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節

  船老大臉灰蓬蓬垂頭喪氣的樣子,耷拉著腦袋瓜子,嫣嫣的蹲在那一言不發。心裡琢磨著,這一賠償下來,家底子恐怕都給倒騰光溜溜的了。心,一下一下的揪得疼,他心疼錢!
  鍾奎也有些後悔,尼瑪的,這算什麼事?操,真是自己找事兒。其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了,完全不關自己的事。
  想想看見肖旭那腐爛的遺體和臭烘烘的氣息,他就想吐——他開始感覺有些懊悔。
  拘留室的飯不好吃,二二三!在他們倆來看,只能算是吃個半飽。
  五臟廟也他媽的奇怪,沒有填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有做好,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睡不著兩個漢子就坐起來拉家常。
  船老大不知道鍾奎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事被扣留。他現在沒有閒心來管別人,腸子都悔青了的悔。多年來,在河邊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了,偏偏這次就出了事。
  每一次維修船,老婆都心疼得要命。就更不必說還花費一筆錢,加入什麼保險公司。家裡的二層樓房,以及一些購買不久的電器,都有可能被有關部門出面給處理掉,用來賠償死者的喪葬費。
  拘留室裡非常之壓抑,鍾奎雖然曾經兩次戴上銬子,也沒有這麼莫名其妙的給拘留在這裡。這還是第一次,他悶悶不樂的瞥看了眼前這個一直低頭不語的船老大。
  「哥子,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船老大無神的眼睛,懶拖拖的傲視一眼這位黑臉漢子。甕聲甕氣道:「要你管?」
  「額!」是啊,自己管那麼多幹嘛?無聊透頂!鍾奎討了個沒趣。不好接著搭訕下去,只好一頭倒下睡在靠門那一張單人床上。
  床上沒有被子,只有一張薄單子,可以簡單的覆蓋在身上。可是這裡的蚊子太多,老是在耳畔嗡嗡嗡飛過不停,想要喊給一盤蚊香什麼的,又不敢喊。
  船老大悶坐了一會子,也無聲的躺下。
  他們倆沒有說話,急得外面監視他們的公安局人員,急得跟什麼似的。鍾奎和船老大之所以被關在一間屋子裡,其實是想要從側面觀察他們倆是否是認識的,或者是參與殺害肖旭案件的嫌疑人。
  接手這一案件的人員在河邊無功而返,就把希望放在這兩個人身上。結果不然!他們倆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不但沒有多說話,好像還充滿敵意各自都在防備對方似的。
  捲縮在床上的鍾奎,還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把自己認識肖旭的事實說出來。他們這樣扣留自己,也是想要試探一下,並沒有真憑實據證明自己給肖旭的死亡有關聯。說不定明天就要釋放自己回家,好一陣胡思亂想,不時的伸手拂動一下蚊子的侵擾。
  船老大身心俱疲,長吁短歎,努力穩定——一半兒綠色的牆體,一半兒白色的牆體,是那麼的鮮明。他終於迷迷糊糊的如夢中,恍惚中覺得老婆就在身邊。老婆的一隻手搭在他的身上,習慣性的伸手去把她攬住在懷裡。
  若有若無一股怪味刺鼻而來,迷糊中使勁的嗅嗅,這個是什麼味道——緩慢的睜開眼睛一剎,一雙白煞煞的眼珠子,恨恨的瞪著他,同時看見了一張最不願意看到的臉——腐爛得已經不成樣子——「啊……不要——」
  船老大歇斯底里的狂叫,嚇得鍾奎渾身一顫。他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一閃不見。
  是肖旭?在半夜三更,儘管這間屋子裡燈光透明,一直就沒有熄滅過。鍾奎,作為常年給這些邪靈打交道的人。也為之小小的驚嚇了一下,爾後苦笑一下,愕然搖搖頭急忙起身去喊醒還大口喘息,不停亂蹬亂舞動雙手的船老大。
  「哥子,你醒醒。」在鍾奎的呼喊下,船老大驀然驚醒。
  他臉如死灰般難看,額頭密密匝匝滿是汗珠子。他驚慌失措的抬頭,一對死魚般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著一處,口裡吶吶自語道:「不是我害你的,別嚇我。」看他的樣子,就知道神智還處於恍惚中。
  「你看見她了?」鍾奎壓低聲音湊近了問道。
