道流動的霧,又像是一圈蛇一樣扭動蜿蜒的光。
  戲台上沒有像大家常見的那樣擺著桌子和椅子,而是放了一隻巨大的香爐。三支已經燃盡的巨香根部還在冒著淡淡的青煙,香味隨風飄蕩,從門窗縫隙悠然鑽入,竟是透著一股令人心神愉悅的味道。
  然後突然間,那香爐背後轉出一個裊裊婷婷的女子,略施粉黛、一襲青衣,向著空空蕩蕩的戲台下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萬福:「各位大哥大姐、大爺大娘、老少爺們,大家上午好!(現在是前半夜,對於陰魂來說,這時候就相當於咱們眼裡的上午)。首先,俺祝大伙身體健康、家庭和睦、財源滾滾、萬事如意,尤其祝那些年輕小夫妻們婚姻美滿幸福、夫唱婦隨,更要祝那些還沒結婚的小伙子大姑娘早一點找到合適的對象,不辜負這大好春光!這裡,是不是應該有掌聲啊?!不鼓掌,下邊的戲還咋演哪?!」
  話音剛落,院子裡的牆頭上、房頂上、甚至就在院子的地面上憑空就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拍手聲和起哄的聲音,甚至裡邊還夾雜著幾聲尖利的呼哨,幾個人頭皮一陣發麻,因為就在這一瞬間,夜色下的小院裡已經挨挨擠擠或坐或站地擠滿了人,就連房頂和院牆上也是黑壓壓一片。
  台上的女子笑得更加燦爛:「還不錯,鄉親們很熱情。咱們夜來後晌(昨天晚上)演的是呂劇《王漢喜借年》,今天的節目更精彩,有呂劇《小姑賢》,還有京劇《蘇三起解》,鄉親們想先看哪一出啊?」
  院子裡和牆上房上的人影交頭接耳,擠擠擦擦,不一會就有人直著脖子喊:「俺們這些人就是來看個熱鬧,演啥都行。先演啥後演啥,還是老太公跟常太奶定吧!他們看啥,俺們就跟著看啥!」
  這話音一落,院子裡所有的目光就全都落向了正沖戲台台口的下方。雖然隔著許多人,但是這些人似乎是非常有默契地將西屋窗口這個地方讓了出來,就好像是故意要讓屋裡的幾個人看清楚台上台下的情況一樣。
  台下正中放著兩把鋪著軟墊的太師椅,椅子上分別坐著一位老態龍鍾的老頭和老太太。這位老頭一身棉布長袍,光頭沒戴帽子,下巴上倒是生了一部足有一尺多長的雪白鬍鬚。這人面無表情,臉上的皺紋橫七豎八的,就算是在這樣黯淡的夜色下也似乎在演繹著歲月的滄桑;在他旁邊,一個被渾身綾羅綢緞包裹得閃閃發亮的老太太笑瞇瞇地坐在那兒,雖然是坐著,看年齡也肯定是不小了,但仍然能看得出這位老太太身材苗條而頎長,要是站起來,恐怕那個子不會低於一米八,這樣的身高,就算是在山東地界的女人當中也是極為罕見的。
  天遊子等人六識敏銳,身藏蛇巫靈蠱和狐仙符文的方氏姐妹以及陳半夜更是有著一般人難以企及的敏感,自從這些人一現身,他們就已經清晰地分辨出這裡邊既有來自公墓的鬼魂,也有來自地底的妖仙。而這位老太爺和常太奶,很明顯一位是幾百年的老鬼,而另一位則是這北方世界難得一見的一種蛇類妖仙——蟒仙。
  蟒這種東西在北方本就極為罕見,加上它身軀龐大,性情兇猛,而北方的本地蛇類中又極少會有劇毒蛇類的存在,所以這種能夠修成人形的巨蟒在這裡的妖仙族群中地位尊崇,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而那位老鬼老太爺的身份也早已是呼之欲出,周長功低低的一句話更是揭開了謎底:「看見沒?那個老頭就是隋德昌家的先人,叫啥俺不太清楚,反正啊,隋德昌這小子至今還好好地活著,還有他表哥劉二牛的死,應該都和這老東西有關。」
  陳半夜在一邊看得過癮,聽得興奮,馬上接了一句:「那咱們先把這老東西抓來,審問審問不就完了?不管怎麼說隋德昌那小子都是他的後代,他們總這麼折騰,難道真想讓他自個斷子絕孫啊?」
  沒想到他這邊話剛一出口,那老頭居然馬上向這邊回過頭來。一對鬼火爍爍的眼睛似乎透過了窗戶,直接盯著陳半夜的臉說了一句:「咳咳!那屋裡的小子,看來你本事不小啊!你到底是想抓俺呢?還是想幫俺?」
