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沒有誰做出太出格的舉動,但是也沒有誰敢先走一步,齊熏在我的耳邊解釋道:「進去的越早,坐的位子越高,沒有幾個人敢在這個時候搶最前面去,一般都會自覺的讓給五大家族的代表,而這麼多年五大家族的代表只有一個。」
  齊熏的話音剛落,那個唯一身著紫色道袍的道人先一步走上了台階,他跨出第一步之後後面才陸續有人跟上,但是走的速度很緩慢,而走在最前面的都是和趙廣東一樣絲毫看不出氣的形勢的人,他們大多年看不出具體的年齡,要不是齊熏一直在解釋,我不可能想的到,這些依舊是青絲童顏的人早已年過半百。
  「我們該走了,剛才上去的都是比我爺爺恰好低一輩的,我和姐姐都屬於東道主,現在應該我們上去了。」齊熏低聲對我說道,然後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看著大廳裡這麼多人,實在覺得面子有些不好看,我馬上就萬眾矚目了耶,可惜我的臉皮太薄,怎麼辦?這時候趙廣東正好走到我的身邊,把頭輕輕朝我偏過來道:「走,我們一起上去了,一切有我在。」說完他吵我自信的笑了笑。
  我們四個人一起走上台階,下面竊竊私語的聲音更濃了,我不敢回頭去看,直接一股腦的往上面走,一直走到保持姿勢的齊涵面前的時候,齊涵嘴角露出一絲詭計得逞的微笑然後迅速的道:「幹的不錯。」
  「謝謝。」我聽到齊物也同樣迅速的回答了一句,我本來夜想去,但是時間不夠,只能往前走到門口然後進入二樓的大廳,這裡才是我們今天晚上真正要面對的地方,關於一段百年來的恩怨,也該有個了結了,至少在那個時候我是這麼想的。
  大廳裡處處燈光明亮,大廳的最上方有一個後天八卦的圖案,在大廳正前方的最高處有一尊銅像,那是一尊老子的銅像,在銅像的下方是一八仙桌,在八仙桌的最高位有一個老人,鶴髮童顏面上帶著微微的笑容,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看起來身子骨還算硬朗,他的身上也絲毫沒有氣的流轉。
  八仙桌是有高低分別的,主位之下最高級別的一位客人就是那個身著道袍的人,其次才是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幾個人,正好一桌都是看起來絲毫不露氣機的人。
  這整個大廳除了井然有序的侍者,只有寥寥幾桌早早坐好了人,齊熏一直在我的身邊介紹,那些人都是她們齊家的長輩,低一輩的在下面迎接客人,而和他爺爺一輩的,比她爺爺低一輩的都已經入座,因為現在還在下面的那些人都和我們是一輩的,雖然客主分別,但是長幼有序不可變,只有那個道士,因為代表的是最古老最崇高的五個道門世家,在座的就算是齊熏的爺爺,這裡的壽公,都要給五大家族幾分面子。
  因為人數不多,我們一進去就被齊熏和齊物拉著去拜壽,走到那個老人面前,那個老人的目光很是銳利,掃視了一下我們幾個,我們四個都異口同聲的祝福老太爺:「恭祝齊爺,福如滄海無窮極,壽比靈椿過八千。」
  那個老爺爺呵呵笑道:「幾位想必就是涵孫兒說的將來我的孫女歸宿吧,難為了幾位能來此為我這個老頭子慶賀,一位是故人之孫,一位是年少英雄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當真不錯,今日都隨意,都隨意。」一邊呵呵笑著,一邊撫摸著自己的鬍子。
  我們走到桌子上坐下之後,我忽然發現趙廣東的臉唰白,就是這樣他也沒有忘記了風度,我們特意找的很靠後的位子,為的就是人少一點,齊物看到了趙廣東這樣,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問道:「你怎麼了,剛才是不是有什麼事,我怎麼覺得你突然就不對勁了?」
