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節

  進來的人是小明,很疲憊的樣子。
  鍾奎出口喊道:「回來了?」沒想到他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不理不睬竟然在師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直接從師父身上穿了過去,口裡還喊著師父進了靜室。
  見此情景,鍾奎豁然大悟,一拍腦袋低聲嘟噥道:丫的,被五小鬼給搞昏頭了。之前自己是靈魂出竅,打從地府回來,就一直沒有回魂過。剛才給小明說話,他之所以沒有理睬,那是因為他看不見自己。
  小明進入靜室,看見鍾奎一動不動的躺臥著。心中一驚,健步上前,伸手就去摸他……
  鍾奎急了,他還在小明的身後。小明此刻不能隨意搖動他的軀體,一搖動,自己就不能順利回魂!
  口裡高喊;「別搖啊」就迅速撲向軀體……
  媽蛋,撲了個空。小明居然在沒有搖醒師父的情況下,一把摟住他,並且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很著急的樣子大喊道:「師父,你醒醒。」
  不能這樣子,鍾奎附耳對小明說:「放開我,讓我平躺著。」
  一絲兒冷風在耳畔一吹,驚得小明囫圇的打了一個冷戰。暗自道:莫非靜室有邪氣?這樣一想,他丫的就開始念叨辟邪經文來。
  離魂的鍾奎,也是帶著邪氣的。哪能受得了小明這樣子的折騰,他無條件的放棄了回魂,退出靜室。
  五小鬼見老大不能順利回魂,又是歡喜又是憂!歡喜的是,以後老大可以給他們長期作伴,憂慮的是,老大大事還沒有完成,不能就這麼完蛋。
  鍾奎有想到辦法,那就是去外面尋找柳樹葉給小明開眼。給他開眼之後,他就可以看見自己和五小鬼的存在。
  他深知,柳樹葉開眼說簡單也不簡單,那是,茅山術中一種開眼法。須得將柳樹葉放入黑狗血(或雞血)中沾勻後擦在眼皮上,在擦的同時念開天眼咒,才能順利開眼。
  五小鬼全體出動,去外面尋找雞血。
  不一回兒的功夫,雞血找來。還是小五子用附體的辦法,讓宿主自己拿起刀抹了雞脖子,然後用一管竹筒裝好屁顛屁顛的送到鍾馗廟宇。
  一片兒柳樹葉到手,雞血潑灑在上面……
  在屋裡樓主師父軀體的小明,因為有些累,暫時停止念叨辟邪經文。就在他哭喪著臉,不知道如何是好時,忽然憑空飛來一片帶血的柳樹葉,「嗖」倏然從眼皮上一擦飛過。
  小明驚訝,預備再次念叨經文……突兀看見師父佇立在面前,很生氣的樣子說道:「放開我,你這個傻徒弟,想害死我麼?」
  我倒!小明愕然一愣。扭頭看向摟抱著的這具僵硬的軀體,好像明白了什麼。在驚嚇之餘,忙不失迭的把他平放好,趕緊兒的退開去。
第094章 笑著離開
  鍾奎歸魂……二體合一,先睜開眼睛。視線在小明面龐上,停留幾秒鐘,再淡定的扭動脖子。翻身爬起來,故作沒事人一般,淡淡一笑道:「刁娟那邊事情辦得怎麼樣?」
  見師父大度的神態,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的誤差出言責怪。小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辦妥了,她母親含笑離開的。」
  「那就好,老人家含笑九泉是最好不過。」鍾奎展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道。
  「不過,我在病房裡看見了一幕奇怪的現象。想請教師父……」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別婆婆媽媽的給娘們似的。」剛剛想走出靜室的鍾奎,停下來,重新坐回到禪床上。
  靜室裡沒有多餘的凳子,唯一可以坐的就是蒲團。還有就是那張禪床,自從小明知道自己變了樣,時不時的有些心理壓力。總有自卑感,覺得不配做鍾奎的徒弟,也不敢給師父一起出入,害怕那些犀利的眼神和指指點點的議論。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可以在師父身邊無拘無束的樣子。現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個做事小心翼翼,謹言慎行風燭殘年的老頭子。
  鍾奎也敏感到小明給自己之間明顯生分了許多。見他磨磨蹭蹭,情緒低落,欲言又止的樣子。粗眉毛一擰,氣呼呼的說道:「別磨嘰,坐這裡來,給我講講看見的什麼。」
  小明到底沒有坐在鍾奎身邊,他寧願坐在地上的蒲團上,也不願意和師父同坐在一起。
