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我和楚凌頂兩個人對視一眼,現在的楚凌頂的心理活動我都能看得很清楚,雖然他很少在心裡想什麼別的,偶爾會思考一下無憂祖師說的話,不過這也可以說明我現在的境界比他還高,其實這也正常「知幻即離,不假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成佛都可以瞬間而成何況是我們這小打小鬧呢?
  楚凌頂對無憂祖師拱了拱手道個別就對我招招手道:「江楚,走了,時間不多了。」
  我點頭答應,跟隨他的腳步踏空而行,這一切無比的自然,完全沒有恐懼也沒有什麼不妥,好像我天生就是能飛的,我跟著楚凌頂兩個人一前一後,然後楚凌頂對我道:「要出去需要先去見張家的族長,我們是出不去的,這裡的進出只有族長控制。」
  我點頭答應,反正跟著楚凌頂就行了,楚凌頂把我帶到一排房子的上空正要下去,我的眼前晃出一段人影,那個人和王柬遲一樣的年輕,看起來也就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學生,不過我估摸著這位就是張家族長了,果不其然,在我身前的楚凌頂已經恭敬的行禮了,我也沒有忘記行禮那個年輕人卻不在意的道:「江楚,那天來的時候我就見到你了,那時候你還只是一個脆弱的肉體凡胎,幾天不見已經有這麼高的修為了,是你師父真的這麼厲害還是兩本天書太厲害。」
  「都不是,是很多因素綜合才出現的,只不過這些因素我卻不想遇見的,當一個凡人,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也有著別樣的樂趣。」我笑著和他打趣道。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天理循環這也是常事,我也不說什麼了,你能快點對付那個傢伙也不錯,最好快點,我那個叫劉易的弟弟聽說秦濤出事了,已經趕過去了,雖然朱度傷不了他,但也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他真的出什麼事,五大家族是必然會出手的,但是五大家族本身是獨立於世道之外的,不能隨意插手,一旦插手這個世間必然會發生極其嚴重且可怕的事,這也是這許多年來五大家族只是看,卻從不管的緣由了,望你能諒解。」那個張家族長抱拳道歉。
  「其實也沒什麼,是非曲直,因果輪轉自然有其應該的地方,五大家族想來也不是憑空出現在這世上的,必然有其應該履行的使命,既然如此我們這些外人自然不能說什麼。」我沒有在意搖頭苦笑道。
  那個張家族長也不再說話,往後面袍袖一揮,忽然在天空中劃出一道明晃晃的白光,楚凌頂拉了我一把就直接出去了。
  一到外面正好撞上漫天飛雪,如果不是寒暑不清的修為在,我現在這衣服可起不到這御寒的作用,我好奇之下就問道:「這裡是哪?南極?」
  「不是,這裡是東北長白山,五大家族在華夏的五個不同的方位,張家就在這裡,當時我被你師父點播之後,就到徐麟的道觀修行,有一天晚上無憂祖師塑像忽然變為一個人,然後要帶我去修行,然後我就拜了他為師留了一張我要出去閉關修行的紙條給徐麟,後來就被無憂祖師帶著到了這裡,這期間你們經歷的一切,我都在這裡修行,你們所見到的也是兩位師尊的身外化身。」楚凌頂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我說話,現在終於有機會了才把他之前神秘消失的過程講給我聽。
  我點頭答應之後,我們兩人直接御氣而行,速度極快,反正這麼多年的物理學習我知道這絕對超音速了,而且超的不止一點,因為沒法用聲音,楚凌頂只是在心裡想了也就告訴我,我們現在雖然無限接近於仙人,但是還不是,所以還有身、還有我的存在,也不是真的就徹底逍遙了,所以我們到哪都還需要有個過程,那些真正的仙人菩薩是完全不需要這個過程的,物理法則及一切作用在物質上的法則對於他們都視如無物。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的超音速飛行我自認為已經很牛逼了,那些仙人則是瞬間移動,而且不受距離限制不受時間限制,用佛教的說法就是我們還有色身,而那些脫離輪迴的則連色身和我執都沒有了,對他們形象的判斷都是我們這些外人的認識和妄想了。
  沒有繼續討論太多,沒有過多久我們已經到了成都那裡,這速度快的我不禁汗顏,以後我再也不用買飛機票了。
  還沒來得及想更多的,楚凌頂拉了我一把就要前往李家村,這個時候正是天黑,用無憂祖師的告誡來說,同樣是今晚,朱度就要徹底的恢復了,一旦他恢復了就會跑掉,然後就不知他會做什麼禍患了。
  當我們趕到李家村的時候,這裡還是朱度之前創造的領域,黃金鋪地,琉璃屋舍,還有一些掛著寶石的寶樹寶花,也因為他這個領域的影響,老趙他們的屍體依舊沒什麼變化,沒有變為一堆白骨,而就在那個老居士的對面,一身黑色的朱度用一雙極其犀利的眸子打量著我們兩人。
  我看了看他第一次對他不是憤恨,而是一種悲憫,他每天在無法察覺的時候被自己的慾望持續折磨,他其實也是痛苦的,那些不知所謂的以為魔是沒有規則的逍遙,千百年來為何世人只說要成仙,卻從未有人說要成魔?