  「我剛才被你爺爺逼著過了兩招,現在就這樣了,倒也無甚大礙,休息一會就好了」趙廣東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老爺子這麼利害?」我覺得趙廣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莊九閒都要弱於他,如果那個老爺子這麼牛,和趙廣東暗暗過招不露聲色也就算了,而這個時候趙廣東的狀態卻像是被秒了一樣的感覺。
  「沒有那麼可怕,單論修為那一桌真正的高人是那個穿道袍的,他的修為和老爺子大概在伯仲之間,還要稍微高一點,我要稍弱一些,剩下的人都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差一點,但是我還不至於被老爺子秒,那一尊老子像,這上面的八卦都不是普通的裝飾,在這整個豪宅裡暗自布成了一個陣法,壓制著什麼東西,老爺子只是借了點陣法的力量,對於老爺子來說,我更想知道這個陣法到底是什麼?居然要如此費力的佈置。」趙廣東喘了兩口氣最後解釋給我們聽。
  然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齊物和齊熏,齊物和齊熏對視了一眼都互相搖了搖頭,最後齊物道:「這裡以前是一所老宅子,後來就裝修成這樣子,反正我出生前這裡就和我們家有很大的關係,這裡有陣法嗎?為什麼我們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裡的確有陣法,而且佈置得人及其厲害,這陣法和天地融於一體,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借天地之威了,而是徹底的融於一體,和這裡的山水互相形成一個陣法,佈置這裡的人就算是江楚的師父都比不過,老爺子顯然是知道的,並且還有掌控的能力,剛剛略微借了一點陣威,我已經受不了了,所以我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需要這種陣法來鎮壓。」說完之後趙廣東再次打量了一下已經陸陸續續人數越發多起來的大廳。
  齊熏和齊物並不知道我的師父是何許人也,但我是知道的,我師父是仙人,長生不死肉身不滅,縱使天地壞滅他都不會受到影響,如果說佈置這裡的人比我師父還厲害,那齊家如何得到的?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齊涵給我講齊家歷史的時候說到過齊家的來源,如果那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隋唐時期也正好是我師父活動的時候,我師父說過他是參悟了兩本書的人,也就是說齊家的祖先齊物論,我師父想必認識,對於這裡的情況我師父一定也知道不少,但我師父還是躲在幕後了。
  不過無論如何,今晚那本《承天》都會有一個歸屬,我對於這本書並不貪戀,我有複印本學會上面的道術我就足夠了,我並不期盼依靠這上面的東西去成仙成佛,長生不死,我只是想做一個普通人,所以到現在為止我一點都不理解為什麼當初我居然拒絕了齊涵。
  不過我想老爺子也不願意在這裡駁了臉面,所以不會太出格,如果真的威脅到我和趙廣東生命的話,我至少手中還有兩張牌,一張是交出《承天》一張,則是我那仙人師父。
第三十七章 開席、散席
  這要弄死人的排場真煩,人沒到齊不能隨便開吃,但是又非要按照所謂的輩分來走,以至於在一段時間裡我們只能幹坐著,或者說只能坐在一起聊天,因為我們坐的很靠後,那些人更喜歡往前做,用齊熏的話說,這是促進各個世家之間的關係。
  而趙廣東因為被老爺子弄了一下,現在也沒有完全恢復,一直以一副臉色有些許湖南的模樣坐在那裡,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小白臉的氣質以及,那張俊貌的臉所帶來的震撼,很多姑娘本來都想坐過來,可惜被自己的男伴或者齊物嚇跑。
  終於所有人都進來了,我們桌上除了我們幾個就只有一個齊涵,一桌八個人,但畢竟不是每一回都會來齊,所以我們坐在這裡也算撿了一個小便宜。至於齊涵他是最後進來的,也沒有去那邊家宴的一部分而是直接來找我們。
