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看著漂浮在半空中宛若飛仙一般似乎超凡出塵又像是邪惡無比的方泊雅靜,還有宛似神龍一般矢矯蜿蜒的官帽巨蛇,天遊子心裡忽然又生出了那種一直揮之不去的隱憂:這一次一次的事件之中,方泊雅靜和她體內的蛇巫靈蠱簡直成為了一個收集冤魂厲鬼負面能量的冥神或是容器,這樣龐大的負面能量越來越多地積聚在與方泊雅靜一體同生的官帽巨蛇體內,當官帽巨蛇強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會不會進而慢慢同化自己的宿主?對於方泊雅靜以後的人生,精通陰陽道術的天遊子也是一頭霧水,根本難以測度。
  而且,看著箭神陳音用以對付海狼島的手法,天遊子和方泊靜四目相對,腦子裡幾乎同時出現了一個想法:方泊鋪子蛇塚之中,那塊石碑上明明刻著一句話:箭指官帽沉冤舒!他們所有的行動,其目的就是為了消解方氏家族百年沉冤和加諸於他們身上的巫蠱靈咒,而他們所追尋的所有目標卻都指向了箭神陳音,也就是說,總有一天,強橫無比的箭神陳音與蛇塚中的官帽巨蛇本體之間會有一場面對面的戰爭,如果到時候也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解決,那麼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終有一天,方泊雅靜要獨自面對箭神陳音的無敵神箭?!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方泊雅靜所面對的又將會是一種怎樣的局面?
  在天遊子和方泊靜隱約的擔憂之中,漫天的煙塵與冤魂虛影迅速消散。官帽巨蛇打了一個飽嗝,龐大的身軀迅速收縮,倏地落在回到地面上的方泊雅靜肩頭,像一條紫色斑斕的圍巾一般盤繞在她的肩頭,摩挲纏繞,憨態可掬,如果不是親眼見過剛才的景象,恐怕誰也想像不到就是這樣一條可愛的小蛇,竟然吞噬過數以千計的強魂怨靈。
  感受著撲面而來清新的海風,天遊子這才突然發現,花姑剛才籠罩在海狼島周圍的能量罩已經消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方泊雅靜體內脫離而出,有些虛弱地用手在後腰上輕輕揉搓著:「唉!老嘍!不中用嘍!就這麼點小事,竟然還差點支撐不下來!」
  那陳半夜身上的古式皮甲也已經消失無蹤,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坐在已經露出了泥土的地面上,雙手捧著那個已經恢復了原狀的小木人箭手,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嘟囔什麼。
  風潮濕而純淨,一座綠意盎然的海島重新顯出了它美麗的身姿。站在海島下方,遠遠望去,山頂之上有一線瀑布從綠樹紅花之間如絲般垂下,沿著山脊蜿蜒而下,從眾人腳下匯入海水之中。
  海狼還是那只海狼,海狼島還是那座海狼島,只是它改變的不止是顏色,還有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一次重生。而它的這種改變,改變的又豈止是它自己?這其中所關聯的,還有隔海相望的那座莽原上所有的居民,從此之後百餘年內的命運和生活。
第三卷 龍虎巫蹤
第281章 冥王鼎
  經歷了泊壽縣莽原和海狼島那一場場詭譎莫名又令人熱血激盪的旅程之後,天遊子等人告別了花姑,帶著無數難解的謎團暫時回到京城呆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天遊子憑借自身超卓的實力正式接任天虛觀觀主一職,由於他道法高深又性情謙遜,原本在京城道家圈子裡就有著極高的威望,所以接手之後並沒有太多的波折,不但很快在天虛觀建立起了自己的管理體系,並且迅速得到了包括政府高層的認可。而方泊雅靜也藉著這個機會,在天虛觀這塊風水寶地跟著天遊子求賢訪道,一邊迅速提升著自身的實力,將這段時間以來通過官帽巨蛇吞噬而來的龐大能量進行了一次系統的煉化和整合,將其中相對純淨也是與官帽巨蛇屬性相悖的那一部分能量轉化為己有,將那些怨煞之氣等負面能量留給了官帽巨蛇去吸收煉化。另一方面,她虛心地向天遊子和他身邊那些形形色色的道家、陰陽家朋友求教,與自身所具有的巫門心法相互融合,在迅速提升著自身實力的同時,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在迅速昇華,逐漸達到了那種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之後的平穩階段。只不過因為她一直憂心於家族之事尚未解決,而天遊子又道心清淨,相信萬事隨緣的道理,所以一直還沒有談婚論嫁,將最後那一層窗戶紙捅破。
