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姚建國見狀操起一塊大石,奮力擲了過去,活屍被大石一阻,動作慢了一拍,姚遠山手腳並用地連忙逃開。
  活屍頓了頓,繼續進逼,但沒走出幾步卻原地一陣晃動,碎成數塊散在了地上。
  「抱歉,我剛才走神了。」我歉意地說道。
  身後的活屍圍了過來,林岳咧嘴一笑,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地面上冒出一叢叢帶著花苞的植物來,堅硬的花莖頓時將活屍自下而上地穿透。卡卡,活屍紛紛裂開,美麗的花朵自屍體中綻放開來,花莖上如蛇般伸出無數根須,直直刺進其餘的活屍體內。不多會,那些活屍便枯槁乾癟了下去,滿地的屍體腐作一片,只剩下美麗的花瓣在夜風中飄落。
  「度屍蘭?」我用胳膊拐了林岳一下,「你小子怎麼啥怪物都有?」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林岳擺譜道,「但天機不可洩露。」
  四周開始不斷湧現出活屍,空氣中的腐臭味越來越濃,我隱隱查覺一股陰寒的氣流漸漸向我們襲來。這附近的地域似乎隱藏著什麼,我心中有些不祥的預感,一邊對付著靠近的活屍,一邊用聽風能力搜索起各處的地形來。
  耿婆口中忽哨一聲,狴犴抬爪怒吼,它的身軀並沒有像平日間那樣猛漲數倍,兩股淡色的氣流悄然自它足下湧向暉兒和S。
  「震!」暉兒雙臂左右平伸,掌心向天抬起,優雅地在身前畫出兩道圓弧,緊接著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十指緊扣抱拳,大力向面前那虛無的兩個圓弧中擊去。
  一片滾滾的雷聲響起,但奇妙的是,那雷聲竟是來自活屍們的體內,雷聲鼎沸之際,活屍接二連三地爆體,湧來的屍群頓時消失了一半。
  「疾!」S平端右掌,左掌劃出一道「Z」字形的軌跡,雙掌在胸前互擊,她身周捲過一道閃亮的電弧,辟啪聲響之下,地面蜿蜒盤過無數電蛇,直襲剩下的活屍。
  隨著不斷響起的電流聲,焦臭的味道撲鼻而來,活屍們的血脈經絡在電蛇的侵襲下寸寸斷盡,一個個像似斷了線的木偶癱倒了下去。
  她們所用的破、斬、封、裂、震、疾是六儀遁甲中的六儀殺招,耿婆用自身的能力幫助催動,並借助了狴犴身上的龍脈潛力,使得她倆能夠操控遵循六儀變幻所帶來的強大自然力量。
  不過這並不是六儀遁甲最終的殺招。
  耿婆翻手將一個小瓷瓶中的紅色粉末倒入掌中,雙掌翻飛在身周地上連擊數下,轉而合手如碗狀,猛地揮向空中。
  「天陽丹砂落,地陰九泉深!」耿婆長吟一句,雙手在胸前圈起划動。
  隱約間,一個陰陽魚的圖案憑空出現,那色彩竟是紅白相交的!
