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節

  在夢境裡邂逅姨媽,看見另一個自己對著他撲來。在姨媽消失瞬間,他和他扭打在一起——想到這兒,胳膊隱隱作痛,胳膊上一條月牙兒似的傷痕,好像已經結疤——強打精神,背起背包,一股潮濕的氣息撲來,渾身一顫。才感覺肚子餓了,鍾奎記得背包裡有食物的。至少有一塊麵包什麼的,再次席地坐下,倚靠在一顆巨大的樹枝下把包遞到膝蓋上拉開拉鏈。挨個仔細的翻找了一遍,終於在第三層找到麵包和半瓶礦泉水。
  麵包混淆著礦泉水把肚子填了個半飽,繼續走路。他已經不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事,就好像經過一場噩夢似的。當一切歸附於到現實裡來時,這種感覺愈發的讓他肯定是夢境中出現的那些情景。
  不是漫無目的的走,而是順著一條路一直走。指南針停止的轉動,不知道是摔壞了還是別的原因,總之在他離開醒來時的原地時,忽然發現指南針又開始運作起來。
  細長的指針,跳動著——看看位置,他應該是往森林中心地段走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接下來會看見什麼——果然在路的盡頭,出現一扇鐵門。門口聚集了好多人,他們身穿制服,好像在尋找什麼。
  鍾奎警惕的凝視著他們,手裡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把噬魂槍。他不知道這把噬魂槍,對人類有什麼危害。
  然而,這些人好像並無惡意。當鍾奎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齊刷刷的目光,驚訝的神態都看向他——突兀,有一個人對著他跑來,不顧一切伸出溫暖的胳膊一把擁抱住他。
  「好兄弟,你沒事就好。」
  鍾奎木訥,僵直的站立著,有些抗拒的掙扎在,這個陌生又熟悉人親暱的擁抱中。
  他異常,呆滯的舉動讓很多人不明白。他們疑惑的看著他,有人喊他的名字:「鍾奎,你不就是那個特殊部門的嗎?我們是接到你的電話才趕來的。」
  「電話?」鍾奎糊塗了,他什麼時候給外面打電話了?再說:那破手機沒有訊號,怎麼可能打得出去電話?
  擁抱他的那個人,也急忙詢問道:「小老弟,你怎麼啦?不會把我這個忘年之交老哥哥給忘記了吧?」
  看著對方兩鬢斑白,滿臉的皺紋,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樣子。鍾奎沒有反感他,伸出手輕輕擦拭掉他的淚珠,搖搖頭道:「不是忘記,我根本就記不得你們是誰。」
  「老哥我是誌慶,他們——他們都是你的同事,也是俊兒的同事。」
  「同事?」
  「是啊!」
  「就是。」
  好幾人上來,七嘴八舌爭先地對鍾奎說道。
  「鍾奎,你還記得嗎?在會議室你戲弄那個傢伙,他已經自殺了呢。」
  「為什麼自殺?」鍾奎好像對這個感興趣。
  「還是回去再說,先把這裡清場。」領隊的制止那個唧唧歪歪多嘴的小同志道。
  說著話,他們都換上一套雪白防禦服裝。好像要噴灑什麼藥物,在地面上擺放著好多噴霧器那種。誌慶被留下來照顧鍾奎,想用談話喚起他的記憶。
  鍾奎真心的不記得眼前這些人是誰,他大腦裡一片空白。
  有幾個同事在搭臨時帳篷,鍾奎大口大口的吞食他們遞給的食物。
  誌慶心疼的凝望著他,看他這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天知道,他這麼一個月來,在森林裡遇到什麼情況,又是怎麼熬出來的?
