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第一章 鬼節(1)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只是在說故事罷了,但是這確實是一個個真實的故事。純陽命的我,出生在風水先生世家,卻慢慢捲進了一場陰謀中。
  我們這裡的鬼節是農曆的七月十四一直到十六。在我們這裡算是一個很重大的節日了,家家戶戶在外的人都要回老家的。我爸是家族中的長子,我是長孫,只可惜不是男孫。爺爺也看不起我,每年的鬼節從不用我回去。
  說起我的家族,只是一個農村的沒錢家族,似乎一直從事著風水先生的行當。就是給人家看看墳地啊,看看房子啊,算算日子什麼的。因為我爸爸生了女兒,爺爺也沒讓他學這門家傳的技藝。
  我這個孫女一直不得家族待見,一歲多就跟隨父母到城市裡來了。聽我媽媽說,我還在她肚子裡的時候,爺爺認定我是男孩的,結果生出來一看是個女兒,他都三天不吃飯,盡說什麼「怎麼會算錯呢?」我才幾個月的時候,爺爺還想過把我丟火盆裡弄死了,好讓爸媽再生個兒子呢。
  今年的鬼節,爺爺特意打電話讓我回趟老家,而且是必須回去。我就納悶了,我出生二十五年來,就沒人叫回老家。他們巴不得我這個孫女從此消失呢。爸爸是小心翼翼地跟我說,叫我回去一趟的。因為我現在正大著肚子,那山旮旯的路真不適合我這個孕婦。但是一輩子難得老家人請我這個孫女回去,我怎麼都要去看看是什麼事吧。
  車子開到老家的地壇,我一手撐著腰,一手拿著蘋果啃著,打量著這座青磚房子。還沒看出朵花來呢,就見著個人朝我跑來。
  我可是孕婦啊!禁不住這麼衝撞的,本能地一手護住肚子,退後了好幾步。那人就在我剛才站的地方一下跪了下來,哭著喊著什麼。她是用本地的方言說的,我這個從小在城市裡的孩子聽不懂,緊張地看著我身後的爸爸。畢竟好端端衝出個人一下給你下跪,你不緊張不行啊。而且還是個滿頭白花頭髮的奶奶,聽說是要折壽的啊。
  我爸爸上前馬上扶起那個阿奶,用方言說著什麼。我是一句聽不懂啊。好一會,兩人才起來,走進了房子裡。
  我好奇地問:「爸,她幹嘛啊?」
  「先進去吧。」他也不跟我解釋一下,但是從爸爸那皺著的眉能看出他知道原因的。只是懶得跟我說,或者是不想跟我說。
  我估計著跟定是有事,要不怎麼叫我這個不待見的孫女回來呢?而且那事還是跟剛才那個阿奶有關。
  走進那青磚房子,首先就是一個寬寬的院子,裡面才是房子。客廳(應該是叫堂屋,不過這個詞用不慣啊,還是說客廳吧。)裡已經坐滿了好多人了,似乎就是在等我一樣。我拍拍肚子裡的寶寶,對自己說怕什麼。我長這麼大,他們不待見我,我還不待見他們呢。想著,咬了口蘋果,仰著頭,第一次走進了我的老家。要是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寧願在城裡被他們罵也不回去了。
  我一進去,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一旁一個叔連忙給我端了張小椅子坐下。一群人,就圍成一個圈,說著方言我也聽不懂,他們誰是誰我也不知道,就咬著自己的蘋果,看著坐在我對面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明顯已經哭過了,眼睛還紅腫著,不時抹著眼淚,看著懷中的孩子。那孩子已經睡著了,白白胖胖的倒是可愛的緊。剛才給我下跪的那阿奶就站在女人身後,也看著孩子默默地哭。
  我估計著,這件事可能和那孩子有關,不然大家怎麼都看著那孩子啊。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我爸爸用普通話叫了我。我個英語三十分的,除了普通話什麼也聽不懂。我將目光移向我爸的時候,才發覺一時間,屋子裡二十幾個人全都看著我了。心裡就在那臭美:怎麼?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啊?後悔把這麼漂亮的孫女趕出門了?
