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這不就是?」高原說著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走下樓去。
  我跟在後面。
  「說實話老鄧,你認為我這個人怎麼樣?」高原笑著問。
  「你?」我笑著說,「還真是瞭解不多!」
  「不怪你,我自己都不怎麼瞭解自己!」高原轉了轉手中的鑰匙,笑著說。
  我笑著說:「不過還是挺喜歡你!——這下滿足了吧?」
  「我也愛你!」高原說。
  「嘔!」我作嘔吐狀。
  於是倆人哈哈大笑起來。
  走到樓下,高原把手裡的鑰匙按了一下。那輛新本田車發出「嘟嘟」的解鎖聲。
  「你的車?」我驚訝地問。
  「剛買的!」高原有些得意地說,「正在搞優惠活動,二十來萬,我就買下來了!還買了個新手機。」
  「喂,說實話。你小子打這個官司撈了多少錢?」我摸著那輛新車問他。
  「也沒多少。不過還是夠花一陣了!」高原說著,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室。
  「肯定不少!買手機買車的,瞧這暴發樣!」我拉開門坐在他旁邊。
  「以前錢是我大爺,現在錢是我孫子!」高原說。
  「看把你得意的,忘了形吧!」我笑了。
  「放心兄弟,我記著你幫的忙呢!少不了你的。」高原拍拍我的肩膀說。
  「你以為我問你要錢?」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有些東西是你應得的。」
  「我應得的都在工資卡上呢!領的是國家的錢,只給黨和人民打工。」我笑著說。
  「別以為就你高尚,我的錢也是勞動所得呢!」高原發動馬達,開動了車子。
  「所以我更不能佔了你的勞動果實呀!跟你小子後面有酒喝就得了,我很容易滿足的。」我說。
  「看得出來!在物質方面確實容易滿足。」高原揶揄道,「就是感情上的事腳踏兩隻船!」
  「你小子說什麼呢?」
  「不是嗎?你上了我妹妹,心裡卻還想著劉嫣!」
  「其實我跟你妹妹真沒那什麼!」
  「是嗎?我妹妹可不那麼想,她是很傳統的女孩。要是你對不起她,我可不會放過你!」
  我無言以對。
  高原開車在街上選了一個酒店,把車停下。然後倆人走了進去。
  他跟服務員要了一個包間,倆人在裡面坐了下來。
  「知道嗎,陳娟離開了我。」剛坐下來,高原就這樣對我說了一句,讓我很是吃驚。在我眼裡,陳娟是多麼在乎他!
  我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那個女人,有時很不可理喻,神經質似的!偶爾熱情似火,甚至有些瘋狂,讓人窒息,偶爾卻冷淡得怕人,彷彿是你根本就沒見過面的陌生人。」高原坐在背離燈光的陰影裡,把玩著手裡的酒杯。
  「讓我說,是你們倆缺乏溝通!」
  「缺乏溝通?何來的缺乏溝通!我們可是一個月要『溝通』好幾次呢!」
  「對待感情要正經一些!你這樣玩世不恭,跟著你誰心裡踏實呢?」我說,「不過你說陳娟離開你,我不太相信!如果你們倆出現問題,一定是你的責任!」
  「你不明白,當一個曾經愛你的女人突然變得對什麼都無動於衷,不再激情四溢,自己變得可有可無,甚至於睡在床上都是背對著背的那種感覺,滿房子裡都是冷漠,可以把人的心都掏空!」
  我靜靜地聽著,這時候的高原,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傾聽者。
  「後來,她告訴我懷孕了,問我怎麼辦。——這事我記得曾經跟你說過的!你說我能怎麼辦?兩個人的日子都還沒準備好,三個人怎麼過?所以我當然說墮胎了。她聽完我的話,突然就笑了,說早預料到我會這樣,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為我懷孕,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我聽到這裡,有了所有男人都會有的反應,抓住她的頭髮揍了一頓。她沒有還手,也沒有反抗,只是這樣看著我。……一直看著我!」高原的眼神變得迷離空洞起來,似乎沒有了焦點。他的神情讓我感覺一陣寒意。那種瞳孔放大式的表情,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無數次見到過的那些眼睛。不同的是,那些眼睛不會再轉動,不會再流露出什麼神情!
  「你別想多了,我很瞭解陳娟。她心裡容不下其他男人,之所以這樣說,可能有什麼用意,比如說故意激怒你,讓你多在乎她。一個女人在外面不容易,一定有她的苦衷!」我想到陳娟那晚讓我猜,如果她離開,最想念的人會是誰的事!
  「我後來也這樣想過,但你不知道,她的那種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所以,應該與往常不同,以前是吵吵過後就好了。但那次,應該是準備好決裂了!」
  「再怎麼說,你動手打她是不對的。」我說,「後來打過電話給她嗎?向她道個歉什麼的!」
  「那段時間我在忙張貴生的案子,心想過一陣她又不會消失,於是半個多月沒打電話給她。後來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那時,你也問過我為什麼聯繫不上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寫實小說(四)
  我點點頭。還記得是南山市鬧洪災的那段時間,我曾經打電話給陳娟,但沒有打通。
  「我想她是換了手機號碼。」高原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我的杯子,然後一口乾了杯裡的酒,「看來女人絕情時,比男人更不留餘地!——你老鄧也領教過女人的絕情,是吧?這個女人,她跟了我十年,現在說走就走,一點機會都沒留給我!」
  高原的臉被酒精刺激得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傷心,居然連眼眶也紅了起來,這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去找過她嗎?」我問。
  「去過,但沒找著。單位說她請了一個月假,但再沒有回去過。」高原說他後來又去了陳娟住的地方,發現她已經搬走了,就像當年劉嫣離開我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唯一不同的,是陳娟寄了一封信給高原。高原跟我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他說想不到寫信這種古老的聯繫方法,現在居然成了不留餘地的離開方式!」
《法醫的死亡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