  帳篷搭建好了,誌慶遞給鍾奎一瓶水:「慢慢咽,別噎著。」
  「謝謝。」
  「你啊,就別跟我客氣。咱們是兄弟,不講究那些文縐縐的玩意。」
  「O(∩_∩)O哈哈……。」鍾奎覺得自己的笑一定很難看,因為他看見對方沒有笑。
  一位自稱的報社的記者,在經過誌慶的同意後,進來帳篷挨著鍾奎坐下含笑問道:「鍾奎,你可以回憶起發生在你身上的故事嗎?」
  「不記得了,好像做了一場夢。這個夢很長很長,醒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後胡亂的走,就看見你們。」
  「不能吧!你給我們電話時,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還告訴俊兒路線怎麼走。這座監獄裡的詳細情況,你都有用短信發給他,要不然局裡怎麼會相信他的話。派遣這麼多人來找你?」
  鍾奎木木的看著誌慶,他講的這些,好像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不是我,不是我打的電話,我不知道,不知道。」
  看鍾奎情緒有些失控,誌慶急忙安慰道:「沒事,不知道就算了,別勉強自己,咱們慢慢來想。」
第055章 回家
  鍾奎的性情大變,整個人完全就像是失憶那種症狀。他呆滯木訥的神態,顛覆了他在別人心目中的印象,同事們雖然覺得他有些與眾不同的怪異,但是也佩服他的勇氣和執著的工作積極性。
  鐵閘門現場清理乾淨,他們有去找到當地的護林員。讓他們把這些違規建築全部拆除,再運來小樹苗,把這一片砂礫變成綠色融合進森林中去。
  那些無辜人士的骸骨,滿滿的一卡車——這就是那群,衣冠禽獸慘絕人寰的殺戮證據!
  誌慶告訴鍾奎,要安撫這些死亡在外的孤魂野鬼們。要超度它們,然後才能把它們的屍骨帶出森林在野外焚化,帶他們的骨灰回家去。
  鍾奎默默無語聽著,無聲的操作。順利完成超度法事,屍骸移動裝進卡車用篷布密封好,這樣子才不會有腐爛氣味飄出來。
  一臉木然,沒有絲毫的悲喜情感流露。在出發前,鍾奎大喝一聲道:「走起,回家!」
  一路上,鍾奎除了吃飯,話不多。很多時候都好像在沉思,視線總是遠遠望去,貌似在看著遠方什麼人似的。誌慶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看見那近乎垂直的陡峭斷崖不斷向上延伸連成一體,最終沒入巨大的山脈中直指雲霄。根本就沒有看見人——負載的心理壓力,讓他神情憔悴,整個人都瘦小一圈,亂蓬蓬的鬍子,髒兮兮的面龐,凌亂不堪的衣衫,乍一看,活脫脫就像一個原始野人那樣子。看著令人唏噓不已,誌慶鼻子酸酸的感覺,隱忍著眼眶滾動的東西,動情的說道:「鍾奎,你休息一下吧!醒來的時候應該到家了。」
  家!在鍾奎的記憶裡,他的家在門鄰村。木然的神態,半瞇的眼眸,在車輪滾動的舒適震動下,他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隨同來的醫療救援隊,有醫生告訴誌慶。鍾奎這種屬於,「選擇性失憶症」「有沒有辦法,讓他恢復?」
  醫生皺眉道:「這種失憶症的一種形式,起因是患者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腦部受到碰撞,遺忘了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想要逃避的人或事。要想讓他恢復,就得瞭解到他究竟是遇到什麼情況,才導致患上這種失憶症的。」
  「好吧!他話都不想說,我們怎麼瞭解?」
  「病人目前需要安靜,多休息。然後你可以順著他的意思去適應他,觀察他的表現。」
  「行,我是他忘年之交的老哥哥,也是最瞭解他的。這一次委實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他這樣子,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唉!」誌慶搖頭歎息,關切的目光注視著沉睡的鍾奎道。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醫生說著,視線移開,看向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田園景色。
  誌慶心裡也是擔憂,他怕冉琴和蓉蓉看見鍾奎這樣子,心裡一定會很難過——看看距離A市越來越近了。利用車隊停頓休息期間,趕緊給兒子陳俊掛一電話,告知他一切安好,只是出了一點點小意外,有可能會延遲兩天回家。
  陳俊正在著手查找那位跳樓自殺未婚媽媽的男朋友。因為在工作,加上還有其他同事在場。也不好追問老爸說的小意外究竟是什麼,既然他都說一切安好,那就莫大事發生,言語兩句彼此掛了電話繼續工作。
《陳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