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胡思亂想了半刻,我就覺得犯困,人在寒冷的環境就想睡覺,這大概是生物進化過程中,人類所丟失的冬眠習性在作祟,我不知不覺就睡到半夜。
  半夜裡,那風刮的更厲害,鬼哭狼嚎的,帳篷的布被風拍打的啪啪作響,我一睜眼,才發現大多數人都被吵醒了,一個個裹在睡袋裡,盯著帳篷頂,跟粽子似的。
  大約秀秀也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一見我醒了,立刻跟我搭話,說:「吳邪哥哥,這風可真大。」我心道,這不廢話嗎?
  我揉了揉眼睛,瞧見一帳篷人都挺屍一樣不說話,於是想著胖子平時是怎麼調動氣氛的,這後面的路還長著,士氣低落成這樣可不行,我於是清了清嗓子,準備學著胖子的樣,先來一段毛主席語錄:「咳咳……咳!」剛清完嗓子準備開口,路人甲將臉轉向我,冷冰冰的蹦出一句:「喉嚨破了就別屁話,聽的我心煩。」
  我頓時有一種衝動,衝上去掐著他的脖子吼一句,你他娘的喉嚨才破了!當然,這只能想像一下,我光是想想他對毛球兄弟用的那招黑虎掏心,我的心臟都跟著疼。
  我決定學習悶油瓶,瀟灑的無視他,淡淡瞟了路人甲一眼,我直接將目光盯向帳篷頂,路人甲明顯被咽到了,盯著我半晌沒轉頭。
  經他這麼一打岔,我調動士氣的心情也沒有了,盯著帳篷頂看了一會兒,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紛紛冒進腦海裡,弄的我心煩意亂,索性準備再睡一覺,剛縮回睡袋裡,秀秀忽然扯了扯我的睡袋,道:「這風真的很大,鬼哭狼嚎的。」
  我心道,這小丫頭是傻了還是怎麼的,翻來覆去怎麼就這一句話?經她這麼一說,我不禁側耳傾聽,耳朵裡全是風呼嘯的聲音,像鬼哭,又像狼嚎,我心道:秀秀這形容詞用的還真不賴,不愧是受過新時代教育的女性。正想著,心裡忽然一驚……這聲音怎麼不對勁兒?
  若說風聲,這狼嚎的聲音,也太正宗了,還帶著顫音?
  我看了秀秀一眼,發現其他人也神色嚴峻,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小花從睡袋下摸出了一把小衝鋒,打了個安靜的手勢,壓低聲音道:「其他人跟我出去,秀秀和吳邪,你們留下來看著他,呆著別出去。」他指了指那個德國人,這傢伙被綁了幾天,身上全是烏青捆綁的痕跡,連秀秀看著都不忍心,因此睡覺的時候,只給綁了手,其他繩子都撤了。
  我聽出小花這明顯是在保護我,心中想著就憋屈,在斗裡的時候,悶油瓶跟胖子,總把我當個娘們一樣,也怪我自己窩囊,沒什麼本事,總得被人護在後面。
  如果說我這幾年裡,最痛心的是什麼,恐怕還是在張家古樓那一次。那一次我們三個被密洛陀困在山洞裡,當那些東西快要鑽出來時,悶油瓶把我往安全的地方一按,胖子也吩咐了一句躲好,別出去。
  那地方真黑,我什麼都看不到,縮在山壁裡,耳邊全是廝殺聲,血腥味直衝鼻腔,然後我聽到了胖子的一聲慘叫,接著是悶油瓶隱忍的痛呼,那一刻,我有一種衝出去的衝動。
  但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密洛陀恐怖的臉,尖銳的爪子,我心中不斷想著,衝出去和他們一起戰鬥!可、可最後,我他媽的竟然腳軟了。
  那個山洞很狹小,裡面佈滿了密洛陀,我倒斗那麼久,第一次離這些恐怖的傢伙如此近,嚇的腿肚子都抽筋了,後來,當那些東西終於消失時,我看到了倒地的胖子和悶油瓶,那一刻,我站在佈滿屍體的山洞裡,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罵了一句:吳邪,你他媽就是個娘們,你他媽就不是個男人!