  其實是因為成魔之後短暫的快感之後是無可填滿的慾望,或許他的神通可以擁有一切,但是卻被自己的心所束縛,永遠都得不到真正的解放,所以我看著現在的朱度,就像是在看一個囚犯。
  「沒想到幾天的時間裡你居然能讓修為如此精進,本尊見你帶走了兩本天書,想必便是你領悟了天書之中的東西吧,不過你居然還敢回來,你以為現在的你就能抗衡本尊了嗎?真是自尋死路,你那個師父一起來可能還能抗衡本尊,而你還完全不夠。」此時的朱度和那天一樣的囂張。
  我卻沒有搭理他,我知道這個時候他還不打算直接對我動手,我看了看還和幾天前一樣景象的他們,趙絃歌、徐麟、秦濤,齊熏他們都倒在地上,在夢裡他們還那麼的鮮活,現在卻只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不過當時我選擇了回到這裡就知道一定得面對這個結果,我用法力把他們屍身收攏在一起,然後弄了個坑把他們埋進去,要是以前我要做一定很困難,現在卻沒有耗多少時間。
  楚凌頂沒有來打擾我,他手持長劍面對朱度,朱度也沒有動,雖然他基本已經穩定了心神,還需要休息一會,見我們沒有意思去乘人之危,也沒有主動來襲擊,我能感覺的到這個時候的朱度有認真的神色在裡面。
  看著被我掩埋的他們那一張張臉,幾天前我還只是一個懦弱的初學者,每次遇到事都只能躲在他們的庇護之下,而現在的我卻能站起來面對強敵,可惜他們再也看不到了,我也聽不到一絲的誇獎,我畢竟還不是仙人,那種心酸的感覺終究無法徹底抹去,死亡這種東西永遠都是那麼可怕,那是一場永不回頭的旅行。
  我把該安葬好的安葬好,最後也沒有用什麼超度的法術,打算過一會再來說這邊的事,古人言入土為安,現在我也算安撫了他們的身體,也算了了一件大事。
  然後我不再收斂,我轉過身來,凝望著朱度,然後右手隨手一招,招出一把火劍,拿在手裡,拿劍指著他,另一隻手持田韻的念珠,周圍的氣隨著我的動作而開始變化,一邊是從念珠散發出的金色光芒,光芒在這裡極其的耀眼,那些怨氣見到金光彷彿春雪消融般迅疾,另一隻手裡的火劍則散發出一股攝人的危險氣息。
  我和楚凌頂遙望朱度,我們兩個都是一觸即發,而此時的朱度卻很自然,雙手閒適的背在身後,只是那雙眸子射出危險的氣息,他早已不是一個人了,他是一個魔。
第二十七章 悲心普慈航
  八月盛夏,漫天飛雪,雪花紛飛飄落,落在黃金地、琉璃屋上,微風輕輕吹拂,周圍的樹葉輕輕晃動,帶動寶石在樹枝上叮噹碰撞,本來這飛雪也好,金銀也罷都是美好的東西,只是出現的時候不對,東西就變了質。
  朱度的氣沖天而起,甚至攪亂了這裡本來的正常自然次序,一股陰冷傳了出來,天上一開始在落雨,到了後來就變成飛雪了,雪花漸落,紛飛飄揚,一道紫色的光從我的面前忽然擴散開來,一陣魔氣澎湃洶湧。
  我和楚凌頂僅僅是在一旁自保,之前我們弄出來的那些勝景,都被朱度的魔氣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只能暫時的護住身體的周圍,沒有去硬碰硬,當然硬碰硬我們也一定弄不贏,因為我們還停留在使用神通這個境地上,那邊的傢伙已經到了隨意創造的地步,他幾乎是沒有弱點的,唯一的弱點就是他本身。
  離開之時師父說成魔的他已經是我們殺不死的,想要對付要不就是佈陣封印,要不就是把他關入地獄讓其永世不得超生,當然還有最後一個法子就是度化他,他最強盛的是那股無上的執念,如果能讓他動搖或者放下執念,他就輸了,甚至會失去所有的神通。