  「老爺子看上去還開心,我已經把事情和他交代了,你們沒事吧?」齊涵還不瞭解我們之間是什麼狀況。
  「潛龍被你爺爺偷襲,現在受了內傷,一會我們能不能跟著賓客一起混出去?等下回有機會再面對你爺爺?」我看到趙廣東這樣子,心裡也有些沒底,這個時候齊物的爺爺想必也不會在這麼多賓客面前做出什麼事吧,別的不說欺負幾個小輩就絕對不是正人君子應該做的事。
  「沒有機會,這裡已經被那個陣控制了起來,只有那個老爺子放的過的人才出得去,如果不通陣法的人根本沒辦法發現,剛才老爺子對我出手的時候也只有那個道士發現了,所以我覺得你不要想偷偷跑了。」趙廣東苦笑著搖頭道。
  我仔細看了看大廳,大廳確實沒有絲毫的異樣,最後還是齊物用一塊手帕擦了擦趙廣東額角的汗滴,然後難得的溫柔道:「沒事的,爺爺不會為難你們的,實在不行我們和哥哥都會維護你們的,而且王道長是代表五大家族來這裡的人,我爺爺突然弄這手,必然會對王道長有個交代,王道長是一個很正直的長輩,不會看著我爺爺來欺負你們這些小輩的。」
  我看了看那個面容一絲不苟,身著道袍的中年人,他只是靜默的坐在那裡,因為老爺子總還要感謝一下賓客雲集,所以難免要在這裡多說幾句,王道長自然沒有提前舉箸。
  就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來望著我,那一瞬間眼神就和我的眼神交織在空中,隔得距離雖遠,他卻忽然笑了笑向我點頭示意,我趕緊抱拳回禮,弄不清楚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客氣,難道他認識我師父?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準今天的事就好辦了。
  那一邊老爺子中氣雖足,畢竟如此高齡,說話也不會太長,所以很快說完,大家都站起身來抱拳,順當表達祝壽的情誼之後,就開始上桌吃東西了,我絲毫不客氣,這裡的食物以素食為主,畢竟修道之人大多偏愛這種清淡的菜餚,不過每一桌都屬於分兩小,盤子小,但是數量種類很多,葷菜也有,但都規規矩矩不會有什麼野生動物,也不會有四種不能吃的,牛狗羊這一類的肉。
  這時候也體現出和大多數地方不同的感覺來了,這裡近百人的聚會,卻一直都顯得很安靜,就連碗筷互相觸碰,乃至於碰杯的聲音都沒有一切都顯得極為默契,食不言,寢不語,看起來很多先賢定下來的規矩還沒有被拋棄,大家都自顧自的遵守。
  在下面的時候那些社交的人彷彿是他們的另一面,在下面的時候他們只是為了俗世的利益而互相博弈的人,但畢竟都是道家子弟,修行中人,在這上面就會呈現出這一面,這是他們家族歷代傳承的驕傲,不容侵犯。
  因為沒有人說話,菜也早已上桌,這場參會結束的很快,仙道貴生,養生的一些東西他們都比我知道的清楚,大約九點的樣子,大家已經開始陸續離席,這時候我就注意到老爺子灼灼的目光,看起來沒有打算讓我們離開的意思,我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這時候有一個看起來很莊嚴的男人身著一身的乾淨唐裝走了過來,看到我們的時候齊物和齊熏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大概猜得到使他們的長輩來了,最後還是齊涵站起來道了聲:「二伯好。」
  緊跟著齊物和齊熏才向中年人認好,那個中年人微微頷首算是默許,然後站的筆直,眼睛在我和趙廣東的身上掃了一圈才道:「兩位暫且留下來稍等,我父親和兩位小友一見如故,聽聞幾位小友有心和鄙人小女永結同好,想必兩位也不急著離去吧。」
  我去,這話說的,明明就是要把我兩留下來還要裝的如此有品,別人看到是女孩女婿的事難道還會來問為什麼?那些人一個個心裡鬼精鬼精的,自然不會耽誤自己家的利益,而且我們也沒有橫屍當場,也用不著他們來出頭。