  然後悶油瓶醒了,他跟我說了句遺言:還好,我沒有害死你。
  那個時候,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救他們,如果救不了,我跟他們一起死。
  這一次,悶油瓶不在,胖子也不在,但並不意味著我還會躲在別人後面,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一次,我不希望以後永遠這樣。
  小花說完,我沒吭聲,拿出自己那一份裝備,端著單筒槍解開帳篷的簾子,淡淡道:「秀秀,你和桑巴呆著別動。」
  小花訝異的看了我一眼,旋即一皺眉,道:「走吧。」接著,我們貓著腰出了帳篷。
第三十四章 麒麟吼
  一出了帳篷,我就覺得不對勁,那種狼嚎的聲音更加清晰,而且聽聲音,數量還挺多,這一次我確定不是什麼風聲了。
  路人甲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伸手指了指後方,低聲道:「從後面傳來的。」小花衝我們打了個手勢,道:「去看看。」我心中並不緊張,先不說這冰天雪地裡會不會有狼群,即便有,我們這麼多重火力的裝備,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小花走在最前面,左手扣著一盞狼眼手電,射程很遠,將後面黑乎乎的路照出了一條湛藍色的冰道,就在小花手電打開的一瞬間,狼嚎驀地消失了,一時間,耳裡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毛德貴罵了一聲,道:「還他娘的玩捉迷藏,大半夜的饒人清夢,老子非得一個個斃了他們。」小花眉頭一皺,忽然抬頭看著四周,突然,他臉色一變,衝我道:「快去叫秀秀他們,我們撤。」
  這時,我也發現了,遠處的黑暗裡,竟然密密麻麻亮起了綠色的光電,赫然是野獸的眼睛,那數量鋪天蓋地,將我們後路完全阻隔,於此同時,在我們左右兩側,竟然也亮起了碧綠的光電,原來在我們還熟睡的時候,這些東西竟然已經將我們包圍了,如今唯一的退路只有往前跑了。
  老毛看到這數量,也不由驚呼一聲,罵道:「什麼東西,竟然這麼多!」
  小花的狼眼手電一晃動,我就瞥見盡頭處,數條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狼眼的光太強,顯然這些東西不適應強光,但僅僅這匆忙一瞥,我還是看清了,那是一種類似狼的動物。
  之所以是類似,是因為在我的印象中,狼不適合高原生活,只有在內蒙古的藏區,才有草原狼,而這種高原藏區,多的是鷹,狼很少見。
  我剛剛瞥見的那東西,身形都似狼,只是體格更為見狀,足有草原狼體型的兩倍,活像一隻隻猛虎,白色的長白如同耗牛般墜地,行動十分敏捷。
  這數量匆匆一瞥,少說也有數百隻,我們就是再多十個人,也只有找死的下場。
  小花話音一落,我們這幫人立刻往帳篷一衝,帳篷什麼的也不要了,三兩下抓起裝備包就往背上套,匆忙間我抓了自己的裝備,右手將地上的德國人扯起來,這時候他居然還能睡的著,被我扯起來後暈暈乎乎的。
  秀秀反應也不慢,一見我們這樣,二話不說也抓了件裝備,居然比我跑的還快。
  我們一行人出了帳篷就開始往前跑,五盞狼眼全部打了起來,將前路照的明晃晃的,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一片狼嚎,我匆忙將回頭一看,操,那些東西居然全部追上來了,身後密密麻麻的碧綠色光點,在黑暗中散發著冷酷的光芒。
  我體力本就比不上小花等人,再加上手中拖了一個跌跌撞撞的德國人,沒跑幾步就落下了,再抬頭一看,遠處只有一片手電反射的模糊光影,關鍵時刻,桑巴跑的都比我快,他奶奶的,這幫人都是屬兔子的吧,操,兔子都是他們的孫子。
  我拖著德國人跑的上期不接下氣,腳下全是堅冰,結果猛地一個打滑就摔了下去,臉上傳來一陣劇痛,鼻子更是痛的發酸,我此刻也顧不得痛,一倒下就立馬開始爬起來,偏偏那個德國人往地上一坐,竟然不走了。
  我急的要命,回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那些奇怪的狼群,離我竟然只有百餘米的距離,以它們的速度,僅要一個衝刺就能跑到我跟前。
  但它們此刻已經停下,停在百米遠的地方,慢慢的開始收縮包圍圈,顯然,這幫狼群是想先幹掉我和德國人,大打牙祭先。
  我瞧著它們收縮包圍圈的趨勢,一咬牙端起了槍,幸虧自己剛才激靈,抓裝備的時候扔了單筒,換了把小衝鋒,否則這會兒真是什麼依靠都沒有。
  狼群逐漸走得近了,面目也逐漸清晰起來,我發現它們的獠牙比普通的狼更長,黃澄澄的齜出唇外,這要一口咬下去,我焉有命在?
  也不過片刻間,最前面那頭狼嘶嚎一聲就像我撲來。
  狼群是一種既有組織力的動物,在圍獵時,狼王墊後,在外圍統轄全局,右一位副狼領著狼群圍獵,現在向我撲來的這隻狼,明顯是屬於副狼級別的,只是不知道它們的狼王躲在哪裡。
  那狼在冰地裡左右騰挪,完全沒個準頭,我在它撲過來的一瞬間就開槍了,但幾槍都接連打空。
  第一槍打出去時,狼群被槍聲驚得紛紛後退,那只副狼也停下了衝刺的動作,森冷的目光望向被子彈射中的冰面,那地方的冰碎成了一個發射狀的蜘蛛網,處在狼群前方。
  副狼看著彈孔的森冷眼神讓我有一種錯覺,彷彿這是一頭會思考的狼一般,因為它的眼神完全不屬於動物,而更接近於一種似人非人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
  我硬著頭皮,趁副狼發愣的一瞬間抬槍,也顧不得瞄準,抬起槍就是一個掃射,然而就在這一刻,那頭狼竟然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此時雖然沒有光,但那頭副狼本來就離我極近,夜色下也不是完全模糊不清,但就在我抬槍掃射的一瞬間,它居然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我的子彈才射出四五發就不得不停下來,遠處的狼群已經退的很遠,它們似乎明白我手中的東西,能夠遠程射殺,所退出的距離,剛好在我的小衝鋒射程範圍之外,足足退出了幾百米,在夜色下看去,僅僅能看到它們碧綠的眼睛。
  那頭副狼離奇消失,我無法做出判斷,也無法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顯然,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一把扯起德國人轉身就跑,身後的狼群立刻追了上來。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