  陰陽魚圖案光華大盛,空中飄然落下無數紅色雪花,那些活屍一沾上雪花便立刻焦如木炭,僵硬地倒在地上。地面不住湧動著慘白的霧氣,倒地的和尚在行動的活屍在霧氣中漸漸萎縮,癱化作液體慢慢滲入地下。
  這便是隱遁在六儀殺招背後的「六甲陰陽滅」,整個六儀遁甲中最震撼的殺招。
  「暉兒,能撐得住嗎?」我上前扶住有些搖晃的暉兒,方纔的六儀遁甲耗去了她不少的精神和體力,雖然一向堅強的她支撐到現在,但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虛弱了下來。
  「沒事,就是有點累。」暉兒的聲音有些飄乎,但眼中卻閃動著興奮,「我和S也能幫著對付這些怪物了。」
  她那疲憊而興奮的表情像個開心的孩子,我不由緊緊地把暉兒抱在了懷裡。
  林岳圍著S問這問那,慇勤地遞過兩顆藥丸,S接過藥丸並沒有立刻服下,而是同樣興奮地沖林岳發表起戰後感言來,只是沒說上幾句便有些頭暈,被林岳扶著坐在了一邊的大石上。
  「這倆臭小子,知道女人也能頂半邊天了不?」耿婆上前給她倆推捏了幾下,似乎效果不錯,「別老覺著女人遇到大事兒就會躲在男人背後。」
  我和林岳訕笑著連連點頭,心想這話也不是我們說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把暉兒和S放在弱者的地位上,只不過在危急時刻會自然地保護她們而已,這應該也是男人的本性吧。
  「幾位忒厲害咧。」姚建國顫巍巍地搭腔道,「村裡遭地事兒可是有救咧麼。」
  「就是,就是,村裡出了怪事,也不知道是個啥東西鬧地。」姚遠山跟著道。
  「不急,老婆子今天趟這個混水就是看準了你們村有怪事。」耿婆神秘地笑道。
  ……
  村子裡,姚建國的家中。
  「桂芬,我說你胡忙個啥咧,把介個茶隔餓換咧。」姚建國站在門口衝前院喊道。
  「來了,來了,喊啥麼。」一個中年婦女拎著水壺籃子走了過來。
  姚建國的家在村子的西頭,拐出沒多遠便是我們來時的道路。一進家門,他便讓兒子去收拾後院的屋子,一邊忙不迭地招呼我們坐下,一邊讓老婆桂芬張羅著弄些飯菜。
  姚遠山這小伙看著愣頭愣腦的,但手腳卻是利索的很,我半碗飯剛下肚,他就收拾好了屋子,還抱了幾床被窩過去。
  才放下碗筷,姚建國便領進三個人來,我們愣了愣,不知是什麼來路。
  姚建國立即熱情地介紹起來,那名和他年齡相仿的漢子叫楊葛根,是這個村的村長,也是姚建國的姐夫,另外兩個老漢則是村裡的宗族長輩。
  原來趁我們吃飯的當口,姚建國出門找了楊葛根和兩位長輩,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簡要告知,他們一聽便立刻動身趕來,為的就是村裡連日來不斷發生的怪事。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村最近被鬧得雞犬不寧啊。」楊葛根吧嗒著旱煙,滿臉愁雲道,「也不知道犯了個啥,這事情又不敢宣揚出去……」
  楊葛根的普通話說的不錯,省卻了我們對方言的揣測和臆斷,在他口中,事情原原本本地呈現在我們面前。
  村子的北面有塊偌大的荒地,因為土地貧瘠的關係一直沒人去開墾耕種,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裡成了亂墳堆,貧困樸實的村民死後便在此簡單地埋葬。
  後來村裡突然來了個走馬陰陽的風水師,圍著這片地晃悠了老半天,口裡不住驚歎念叨。有好事者便上前詢問,那風水師竟說這塊荒地是個風水甚好的葬地,葬在此地的人後代一定興旺,還像模像樣地點了幾處穴,說是這塊地的精華所在。
  也許那風水師的確看出了門道,或者是事有湊巧,大家翻查了村裡的族譜後,發現有幾戶人家的確是出過秀才,也有經商發財的。
  這消息立即傳了開來,風水師被村民奉為上賓,好吃好住地招呼著,更有不少家境尚可的人家搶先佔據了他之前點下的幾個「精華穴」。
  就此,那塊荒地便成了村裡的墓葬專區,只要是家裡有人過世,立刻就見縫插針地刨上一個墓穴,生怕落於人後佔不到風水寶地的光。
  久而久之,在那塊葬地裡便埋葬了無數的屍體,墳疊墳,墓碰墓,以至於後來很多人在清明掃墓時根本就找不到自家的墳頭。
  可就是這塊風水寶地卻差點害死了半村的人。
  不久前,村裡一戶人家有人過世,三七的時候去墓前祭拜,卻發現自家墳頭被人刨開了,墓裡的屍體不知所蹤。接著,他們又發現附近很多墓穴有著同樣的情況,於是便通知了村裡。
  楊葛根起先以為是盜墓,但這些都是平民墓穴,幾乎不存在有價值的陪葬品,幾經查證也毫無結果。楊葛根火一大,連夜帶了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埋伏在墓地周圍,心想再有人來盜挖非打死他個瓜娃子不可。
  一連兩天晚上都沒什麼動靜,楊葛根開始動搖了,也許自己的判斷有誤,或者那些挖墓的人只是過路賊,但礙於村長的臉面威嚴,還是決定再埋伏一宿。
  那晚正好是月圓,入夜後沒多久,墓地便開始「熱鬧」了起來。
《聞風拾水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