  當時給我用的那種法術,如果用在朱度身上足以讓他永生沉浸在幻境之中,我現在配合田韻的佛珠與崔先生的扳指也能做到,但是總得要先攻破朱度的防線,而根據他目前的神通力來說,做到這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看著不可一世飄在空中的他,抽出一張五雷正法符,踏空而行,每一步都暗藏玄機,一步連一步慢慢的連成一個陣形,指決一掐,誦咒道:「炎靈震神,火麗輝神。赤明煥赫,奔雲流鈴。仙都敕下,星斗隱明。黑雲密佈,電火奔星,金鉞四張,收斬邪精。天令一下,速震速轟,急急如律令。」
  剎那間指尖藍光閃閃,我一個回身退去,那符則配合剛才踏步所踏出的七顆光芒,猛地炸放出來,宛如一把藍色的利劍包含天地公道劃過黑暗與魔氣朝著朱度而去,到朱度面前的時候突然就散去了。
  雖然僅僅是一剎那就消失了,但是魔氣和紫光硬生生的切成兩半,中間的氣又被我火劍猛地切過暫時的固定在那裡,然後另一隻手掏出之前楚凌頂給的三清靈光符,然後一手打出去一邊誦經道:「天地無極大道生,道成而生一,一就而生二,二和以生三,三交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祈請三清天尊法相。」
  那張三清靈光符猛地放開,一道清明之氣衝了出來,沿著剛才被切開的縫隙中蔓延而出,之後則直接四散而開,在中間三清天尊顯現其中,祥瑞之相無比莊嚴,那魔氣好像及其畏懼這清靈祥瑞,被漸漸的驅散,而我們兩個人則光圈之中。
  那朱度冷哼一聲,手指輕輕勾起,從四面八方忽然湧出一陣黑色的火焰,火炎來勢洶洶直接朝我們燒來,三清靈光符雖然可以驅散一切邪靈之氣,更有清心之力,但是對於水火這種直接的就沒有太大的阻擋之力了,頂多是化去其中的妖邪之氣。
  楚凌頂整個人忽然高高躍起,飛在空中長劍一揮,指決連變,一把藍色令旗招展開,「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攝萬靈,無幽不察,無願不成,劫終劫始,翦伐魔精,救護群品,家國咸寧,數終末甲,妖氣流行,上帝有敕,吾固降靈,闡揚正法,蕩邪辟兵,化育黎兆,協贊中興,敢有小鬼,欲來現形,吾目一視,五嶽摧傾。急急如律令。」
  咒音從他口中清晰的念出,突然從那藍色的令旗上翻騰化出大水,水中還隱約有藍龍躍動,配合三清靈光符散發的逼人靈氣,那大水整個把黑炎倒衝回去,然後倒轉而上朝著朱度而去。
  我看了看,緊隨大水而上朝著朱度而去,那只拿著佛珠的手還不忘了,猛地揮出,這串佛珠包含著田韻所領悟的道力,本身就不是一件凡物,一道金光從上面射出混合著大水朝著朱度而去。
  朱度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聲音一變變得無比洪亮道:「護法龍尊何在?速速現身。」
  從他的周圍有一條黑色的龍湧了出來,龍吟一聲整個也是十分的威武霸氣,大水捲上,被龍首一口吸了進去,我本來打算跟著這個一起衝上去的,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更麻煩了,只能退回來,而朱度跨在龍首之上睥睨的望著我們道:「本尊說過,本尊是得大道扶持之人,有鬼神護身,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難道還想違逆本尊的正法不成?」