  船老大忽然神經質的愣住,定睛看了一眼鍾奎,一改之前慌亂失措的神態,冷冷的說道:「看見什麼?沒有的事,別胡說。」
  在之前,船老大自持是有身份的人。在他們村莊裡,他算是唯一的殷實戶。所以對誰都目空一切的樣子,對鍾奎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人與人之間,如果心存防備之心和距離,那就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也就是這樣,鍾奎和船老大在室內,相處了將近四五個小時,總共沒有說上三句話。所以他也懶得搭理這位高高在上的船老大,再說了自己心裡也有事,他們倆之間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現在,鍾奎近距離觀察到船老大,晦暗照頂,面無人色。一看就是被不好的東西給糾纏上了,不過在這種時候,如果說出來,恐怕對自己不利。
第008章 惡性循環
  一晚上船老大都在折騰,隨時都處於緊張惶恐的狀態中。時而要求鍾奎換床,他強要說是因為床的原因導致噩夢不斷。
  這樣子下來兩個人都休息不好,鍾奎實在沒法子,只好脫下自己的衣服給疲憊不堪的船老大搭上。當然是在這廝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迷迷糊糊的給搭上的。想想他狗眼看人低的得瑟樣就來氣,要不是他這一失魂落魄的樣子,把自己給折騰得不得安寧,也懶得管這一份閒事。
  鍾奎的一件帶著汗臭味的衣服果然管用,船老大這一次就睡得比較安穩,一直到天亮都還睡得很香甜的樣子。
  被折騰得夠嗆的鍾奎,反而因為爬起放到的給整得感冒了。
  船老大被收監,因為在沒有辦理任何相關手續的情況下,他私自購船在河面營業擺渡造成他人生命財產損失重大。他將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至於受到什麼刑罰的制裁,不解釋——在受到法律制裁的同時,有關部門罰款如干,賠償此次案件死亡人員的喪葬費如干。
  據刑警隊的去泰安村暗訪得知肖旭失蹤將近一個禮拜,家裡的人四處尋找無著,都不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
  鍾奎被莫名其妙的扣留幾個小時,之後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吳家船老大出事,老婆不幸死亡。丈夫入獄,卻苦了家裡一對年邁的老父母。
  因為他們家是村莊裡首屈一指的殷實戶,在沒有船老大夫婦在家時,二位老人帶著孩子不敢睡覺。就那麼通天亮的熬夜,眼睛都不敢瞇一下,直到大清早有人敲門,他們才起身去看是不是兒子回來了。
  敲門的是一個陌生人,黝黑的面龐。一對眼睛蠻有精神的,說話也懂禮貌。老人對這位陌生人,沒有刻意設立警戒心。
  因為對方告訴他有關兒子的消息。並且從來者口裡得知他名叫鍾奎。
  鍾奎是受兩方之托來看二位老人的。一方是船老大本人,因為在醒來時,發現身上搭著一件不屬於自己的衣服,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頓時覺得眼前這個人並不是那麼討厭。
  船老大明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就囑咐鍾奎出去之後替他去看看家裡的老父母,讓撒謊說他還得辦理一些重要事務。
  同時鐘奎還得幫助他把家裡老婆的後事,越簡單越好,幫忙給辦理一下。
  另一方則是縣城公安分局領導私下裡找他談話,首先是給他一番歉意的安慰,之後就把他們故意讓他接觸船老大的事情說出來。並且想利用他在船老大口裡探聽虛實,因為局裡懷疑肖旭的死亡給船老大脫不了干係!
  如果船老大真的涉及殺害肖旭一案,那麼事情遠遠就不會這麼簡單。渡船出事故,屬於無心之過,倘或肖旭是他故意殺害的,那麼他就構成了故意殺人罪,就會處以極刑——現在因為各種證據不足,船老大只能以意外事故來對他進行處罰,還不足以把他送上斷頭台。
  鍾奎鬱悶了。原本是一件極其平常的盜取屍骨案,這繞來繞去的給弄出這麼大的一個窟窿來。想想就後怕,不過答應人家的事,還得去辦。
  答應魯老大找到姑娘的屍骨和來龍去脈。
  答應船老大幫忙照顧一下老人,順帶辦理他老婆的後事。
  答應公安局協助他們破獲這起惡性殺人案件。
  他還在心裡私自答應肖旭,一定要給她報仇揪出殺害她的兇手來。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