  與此同時,陳半夜跟方泊靜也沒閒著。離京之後的這段時間裡,陳半夜在潘家園的鋪子一直是朋友和夥計在幫他打理,沒有了他的存在,鋪子的生意便逐漸有些沒落。隨著他的及時回歸,那些文玩圈子和土夫子圈子裡的朋友們頓時聞風而至,在方泊靜的幫助之下,他很快就完成了幾筆大生意,鋪子頓時又變得熱鬧起來。這時候他才突然發現,原來方泊靜這位看起來似乎有些天真有些刁蠻的大小姐竟然有著極高的經商天賦,不但可以談笑間搞定那些難纏的客戶,而且在經過極短一段時間的鍛煉之後,其識辨文玩古董的眼光也是突飛猛進,其精細準確之處,有時候比陳半夜這個入行多年的老手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下陳半夜可真是撿到了寶,兩個人雖然還沒結婚,卻也做出了一件在那個年代尤其是像方泊靜所屬的那種儒門世家絕對難以出現的事情:倆人居然悄沒聲地同居了!這一來兩個人更是夫唱婦隨,如魚得水,小日子過得是有聲有色甜甜蜜蜜。只不過讓陳半夜感覺有點美中不足的是,一旦確定了兩個人的關係之後,那方泊靜簡直就將陳半夜看做了自己的私有財產一般,她對生意和賺錢倒是持一種怎麼著都行的態度,但是卻不允許陳半夜有哪怕是一丁點花花腸子。這潘家園處於京畿繁華之地,與天遊子所在的天虛觀不同,每日裡迎來送往,自然不乏俊男靚女,而陳半夜又是那種大咧咧的性格,油嘴滑舌慣了,見到美女難免會說幾句瘋話。本來這對一個生意人來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方泊靜那裡卻完全行不通——她的擰耳朵神功在這段日子裡早已練得爐火純青,簡直達到了妙到毫巔收發由心的地步。有男性朋友或是顧客上門,那好,你自己去應付也行,咱倆一起應對也可,但是只要有女性上門,那對不起,你靠後,閃一邊去。要不然,擰耳朵神功伺候!
  這樣的生活苦中有樂而陳半夜也樂在其中,只不過偶爾方泊靜和姐姐一見面,難免就會提起方泊鋪子的家人。想到自己的親人們還一直在忍受那種非人非鬼的巫咒折磨,姐妹倆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到龍虎山懸棺群,去尋找到鳳竹鬼靈所托付他們找尋的那幅鬼畫東王公夜宴圖,以換取那隻銅人箭手。然而不但此時陳半夜的生意極忙,就連天遊子也因為剛剛上任而觀務纏身,一直抽不出時間,找不到機會。
  說來也巧,也可能是命運使然,這四個人這種平靜的生活注定過不了多久。這一天天遊子難得有一點空閒時間,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打坐參悟,突聽門外傳來一陣喧嘩。他連忙收功起身出門查看,卻正好看到自己的師弟趙風在渾身襤褸的陳半夜追逐之下繞著院子瘋跑。
  那天遊子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已經看出此時的陳半夜有些不對,一句話:著了相了。這是陰陽術語,意思就是說他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被不乾淨的東西給纏上了。
  說句實話,一眼看到陳半夜,天遊子心裡確實吃了一驚,因為他和陳半夜一起長大一起出生入死,對於陳半夜的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雖說陳半夜並不是專業的道士和陰陽家,但他從小受自己的師父丹丘子熏陶教誨,一身風水堪輿尋龍點穴之術堪稱一流,而且雖然比不上他這種職業道士,但他一身道術也稱得上『高明』二字。像這樣一個人卻被某種東西纏上而且難以自救,那就可見這個髒東西有多厲害了。
  他連忙止住兩人的打鬧,將陳半夜帶進房間,想盤問一下他到底碰到過什麼,最近又去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想到陳半夜一進房間,一把抓起天遊子茶几上的茶壺先『咕咚咚』灌了一頓,看得天遊子直皺眉頭:這可是頂級的明前龍井,這樣的喝法,不是牛飲暴殄天物是什麼?!等他喝夠了,也不等天遊子發問,馬上將身上的包裹取下解開放在了茶几上,一件令天遊子望之而脊背發涼的東西隨即露了出來。