  「你一個跳樑小丑也敢自稱正法?當年世尊傳播佛法之時,也隨緣度化,以慈悲濟世,你以為你就是正法了?你別開玩笑了,你所謂的慈悲就是你自己想要制定的規則,你所謂的度化,就是給所有人洗腦,還敢自稱正法,真是不害臊。」我知道此時要動搖他的根本,就要先動搖他心裡的執念,這些所謂的護髮鬼神,其實都是被他心裡的魔境幻化出來的,就像是這遍地黃金一樣。
  只是此時我們也很僵持,雙方都是蓄勢待發,正在我思考著下一個步驟的時候,忽然從李家村外面的山林裡響起了誦經聲,一開始只有一聲,到了後來漫山遍野都是,誦的無一例外都是楞嚴經,我一開始還好奇是誰,運起目力一看才知道,盡然是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救得那個小白狐狸帶的頭,而這山林之中的有靈性的眾生都在誦經。
  「我心處四方,悲心普慈航,若識有情處,能演法三藏。」
  原來那個老居士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之所以一直在這裡講經所為的也是這山裡的靈性眾生能聽到,而在這個時候有魔出世,他們也會感到恐懼,自然就誦起了佛法咒語,尤其這楞嚴咒,本是除魔咒言,只有一兩人誦可能還沒辦法對朱度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這山林之中無數生靈以至純願力、朗誦。
  那一瞬間模模糊糊的從周圍的山林之中飄出點點金色的光芒,光芒越散越多,慢慢的把朱度的魔氣硬生生的衝開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被金光蔓延了,朱度雙手一揮,大吼道:「煩死了,真以為本尊就不會下殺手嗎?」
  朱度此時大概心裡也很不安,本來這個時代就還算太平盛世,他在這個時候成魔,更是被天時壓制,這一個地方也算當年我師父選擇的風水寶地,他也不佔地利,現在可好,這周圍所有的生靈都在反他,連人和都不佔。
  我忽然明白了無憂祖師所說的,勝他的是天意,原來真的不是我們的神通能勝過他,能勝過朱度的是眾生的本身的佛性和善根,就連朱度本身也擁有。
  朱度震怒之下就要去收拾那些生靈,我和楚凌頂對視一眼,同時出擊,如電光般劃過到朱度的身邊,人未至,劍光連閃,我要的就是要接近他,然後用佛珠和扳指把他困入幻境,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封印吧,而他會在幻境中滿足自己所有的願望,但是也會被自己的慾望越發折磨,這個世上最痛苦的還是最歡樂的永遠不在於外界,在於自己的心。
  我和楚凌頂趕到朱度的身邊,兩個人同時出擊,此時的朱度心神大亂,那種執念就不足了,加上此地佛力壓制,居然被我們兩個扳成平手,朱度一時之間也脫離不了我們兩個的束縛,我們三個人就在空中大戰了起來。
  他的周圍延伸出一個紫色的魔域,而我們兩人雖然沒他這功力,憑藉著手上的法寶,也連連攻進去,我手裡的五雷正法符幾乎是一把一把的撒出去,連咒都不需要,我借來楚凌頂的雷印,連連招呼,那些落下的五雷符就如同一把把利劍一樣,一刻不停的切開他周圍的魔域,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把附著這念珠之上佛發願力的以決引進去,加上此時漫天遍地的點點佛光,就連朱度也不敢隨便硬接。
《陰陽道上的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