  鍾奎向來是不會勉強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既然小明自己看不開,他也沒法。單等小明把話說完,就想離開鍾馗廟宇。心裡委實惦記女兒的情況,還有就是這一次離開有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所以還得把小明帶上。
  小明坐定,娓娓道來他去醫院的情況……
  刁娟在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叮囑他,各種注意事項,其目的也就是害怕他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就給穿幫了。原本是要去給母親一個安慰,讓她走得心安理得。一旦穿幫,其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母親還會帶著怨恨和遺憾離開。刁娟聽老一輩說帶著怨恨和未了心願離世的人,會不捨離去,她的魂魄就會久久徘徊在人世間。
  這小明天生就不是演戲的料,儘管刁娟三番五次的囑咐。可他在看見病床上形同枯槁,苟延殘喘,刁娟的母親時,還是不能成功扮演丈夫關心妻子的角色。
  他唯唯諾諾的保持距離,神態慌張,舉止侷促。幸虧的是,病人因為得的是胰腺癌,一對大睜開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在聽到女兒說丈夫來了之後,她那白得透明,看得見一根根發綠細微血管的面龐,露出一線牽強的笑意。眉頭艱難的舒展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她說不出來話,但是那對空洞無神的眼珠子,忽然恢復視覺一般,誰都沒有看。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小明,盯得小明很是不安,不停的打冷戰。
  刁娟暗示小明靠近病床一點,她想的是,母親會不會是有什麼話要對小明說。
  母女連心,說得不假。就在小明被刁娟強行拉到病床前時,好幾天說不出話來的母親,面龐上乏出少有的光澤。很高興的樣子,隨著他的靠近,忽然開口,就像一個正常人那般,吐字相當清晰的說道:「老頭子,我先走。在下面等你……」
  嚇!這句話如果是對刁娟的父親說,那是理所當然的。可卻是對一個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小明說的。乍一聽這話,是從一個將死之人口裡說出來的,好傢伙,他是渾身一顫,得——得……很誇張的打了幾個冷戰!
  刁娟也有看見小明的樣子。急忙悄聲安慰道:「沒事的,別怕。」說著她又對母親說道:「媽,你休息休息,爸也累了。」
  刁娟說也是白說,母親說完那幾句話之後。沒有繼續言語,安靜的閉眼,要不是看到胸口劇烈起伏,她完全就像一截朽木毫無生氣的躺臥在床上等待死神的光臨。
  雖然這樣,她還是沒有放棄最後一線希望。她希望出現奇跡,哪怕是花掉所有的積蓄,也在所不惜求醫生能讓母親繼續得到治療。
  刁娟要守候在母親身邊,也要求小明不要離開。怕的是,母親突然想到他,要見他。縣城醫院條件不是很好,住院的病人也不多,小明可以在另一間病房裡休息。
  可他哪能休息,一想到剛才垂死病人說的話,心裡就是發楚。渾身頓起雞皮疙瘩,總是狐疑醫院裡,每一張病床都躺過死人。
  小明沒法休息,要想給刁娟說離開的話。就起來去剛才的病房找她,在推開病房時,卻意外的發現刁娟沒有在。
  沒有在,他就想退出來。就在他把虛掩的病房門預備關上時,從門縫,縫隙處瞥看到病人很突然硬挺的坐起來。
  嚇!從未有近距離看見這一幕的小明,驚愕得張大嘴,一動不動的繼續看著硬挺坐起來的病人下一步舉動想要做什麼。
  小明一手撐住虛掩的房門,身子就站在門縫隙之間。不知道怎麼回事,房門忽然就像被一種詭異的力量在大力推開似的。這種感覺是他很真實的感覺到的,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專注觀察病人,沒注意把房門推開的。可仔細一想,不對頭,他的一隻手明明是攀住房門的,怎麼可能會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自動推開?
  覺得不對勁的他,不經意間的仰頭一看,這一看,差點沒有把他嚇死……
  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貌似棉花那種軟綿綿的樣子,從推開的房門頂端,慢悠悠的飄過他的頭頂。進入病房,然後「呼」一下子就像是一把雨傘撐開來,整個罩住硬挺坐起來的病人。
  小明有看見。就在這詭異的一幕出現之後,病人乏動白眼,一副很痛苦的樣子。面色變得死灰,然後「砰」一下子就倒下去……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