  古董之中,青銅為尊,因為青銅這種東西在商周之前那個半人半神的年代裡本就是一種通神的東西,非常稀有,除了王公貴族之外,普通老百姓是絕對不可能擁有的。而由於它的這種特性,所有的青銅器差不多都屬於帝王之器或是通神的禮器,拋開它所代表的身份之尊貴不說,這些青銅器上往往有一些神秘的銘文或是圖案,其中隱藏著無數來自遠古的神秘信息甚至是溝通神明的力量。這其中最為著名的,應該就是神州十大神器之一的九州鼎了。【夏朝初年,大禹劃天下為九州,州設州牧。後夏啟令九州牧貢獻青銅,鑄造九鼎。事先派人把全國各州的名山大川、形勝之地、奇異之物畫成圖冊,然後派精選出來的著名工匠,將這些畫仿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徵一州。所刻圖形亦反映該州山川名勝之狀。九鼎象徵九州,反映了全國的統一和王權的高度集中,顯示夏王已成為天下之共主,是順應「天命」的。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從此,九州成為中國的代名詞,「定鼎」,成為全國政權建立的代名詞了。】
  陳半夜從背囊中取出來的這件青銅器方方正正,雙耳四足,上面銘刻著密密麻麻的銘文和一些稀奇古怪的圖案,雖然絕對不可能是禹王九州鼎,但毫無疑問,卻一定是一隻年代極為久遠的青銅鼎無疑!而且這只只有不足一尺高的小鼎裡邊,明顯有著一股極為強烈的靈力波動,凶煞之氣雖然若隱若現,卻給人一種極為強橫霸道的感覺,就彷彿在這只青銅鼎不大的內部空間之中,隱伏著一頭來自蠻古洪荒的上古凶獸!
  天遊子毫不遲疑,馬上伸手取過房間香案上供奉在三清畫像前邊的香爐,掏出一把香灰就灑在了銅鼎周圍。然後出手如風,用五帝銅錢硃砂繩三下五除二將銅鼎給捆了起來。青銅鼎發出一陣細微的震顫和嗡鳴,逐漸平靜下來,好像是裡邊的東西睡著了,也或者是不願意費勁抗爭、不屑於費勁掙脫的意思吧,總之它是暫時隱去了那種奇怪的能量波動。
  做完了這一切,天遊子這才皺起了眉頭,看著陳半夜上下打量了好一會,這才沒好氣地說道:「臭狗屎,這房間裡也沒有外人,說說吧,你是怎麼惹上這樣一個凶神的?!」
  經過天遊子一番折騰之後,陳半夜顯然是精神了許多,他也不回答天遊子的話,反而顧左右而言他起來:「臭句號,你看這玩意咋樣?老子這趟生意雖然凶險,不過淘到這玩意,應該也值了吧?!」
  對陳半夜這種沒心沒肺的性格作風,天遊子可說是毫無辦法,他陰沉著臉搖了搖頭,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值!值你個大頭鬼!這件東西確實挺值錢,而且是價值連城。只不過一來這東西的價值不是體現在它的時代背景而是體現在它本身的作用上;二來這根本不能說是凡間之物,你把它弄來那純粹就是在找死!說句實話,如果碰不到內行,這東西根本不值錢,也就是一塊普通的青銅價格,但是如果碰到了內行,人家根本就不敢要,你說它到底值不值錢?!」
  一聽這話,陳半夜的一張臉頓時成了苦瓜,他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望著天遊子問:「臭句號你就別他媽賣關子了!這玩意可是陳爺我拼了老命才弄回來的,你就說吧,它到底是件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邪乎?」
  天遊子小心翼翼地圍著茶几轉了幾圈,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好吧,我告訴你你可別害怕,這件東西實際上來自冥界,乃是陰間的一件聖物,叫做『冥王鼎』。」
第282章 不速之客
  原來,當混沌初分,鴻鈞老祖座下大弟子元始天尊化身盤古巨身開天闢地,造天地日月星、江河湖海陸地平原高山大川,分化陰陽,化生三界,他和老祖的另外兩名弟子太上道祖、靈寶道君一起高踞於三十三天之外,護佑三界眾生,守護陰陽平衡。後來,靈寶道君偶起嗔念,與元始天尊在三十三天之外展開了一場大戰。在太上道祖的幫助之下,元始天尊施大法力將靈寶道君一舉分化善惡,將其惡念化身封印於東海海眼之下。歷經千萬劫之後,其惡神終於在『玄天火母』煉化之下一念向善,坐化慈悲冥王脫困而出,以火母燈台為引祭煉『冥王鼎』,入幽冥而稱王。
  由於冥王鼎本身就是玄天火母燈台所祭煉而成,那燈台在千萬年的時光中將冥王神念中所有的執念煞氣吸收了大半,所以從這座冥王鼎煉成之日起,就有著出幽入冥、煉鬼化神、自造鬼域之能,可以說是冥界之中至高無上的一件法器。後來,慈悲冥王在冥界中捨身度鬼,以一己之力渡化無數冤魂厲鬼,使冥界之中保持了數千年的寧靜祥和,對應到人間界,那應該就是從炎黃到商周的那段半人半神的小康時代了。
