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這種產於東瀛扶桑的凶殘虛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偏僻的樹林中?而且隱匿得如此之好,要不是耿婆及時將我倆拉回,只怕我和林岳早就成了兩具無頭屍體了。
  狴犴不放心地在車子周圍徘徊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便低低地朝我們吼叫了兩聲,身體漸漸縮小,緊趕幾步跳進了緊跟而來的S懷中。
  既然出現了鐮鼬,車內又如此地死寂,這幫人很可能……
  兩輛車子裡都是無頭的屍體,頸部的斷口平滑整齊,屍體保持著各種姿態,且十分自然,沒有任何的扭曲和變形,臨死的那一瞬間似乎正在這片樹林中停歇休整。
  「呃……」S躲在一邊大口地嘔吐了起來,雖然車內沒有任何的血跡和腥氣,但這些詭異的屍體也足以讓人反胃了。
  我拍了拍臉色蒼白的暉兒,示意她去照顧下S,雖然暉兒沒有立即嘔吐,但我能感覺到她正在強忍著噁心。
  屍體被搬下了車,整齊地排列在一邊的草叢中,一共有九具,林岳擰著四條眉毛一臉沉思地檢查著。
  「扶桑鐮鼬僅活動在現在的日本一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疑惑地向耿婆問道。
  耿婆沒有回答,踱著步四處探查了一圈,半晌才回頭望了望我。
  「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她沉著臉道,「連虛靈身上的煞氣都感覺不出,真不知道你倆是怎麼活著從雲南回來的。」
  這番話聽著十分刺耳,但卻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我和林岳根本就沒有查覺這些東瀛鐮鼬的存在,尤其是我的聽風能力,似乎對這種虛靈完全沒有反應。
  「老凡,你知道為啥車裡沒有血嗎?」林岳從屍體邊站起身來,「這些屍體體內的血液全部凝結了。」
  人類的血液凝結通常只有三種常見的原因,傷口保護性凝結、血液中混入凝血性毒劑或者是長時間死亡後自行凝結。
  不過,這些屍體的血液卻不屬於以上情況中的任何一種,林岳用小刀取出了一部分凝結的血液樣本,那些凝結的血塊就像我們平時燒熟的雞鴨血一般。
  「高溫烘培導致的凝結。」林岳搖頭道,「這些傢伙就跟活烤的鴨子似的。」
  能造成這樣結果的唯一可能就是飼虛一派的靈火,從屍體上辨別,這些人都是年齡在二十到三十多歲上下的年輕人,而陳子浩卻並不在其中。
  是他下的毒手?大費周章地殺死這麼多手下,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布下疑局,讓我們葬身東瀛鐮鼬的刀足之下嗎?
  「他們把書毀了。」暉兒從其中一輛車上下來,遞給我一些殘破的紙片。
  從殘片的紙質來看,年代已是十分久遠,有明顯的灼燒痕跡,部分殘留著「閱世」、「八神」等字樣,看樣子應該是屬於劉基那本《閱世奇門》上的。
  「有靈火的痕跡,附近植物的水分蒸發相當厲害。」林岳從一棵大樹上蕩了下來,「要不是老耗子不見了,我還以為是臭臉大哥干的呢。」
  「丁火死門,玄武入離,老婆子太久沒出門了。」耿婆歎了口氣,用腳抹去方才劃在地上的東西,「飼虛一派的後輩中出了這些個殺神,只怕後面死的人會更多。」
  「您老算出是誰了?」林岳瞪大了眼睛道,「是那老耗子還是臭臉大哥?」
  「你以為奇門遁甲是通天徹地萬試萬靈的?」耿婆沉臉道,「能知道那麼明白的話,我還用跟著你們這倆臭小子瞎轉悠?」
  林岳討了個沒趣,訕訕地閃去了一邊,幫著S和暉兒從廂式貨車上拿下行李。
  劉基的《閱世奇門》被毀,陳子浩離奇失蹤,樹林裡留下了一批奇詭的無頭屍體。扶桑鐮鼬的出現,現場殘留的靈火痕跡,原本順籐摸瓜的跟蹤線索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丟下廂式貨車,我們換上了其中一輛路虎越野車,返回了主幹公路上。
  「好傢伙,這車坐著可是舒坦多了。」林岳在車座上撲騰著,「咱也算是鳥槍換炮了。」
  「你就不能安靜會兒?!」S瞪了他一眼,「狴犴都比你乖。」
  狴犴神情得意地衝著林岳嗚嗚了兩聲,舒服地在座椅上翻了個身,肚子裡發出一陣愜意的嚕嚕聲。
  「靠,我要變它那樣,不就成了只懶貓了?」林岳嘀咕道,不屑地瞥向狴犴,卻正迎上它那同樣不屑的眼神。一人一獸就這麼僵持地對視著,誰也不肯示弱。
  「亦凡,目前的線索都斷了,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呢?」暉兒沉吟道,「莫炎一直沒有回復你的郵件,他那裡會不會出事?」
  「不清楚,莫炎個性孤僻,不回郵件未必就是出事了,也許他正在我們附近也不一定。」我翻開遮陽板道,「至於該去哪裡,陳子浩他們其實已經留下了線索。」
  「小子,我是低估你咯。」耿婆看著遮陽板內露出的東西,不由笑道。
  大多數駕駛者都喜歡在遮陽板內夾藏地圖,陳子浩的司機也不例外,翻開的遮陽板內放著一幅公路地圖,上面用紅筆清晰地標注著行進路線,而在一些地點上著重做了標記。
  「我們下一個該去的地方是河南省鞏義市。」我瞟了眼地圖道。
  「那裡有什麼名人古跡嗎?」S問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生在蘇杭,葬在北邙。」林岳搖頭晃腦地吟道,「那裡是北宋皇帝的窩點——宋陵。」
  「北宋宰相趙普就葬在宋陵。」我接著道,「那是北宋最有名的奇門遁甲大家。」
  ……
  一路上,我和林岳輪流駕駛著車子,為了避免被沿途的路卡人員認出,我們特別選擇了一些偏僻的小路,在路虎越野車的良好性能保障下,行進的速度並沒有被拖延。
  「很快就進入河南省境內了。」我看著地圖道,「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我們落腳在一家簡陋的旅店裡,沿途的勞累使得大家都早早地入睡了。
  低低的聲響傳入耳中,混合著飄忽不定的夢境在腦海裡不住纏繞著,我煩躁地揮了揮手,企圖趕走這討厭的干擾,但一種特殊的感覺卻令我迅速地清醒了過來。
  那聲響依舊繼續著,低微但卻清晰,仔細聽去像似某個悲慟的婦人正在啜泣。
  「這才幾點啊?」林岳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臉不耐煩道,可能他正在做著什麼美夢,卻被我不由分說地拽了起來。
  「靠,大半夜的哭喪,聽著怪滲人的。」林岳也聽到了那古怪的聲響。
  單就這個聲音應該不足以讓我感到怪異,而令我驚訝的是自己根本無法判斷出那聲音的來源。無論怎樣仔細的聽辨,那聲音始終在屋外飄蕩,似乎沒有一個確定的位置。
  兩人穿起衣服,輕輕地溜出房間,來到旅店外的空地上。
  這家旅店直衝著一條蜿蜒的土路,自東南而來的路基斜斜地從旅店的西北側經過,離開旅店不遠處是一片密實的防風林。
  幽暗的月光下,那聲音飄忽在周圍的空氣中,我隱隱查覺到,周圍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濕氣,像是陣雨過後的那種感覺。
《聞風拾水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