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鍾奎趴伏在地,一直不敢動彈,直到胳膊肘酸痛得不能伸展。他才爬起來,也不敢在靜寂中拍打手上的泥土。而是揉動酸麻的腿桿,躡手躡腳的靠近灶間窗台,望向外面墨汁般的夜幕。
  一兩聲夜鶯低吟的鳴叫聲,時有時無的傳來。在如此靜謐的氛圍中,顯得分外突兀越發讓人難以自制的產生不寒而慄之感。
  豎起耳輪的鍾奎,聽著不遠處傳來河流嘩嘩的流水聲。在確定沒有聽到異常動靜後,他才機敏的從灶間閃出身來。
第070章 失眠
  鍾奎閃身進入南屋,隨手把房門關閉,他原本計劃要在這裡歇息一晚的。可是看見那高大的黑影之後,他改變主意了。
  高大的黑影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得盡快的搞清楚,要不然會發生大事的。
  鍾奎返回東華村破廟時,孩子們已經熟睡了。輕輕推開破廟的門,他看著熟睡中的孩子們,腦海冒出之前在夏老漢家裡看見的高大黑影,心就莫名的不安起來。
  鍾奎靠在破廟的牆壁邊,眼睛警惕的看向黑洞洞的門檻外,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他要耐心的等待黎明的到來,得想辦法把孩子們安頓好,要不然被黑影發現,那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因為昏迷中鍾奎睡得不分白天黑夜,現在心裡有事,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毫無睡意。
  鍾奎看著熟睡的孩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卻怎麼也無法戳破這種奇怪的感覺。
  許久之後,鍾奎才明白這種感覺其實就是奇怪這些孩子們是熟睡之後,為什麼那麼安靜?他們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身子虛弱的鍾奎,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探看孩子們究竟是什麼原因這麼安靜的,他倚靠在牆壁邊,身子躺臥在絲茅草上閉眼假寐起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不單單是破廟的鍾奎無法入睡,在縣城招待所的誌慶和劉文根也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在幾分鐘前,誌慶和劉文根商議好了,決定明天返回夏老漢家再次查看一番,想最後確認夏老漢的真實身份。
  誌慶對夏老漢有這麼一個初步的推測;按照夏老漢口述,他貌似沒有參與門嶺村事件,如果他沒有參與,那麼這個夏至安是誰?
  這個夏至安就像一個影子,突兀的出現在這名單上。誌慶和文根走訪了多人,均搖頭不認識此人,也沒有聽說到這個人的名字。
  如果是冒昧的去問鍾漢生,那無疑是打草驚蛇,反而會引起他的警覺性。
  誌慶最擔心的還是鍾奎,在暗訪進駐門嶺村的那些人時和文根從側面幾多打聽,根本無從得知他的消息。
  誌慶翻了個身,想閉眼休息可腦海裡浮現出鍾奎憨直倔強的面容。就越發睡不著了,又不能貿貿然的再次去門嶺村。細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慫恿那些愚昧的村民來鬧事的,在撈起那具屍骨時,村民被嚇住跑開。接著又出現幾個潛伏在附近的陌生人,這幾個陌生人絕非是偶然出現,一定是有備而來的。
  在當時自己和鍾奎是處在明處,而窺視他們的人在暗處,每一次又總是防不勝防的出現來襲擊他們。在試探鍾漢生時,從對方那副老於世故狡詐的面孔上,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誌慶的翻動聲,惹來另一張床上的文根也開始翻動起來。床榻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隨即傳來文根劇烈的咳嗽聲音。
  「師傅你還沒有睡著?」
  「沒,你不還是沒有睡啊!」誌慶在暗黑中苦笑一下答覆道。
  在這靜寂的夜晚,兩個大男人隔著一間床,你一言我一句的談論著。因為是夜晚,聲音格外的清晰有立體感。
  「我在想一件事,這件事有點奇怪。」
  聽到劉文根也有失眠的狀況,「什麼事?」誌慶出口隨意問道。心想,看來文根也在想鍾奎和門嶺村以及老夏的事情吧!
  「我聽說一件事,說的是;武裝部長的老婆死了,好像是遭一個小偷給掐死的。」
  誌慶一聽,暗自一驚,急忙欠身看著暗黑中文根的那間床問道:「什麼時候的事?」他心中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在他們一早去鍾漢生家時,鍾不是說老婆在睡覺嗎?怎麼可能就死了呢?
  「就在我們去了之後,好像是中午時分,部長在開會。家裡就出事了,好像是一個叫張三的逮住了小偷。」
  「這麼巧?」
  「師傅。」
  「嗯。」
  「你猜怎麼著?」
  「什麼?」
  「這個小偷就是南門外,搶劫那個挑糞水農民老大爺三元零幾毛錢,然後殺人潛逃的兇手。」
  「唔!巧!巧得離譜。」
  「是啊!我也在琢磨這件事。」
  「唉!這個世道,辦案的就沒有查?」
  「查了,那個犯人供認不諱,聽說已經斃了,法場就在門嶺村河灘那邊。」
  對於一個殺人越貨的壞蛋,死了就死了唄。可是誌慶卻覺得這件事,太過荒誕。
  劉文根接下來的話,好像就是證實誌慶心中的疑問來的。
  「老婆死了幾天功夫,那鍾漢生就在招待所餐館大擺筵席,海吃海喝的,我還聽說他身邊傍了一個特別漂亮的年輕女人。」
  「人渣,簡直是給武裝部抹黑。」誌慶憤憤然低罵道。
  「師傅,你說這世道咋就不公平捏,咱們辛辛苦苦的搞勘測,怎麼就沒有人在乎咱們的好處,還給莫名其妙的讓停止下來。這一停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工作了。」
  「唉!活在這個世道就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事,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有這樣那樣的不公平事情發生。睡吧!明天早起,去夏老漢家看看,順便咱在查看一下小鍾奎的下落。」
  「哦,好的。」誌慶瞥看了一下文根蠕動的暗黑處,逐翻身背過來,面向門口而睡。思維老是停滯在尋找鍾奎這件事上,不知道這孩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冷森森的月牙兒,在雲層中忽悠著漂移。夜蟲子暫停了鳴叫,破廟外黑漆漆一片,冷風徐徐從破敗的門縫中,鑽看進來,肆意的飄蕩在凌亂不堪的廟宇空間裡。
  耳畔傳來孩子們均勻的呼吸聲,鍾奎眼睜睜看著在靜寂中冷然矗立的泥塑菩薩,泥塑菩薩一共有三尊。一尊大的由於年久失修,加上各種破壞,已經面目全非五官都在砸打中移了位。耳朵不見了,左邊面龐凹陷一個坑,下巴掉了半邊。
  兩尊小的破損程度到沒有多大,在鍾奎仔細看著這兩尊稍微矮小的泥塑菩薩時,他錯覺看見泥塑菩薩的眼角一閃,好似有什麼東西滾動下來。
  看見這一情景,鍾奎立即起身,走到泥塑菩薩前,伸出手指輕輕在泥塑菩薩的眼角一刮。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