  話音一落,外邊院子裡、戲台上、牆頭和屋頂上所有的目光全都在同一時間轉向了這裡。
  冷,夜色冰冷,徹骨的冷。
第224章 清風斗妖仙
  這一幕變化讓陳半夜也是始料未及,他根本沒想到,那個老態龍鍾的老頭,看起來應該是六識不聰的樣子,卻又有如此靈敏的聽覺。鬼真的能聽到人說話嗎?他不知道,但是他親眼見過天遊子跟鬼魂交談;我們眼裡的實體障礙能夠阻擋鬼魂的視線嗎?他也不知道,但他此刻卻實實在在地感覺得到,所有的鬼魂和妖仙的目光都透過了牆壁和窗戶,迅速而準確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好像是一個自以為隱蔽得非常好的小偷,突然間發現自己所依仗的遮蔽物原來並不存在,其實自己一直就赤裸裸地暴露在主人的視線之內,人家之所以沒有趕自己走甚至暴打自己一頓,那只是因為人家心情好,或者說是故意耍弄自己而已。
  不過雖然尷尬,但可不代表陳半夜就會害怕。想當初他在方泊鋪子夢迴大明,誤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閻羅殿也不曾有過一點恐懼,面對那位揮鞭斷流、殺人百萬也毫不眨眼的燕王朱棣、九五之尊也不曾生出過一絲一毫的畏懼之意,眼前這老頭和老太雖然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極不好惹的人物,但是想要嚇住他,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陳半夜雖然膽大,但是遇到這種事卻一般不會莽撞,甚至還可以說是有點小聰明小狡猾,眼前虧他是不會去吃的。他知道外邊的這些東西雖然能夠看到他們,但周長功在外邊撒上的那一圈硃砂對它們來說卻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所以他照例擺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痞子模樣,吊兒郎當地抖著腿回了一句:「這老爺子說話有意思啊!你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什麼時候見過有活人幫著惡鬼對付活人的?老爺子,再怎麼說隋德昌那小子也是你的後人,你整天帶著這麼一大幫鬼來他家唱戲,難道是想嚇死他?帶他走?想整個斷子絕孫?!你這麼幹,可算不上厚道啊!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錯就完了唄!」
  聽他這麼說,那老頭忽然回頭對著身邊的那位常太奶,臉上露出了一個非常恐怖的笑容,他一張嘴露出了一口零落不堪的大黃牙,嘴裡的舌頭乾癟萎縮,像一隻黑色的蟲子一樣來回蠕動,而且還有十幾隻長長的屍蟲扭動著從他嘴角爬了出來:「老婆子,你看看,這幾個小傢伙是來幫俺的。」
  常太奶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毫不在意地面對著眼前這張噁心至極的老臉,甚至還向他飛了一個相當嫵媚的眼風:「你這死老頭子,做出這個鬼樣子嚇唬誰哪?你會嚇人,俺不會啊?」
  說完,一張櫻桃小嘴忽然慢慢地張開,越長越大,最後,上下頜骨居然形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九十度角,整個臉都仰了起來,看那樣子,要是她願意,這張鋸齒獠牙的大嘴完全可以很輕易地將一個大活人給一口吞下去。
  而且不但如此,這老太太那一襲華麗的裙擺下,突然間就伸出了一條粗如水桶般鱗甲宛然的長尾,似乎只是輕輕一擺,尾巴末梢已經避開窗台上的硃砂,無聲無息地抵在了窗口上。
《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