  正所謂渡人即是渡己,慈悲冥王憑藉著這段歲月中所積累的無上功德由道入佛,以多寶道人之名跨上靈山,是為多寶如來。而他當年仗以入主幽冥的那件法器『冥王鼎』也就此不知所蹤,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成為了一個神秘的傳說。雖說眼前這座銅鼎很難說就一定是當年慈悲冥王親手祭煉而成的那座鼎,但是不論是其規格制式、圖案銘文還有其中所蘊藏的那種滔天煞氣,都預示著這肯定不是凡間之物,而是來自冥界的一件絕頂兇器。就算它只是後來者所制的一件仿製品,那它的製作者本身也必定是一位陰神級別的人物。因為製作這種法器所需要耗費的冥力浩大無比,若非陰神,絕對難以支撐。
  天遊子甚至知道,在這座銅鼎之上肯定有著某種強大的封印,若非如此,這冥王鼎出現之時,必定會引動天象,影響到千里方圓之內的所有生靈,並在這個範圍之內形成一個絕對的鬼域:山川木石盡化鬼,萬物生靈皆化煞!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如果沒有封印,不但此時的陳半夜已經化鬼甚至是成為了鼎中的一點養料,就連天遊子包括整個天虛觀甚至是京畿之地也早就成為了一片懵懂鬼域,還輪得到陳半夜背著它長途跋涉趕來求救?!
  陳半夜雖然莽撞,也稱得上有點不學無術,但他對於這『冥王鼎』的傳說還是有所耳聞的,當然也知道它的厲害,聞言之下頓時變色,再也不敢嬉皮笑臉。
  在天遊子的追問之下,他遲疑半晌,這才終於將這件東西的來歷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天遊子和方泊雅靜在天虛觀流連於山水之間的這段時間裡,有一天陳半夜正和方泊靜在店裡打情罵俏呢,忽然有一個熟人闖了進來。
  陳半夜抬頭一看,見來的不是別人,卻是他的房東,那個當初引薦他進入潘家園股東圈子的傢伙。此人跟陳半夜是本家,也姓陳,叫陳元,因為排行老四,所以人稱『元四爺』。他今年四十來歲,年紀不算大,卻因為他的幾個哥哥都不成氣候,於是子承父業,不但繼承了他爹豐厚的家業,在京城古董行也有著極為深厚的背景和人脈,可以說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
  與大多數潘家園的古董商人一樣,這元四爺也是腳踏黑白兩道,表面上只是一位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實際上暗地裡卻掌控著一股不小的黑道勢力,而在他的眾多手下當中,那種遊走江湖替他尋龍點穴、發丘摸金的職業土夫子則佔了大多數。
  這些盜墓賊常年活動於地下,做的是鬼口奪食的買賣,所以不但個個膽大包天冷血亡命,而且陰狠狡詐冷酷無情,相比於一般的那些靠收保護費為生的江湖混混要難纏的許多。這位元四爺能夠常年在這樣一幫人之中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其心機手段可見一斑。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像元四爺這樣一個人物上門,當然不會只是閒的蛋疼來找陳半夜喝茶那麼簡單。而且陳半夜一眼就已經看出,元四爺看似四平八穩的所謂『鵝步』走得有些急促,而且鼻尖發亮微微見汗,向來笑容可掬的臉上,那笑容一看就是裝出來的,就像貼了一張笑臉一樣,很不自然。陳半夜從來沒見過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元四爺流露過這樣的一種情態,一見之下心裡就是微微一跳。
  他向方泊靜使了個眼色,方泊靜這段時間以來跟陳半夜在一起與這些古董行裡的大佬們打交道多了,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當下也不多說,只是站起來微笑著向對方打了個招呼,隨即躲到了一旁。
  元四爺看起來也確實是急了,原本禮數周到得讓人膩煩的他竟然也只是衝著方泊靜微微點了一下頭,也不客氣,一把拉起陳半夜就鑽進了鋪子後邊的那間茶室裡。
  這間茶室不大,裡邊的擺設卻是頗為精緻,向來只是有限的幾個圈內人才有資格被請進來喝茶。那元四爺一來是陳半夜的房東,二來是他進入古董行的引路人,再加上他在這個圈子裡非同一般的聲望地位,自然對這間茶室輕車熟路——常客了。
  一進屋,還不等陳半夜說話呢,那元四爺也不讓他沏茶,立刻回身把房門關上,神神秘秘地湊到陳半夜面前低聲說道:「兄弟,四哥手裡有一件大買賣,一個人吃不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摻和摻和?」