  這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怎麼都要給我爸留點面子把。我縮縮脖子低聲道:「看我幹嘛啊?」
  我爸動動嘴,似乎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這次叫你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的。那個……你在老家住幾天,我們十七才回家。這幾天,你就住那間房。」爸指著我左邊的房間。那房間的窗子正對著院子,剛才經過的時候,我朝裡看了看,還算乾淨。正對著窗子,有一張古老的木床,看那款式,至少也是清朝晚期的古董了。
  爸爸繼續說道:「這幾天裡,你要和那個孩子一直在一起,他是你堂弟。晚上上廁所就在房裡放尿桶,別出房門,別讓那孩子離開你的視線。你洗澡就中午十二點。」
  「爸,有熱水器嗎?」我問得很實在。叫我住幾天沒問題,可是我是大小姐啊,我要讓這些看不起我是女孩子的老家人好好體會一下伺候大小姐的工作。我可忘不了我媽對我說,爺爺丟我下火盆的時候,眼裡的淚花。
  「有,衛生間在院子左邊。」
  「那還行。我容易餓,準備吃飯了沒,我要吃老母雞。」
  那抱著孩子的女人估計能聽懂我的話,連忙推著一旁的年輕人喊道:「阿弟,馬上去殺雞。」
  我心裡就在笑啊。看看,當初還想丟我進火盆呢。現在讓我住幾天,你們伺候我幾天吧。我衝著那離開的年輕人喊道:「高壓鍋燉著啊,少放酒。」
  又咬了口蘋果,我才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總感覺是有什麼大事。雖然小的時候爺爺想害過我,但是現在我都這麼大了,他們估計也沒那份心了吧。而且我覺得爸爸不會害我,從小他還是挺疼我的。加上我一個大肚婆,別說害了,碰著我一點,我都能給他生出一堆事來。
  我爸聽到我的話,轉向了身旁的老人,估計著他就是我爺爺了。我記憶裡真沒見過爺爺呢。當然他也不樂意見我。爺爺搖搖頭,我爸也沒說。大家都在瞬間低下頭去。看看,肯定有事瞞著我。不說就算,我就當帶著我寶寶來郊遊了。
  吃過午飯,洗澡之後,我就回房間休息了。嬸子抱著孩子我走哪,她跟哪。我看著那孩子可愛,就想抱一抱,嬸子就用方言味十足的普通話跟我說:「你別抱孩子。孕婦不能抱沒滿歲的孩子的。」
  還有這種說法?興許是自己肚子裡也有了寶寶,我也記下了這個說法。給老公打電話報了平安,說著我在這裡怎麼當的大小姐,讓他十七的時候來接我什麼的。
  睡覺的時候,我就抱著一個枕頭。那枕頭還是阿奶找年輕堂妹借的大抱枕給我。抱著枕頭就是防止孩子和我睡熟的時候,提到我肚子的。那個阿奶就是給我下跪的,聽嬸子說,是爺爺娶的續絃,就是這個孩子的親阿奶。
  吃晚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吃過飯就看到爺爺在哪裡對著祖宗牌位燒香做法什麼的。反正是方言,我聽不懂,當好戲看了。最後看到爺爺將一杯銅錢用紅線穿過,戴在那孩子的腳腕上。紅繩的打結處還綁著一小枝桃木,新鮮的,還帶著桃葉呢。農村就是好啊,現成的。
  爺爺將同樣的銅線紅線桃樹枝遞到了我面前,我爸說道:「爺爺叫你戴上,綁手腕上。」
  我一邊綁著一邊悄悄問爸爸,明天是不是帶我去摘桃子啊。
  嬸子這個時候,又抱著孩子哭了起來,低低說著方言。孩子還算乖,基本上沒有哭過,還不時對我笑呢。
第一章 鬼節(2)
  爸爸拍拍我說:「早點睡吧,不會有事的。」
  這麼說就肯定是有事,而且是所有人都知道,只瞞著我一個人呢。我看著手腕上和那孩子腳腕一模一樣的東西,心中隱隱有了些想法。就算我這個黨培養出來的唯物主義者,還是經常看鬼片的。這些東西都是驅邪的,加上爺爺的本行不難聯想。心中一嗤,真要搞也像電視裡的弄個什麼桃木劍,燒符搖鈴什麼的吧。就這麼一個手鏈腳鏈的,街上地攤大把多。不過家族就是這活,我也不會笨到自己去撞人家的門面,也就沒有說什麼。
  回到房間,房門一關,就看到了門背的尿桶了。今晚看來的這個房間都出不去的。門背吊著一把我不認識的草,那草很香,貌似有種安神的作用。想著回去的時候,叫我爸帶點回去,我放衣櫥當熏香用。
  嬸子抱著孩子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抱著哄孩子睡覺呢。孕婦本來就容易熱,房間裡開著電風扇,那窗戶卻是關著的。走過去剛要開窗就聽嬸子說:「爺爺叫別開窗。」
  「為什麼啊?這麼很悶的。」其實也不是很悶熱,青磚的房子有一個好處就是冬暖夏涼。現在這種房子很少見了,很多都被當文物保護起來。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到了那窗台上的一尊觀音像,觀音下壓著一張紅紙,面朝窗外。這個我下午在房間裡睡午覺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啊,看來是有人在我吃飯的時候放進來的。就連拴著窗子的木窗閂,都換成了桃枝了。
  「爺爺叫別開窗。」嬸子再次說了一遍。我也不好跟人家對著干吧,也就只好躺回了床上。
  一時也睡不著,我就抱著枕頭,坐在床上問嬸子這個孩子怎麼了?從孩子的名字,生活中的事,聊到生產時的話題。本想著套些話的,那嬸子卻故意聽不懂的我話,就是不告訴我這一些怪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人說,我只能瞎猜了。不外乎就是這些人相信爺爺,跟著爺爺一起做法事吧。而那法事跟這個孩子有關。應該還是會威脅到孩子的事情吧,要不怎麼孩子的媽媽和奶奶一天到晚的哭呢?
  在我使勁想的時候,孩子已經睡著了。嬸子將孩子放在了床靠裡的位置,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秤砣放在孩子的腳邊,讓孩子的小腳丫穿過秤砣上的繩子。她就這麼坐在孩子身旁,一副不打算睡的樣子。
  我問道:「幹嘛放秤砣啊?」
  本以為嬸子還是會讓沒聽到,過了好一會,才聽她低聲說道:「爺爺說,秤砣不離陰陽。壓著我孩子的魂。」
  之後,她又低聲哭了起來,我也不好再多問了。看來我猜對了!這事還就跟孩子有關係了。壓著孩子的魂?就是說有人來搶孩子的魂,所以要在孩子入睡的時候,在腳邊讓秤砣壓著,不讓人搶走。只是這麼小的孩子,誰會來搶呢?
  「你信這個啊?」我問。
  嬸子看著我,卻是許久的不說話。
《我當師太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