  我們也應承了留下來,那個中年男人一直留在我們身邊,然後和我們隨意的拉拉家常,但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承天》上面去,如果不是早上的時候齊涵來找我們麻煩,更是讓我體會了一把幻術中的痛,剛才還暗借天力偷襲趙廣東,我一定會有一種錯覺。
  錯覺我們不是來這裡談判的,僅僅是來祝壽,甚至於只是來這裡見見岳父的,我看了看一直坐在我身邊臉微微低下的齊熏,我有些奇怪自己真的已經和齊熏在不知不覺間發生到那種關係了?才見面不到兩三天啊,反正我是不大信一見鍾情之類的,我只是當她是我的朋友,從意義上來說甚至不如秦濤他們在我心中的地位。
  沒有過多久的時間滿堂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老爺子和那些和他平輩的人,到最後,那些長輩包括王道人一起離開,就像是送他走一樣,我心裡不禁感歎這人的地位真是高,那五大家族的面子當真大。
  一直到他們都離開了,齊物的父親那個叫齊熊的男人才帶著我們走到一間會客室裡面去,說是會客室其實這裡面有一個小型會議室那麼大,裡面都擺的而讓我有些許驚訝的是這裡在最前方的主位坐的是剛剛和王道長一起離開的齊老爺子,還有幾個家族的長輩,都是齊物她們爺爺輩的人都坐在會客室裡面,最令我驚訝的是那個王道長居然真的沒有離開。坐在器物爺爺的旁邊,面色無喜無悲的望著我們,好像之前對我的那一笑只是我自己的一個幻影。
  與其說這裡是一個會客室,不如說這裡更像一個審判室,趙廣東倒也大大咧咧的選了個位子坐下,我趕緊挨著他坐,齊物和齊熏臉色有些不好看,都站在我們兩的身邊,而齊涵也在門口,這房間也就只有我們幾個人,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
  最後還是齊老爺子先開口道:「我聽我的孫子告訴我,那本古書《承天》在江楚後生身上,江楚後生更是崔家的故人之後是嗎?」
  齊老爺子還算和藹,我看看也沒有撕破臉皮,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就答應道:「齊爺爺好,我叫江楚是我師父給我取得名字,我自小便被師父收養,不知道崔家是什麼樣的人,也從未見過您所說的崔家之人,或許我和他們有關係,但我本人並不清楚。」
  「當年我和你爺爺也算是不錯的朋友,雖然自從清朝時期的祖上出了那件事之後,我們家就一直和崔家關係不好,但我幼年出來歷練的時候結識的你爺爺,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我也多蒙他照顧,那個時候我和你們年紀差不多,到現在卻已經過去七十年了,當真是歲月如梭。」
  說到最後好像略微的感歎了一下,最後抬起有些發亮的眸子望著我道:「本來你是我故人之後,我理應照顧,你更是小輩之人,我也不當把你們強留於此,實在是此事涉及祖上遺訓,事關齊家歷代傳承,便是我有意繞你也是做不到,只能出此下策,兩位後生一位通習《承天》妙法,安穩人世之法,一位通達《載地》更有安邦定國之策,將來之成就無可限量。
  我更身為長輩,也不欲和你們爭執,我孫子已經開出了我的條件,我再加上一條,我願意讓我的兩個孫女嫁給兩位,從此結個親家,只需要你交出《承天》原本,讓老夫供回宗廟牌社,便是留下複印本,將來於你們共同餐習也當可以,你們對著條件還不滿意嗎?」
  那老爺子最後也沒有說什麼,反倒開出了極高的條件,不但有之前齊涵所說的一個億,更是能化兩方關係更為和睦,其實我應該答應的,我再看看身旁的齊熏,她有些臉紅,但依舊安靜的站在我的身邊,我再看看趙廣東,他一副自己做決定的模樣在那微瞇著眼。
  又要我做決定,我忽然覺得很無奈,因為這本《承天》已經太多人讓我做決定了,我都有些煩躁了,命運還是不願意放過我,我忽然有些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了,這還真的很煩啊。
《陰陽道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