  看到對方這麼著急,陳半夜反而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元四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和藹可親,其實骨子裡卻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而且此人對於古董有著近乎變態的癡迷和狂熱,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把到手的買賣拱手讓人的,就算別人想分一杯羹,恐怕也要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而且他靠著父輩餘蔭在這個圈子裡經營多年,說他能夠呼風喚雨那是有點過,但是全國各地只要是這個圈子裡的人,還沒有人好意思不賣給他幾分面子的。這樣的一位通天人物居然也說吃不下,那這買賣到底得有多大?再說了,大買賣大風險,高利潤也往往伴隨著高風險,像元四爺這樣的人物都要求幫的買賣,這裡邊的危險性自然不問可知。而且,這種成了精的江湖大佬嘴裡,能有多少實話?如果這裡邊有什麼陷阱,陳半夜要是一不小心陷進去,恐怕會被人家給吃得渣都不剩!
  雖然已經心生警惕,但是陳半夜的好奇心卻也被吊了起來,再說也總不能不問青紅皂白一下子就把人給撅回去吧?他連忙陪著笑臉將元四爺拉到椅子上坐下,給他倒上一杯上等的香片,這才笑嘻嘻地問道:「四哥,咱兄弟倆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您要有事,我陳半夜自然是義不容辭。您說吧,要錢?資金周轉不夠?沒問題,兄弟這間鋪子在這呢,要是現金不夠,兄弟我就算馬上把鋪子盤出去也得幫您一把。要人?您看相中了店裡的哪個夥計,兄弟立馬給你送過去,您看咋樣?夠意思吧?」
  然而元四爺這次顯然沒有跟他插科打諢的興致,他皺著眉頭,強忍著性子聽陳半夜說完,看也不看桌面上那杯上好的香片,直截了當地說道:「兄弟,你也不用跟哥哥打哈哈,我也知道自己在兄弟心裡的形象不咋地,你心裡有所懷疑那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呢,這一次哥哥確實是需要人手幫忙,絕對沒有其他意思。要是兄弟你肯出手,這報酬嗎,不在話下。咱們都是行裡人,一句話,不管這事成與不成,哥哥都給你『把頭』的酬金,並且你可以在這次的貨物裡邊任選一件,你看行不行?當然了,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哥哥這血也不是白放的,報酬高,危險性也大,如果不是知道兄弟你是箇中高手,就算你給我錢,哥哥還不一定願意讓你去礙事呢!」【註:把頭一詞是行話,就是指盜墓行裡邊團盜行動中的領頭人物。因為是高風險高利潤的行業,所以如果是受人所雇,那麼這把頭一次行動的酬金往往能夠抵上普通人辛苦十數年甚至是一輩子,元老四這次所出的籌碼不可謂不大。】
  這元四爺不愧是江湖老手,幾句話就已經完全陳清利弊,把所有的事情都擺在了明面上。陳半夜再也不好打岔,只好也擺正了態度,認真地問道:「那好。既然四哥這麼爽快,那兄弟也不囉嗦。您就明說吧,到底是什麼樣的買賣能讓您也這麼糾結?」
第283章 李光頭被困
  元四爺見他有答應的意思,馬上來了精神。行裡的規矩大家都懂,他們幹的大多是見不得光的違法勾當,要麼你別打聽,要麼你就得參與,只要知道了這其中的信息和秘密,那麼你就是這次行動的參與者了,想半途退出?嘿嘿,不好意思,這行當裡雖然沒有青紅幫三刀六洞之說,但是要命的手段卻是更多。所以既然陳半夜這麼問,那意思已經是答應入伙了。
  元四爺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聽了聽外邊的動靜,聽到方泊靜正在櫃檯邊與一位顧客唇槍舌劍呢,他有點艷羨地看了陳半夜一眼,豎起大拇指讚了一句:「兄弟,不是四哥為老不尊,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氣!這樣的賢內助,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又漂亮又能幹,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