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節

  我收回了目光,盯著帕泰爾那鋒利的獠牙看了很久,終於下定了決定,顫抖的伸出了一隻手,捏住了帕泰爾的下巴。
  出人意料的是,我沒有遇見什麼反抗之力,只是輕輕一捏,帕泰爾的嘴就微微張開了,我可以看見在咽喉的伸出,那一縷純黑色的,讓人一看就膽戰心驚的屍煞之氣……我抓起最後一把血色的糯米,開始朝著帕泰爾的嘴緩緩的送過去。
  這把糯米不是說放入帕泰爾的口中就完事,而是我必須要把手伸進去,放進它的咽喉伸出,堵住那口屍煞之氣,也堵住它起屍時,暴起吸食人的陽氣的可能!因為咽喉被堵住,它就吸不進去……
  這樣想著,我捏著帕泰爾下巴的手又加了幾分力氣,帕泰爾的嘴張得更大了,那股屍煞之氣就在它的口中盤旋,在沒有起屍的時候,我倒不擔心它會從帕泰爾的口中跑出來,屍煞之氣是起屍時,才會自然噴出來的氣體……只不過,我的冷汗停留在額角,還是要把手完全的放進去啊。
  終於,我的手還是進入了帕泰爾的口中,在進入的一剎那,我的整條手臂不受控制的就出現了一竄雞皮疙瘩,那感覺就像是把手放入了鱷魚張開的嘴中,而那鱷魚則隨時會合上那一張大嘴,用它那驚人的咬合力咬碎我的手。
  無奈的是,我還必須在帕泰爾的口中摸索到咽喉的位置,把血色的糯米堵在那裡!
  我無法形容帕泰爾口腔中的冰冷,而且是那種黏黏膩膩的冰冷,因為它的口腔中有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存在,另外還有那幾乎化為實質的屍煞之氣環繞著我手掌的感覺……我摸到了它的咽喉位置,那裡好像堵著什麼東西,我無法放置糯米進去……我只能握緊手中的糯米,忍著心中的噁心,伸出兩根指頭,夾住那一團東西,強行的把它從帕泰爾的嗓子眼兒裡扯了出來!
  自始至終,帕泰爾都表現的很溫順,任由我在它嘴裡折騰,但那團東西扯出來的瞬間,帶著強烈的腐臭,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了……那是一團腐爛的心臟,因為帕泰爾是殭屍,冰冷的身體相當於起了一定的保存作用,它才沒有完全的化為塵土,在帕泰爾的喉嚨裡保留了下來。
  而從心臟的大小來看,這分明就是一顆人心的一半……至於另外一半!
  我不敢想像下去了,我忽然有些明悟,帕泰爾手上的道道血痕是怎麼回事兒了,也知道它指甲裡那團團的黑色物質是什麼了,應該是人血和人肉吧?我握著糯米,幾乎是發瘋般的開始在棺材中摸索。
  棺材中灰黑色的渾濁液體被我的手撥弄的到處都是,終於我在帕泰爾的身下放下了一個洞……一個並不是很大,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洞!它被帕泰爾的身體擋著,所以我沒能發現,在水下那種昏暗的環境裡,這麼一個棺材底下的洞,我們也來不及發現……至於上岸以後,我們立刻就爬上去拖棺材了……
  而棺材裡的水則因為被帕泰爾的身體堵住了這個洞口,所以暫時沒有流出來……
  發現那個洞之後,我終於再也忍不住,就直接跪在棺材旁邊,吐了一個昏天暗地……直到最後吐出來的全是清澈的酸水了,可還是壓抑不住心裡那股翻騰!
  帕泰爾比我師祖預料的還要可怕,它根本沒有被完全封印住!!它一直還是一個『活』著的殭屍!它之所以有力量,在被封印了那麼多年以後,還和我們戰鬥成那個樣子,是因為它一直在吃……吃人,吃人心,吸取那人心裡最精華的幾滴心頭之血!
  我原本以為,它只是指揮著那些魚,把鮮血潑灑在自己的棺材上,利用少量的鮮血滋潤自己……這個棺材根本沒有徹底的封住它,根本不知道它用什麼辦法在棺材上摳了一個洞出來。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原本準備的防止它起屍的辦法根本就不可行,我必須賭上我自己……!
  平復了一下心情,我勉強壓住自己依舊在翻江倒海的胃,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憤怒,我再次面向了那充滿了腐臭的棺材,然後死死的捏住了帕泰爾的下巴,再次把握著糯米的手伸了進去!
  這一次憤怒讓我沒有了任何的畏懼,我非常直接在帕泰爾的口中搗騰……然後摸到了咽喉!
  正準備放下糯米的一剎那,我感覺到強烈的危機感,早有心理準備的我,在那一瞬間,一下子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捏住帕泰爾下巴的那隻手上……力氣大得我的指頭都泛出了一股用力過度而顯得異樣的青色!
  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還是傳來了,那是下頜骨被捏住,還是要強行閉合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我才發現帕泰爾的力量有多大,我幾乎是摁著它的下巴了,但我還是沒有忘記把手中的糯米一把塞進了它的咽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封印(下)
  咽喉被塞進糯米的帕泰爾彷彿很痛苦,用彷彿二字是因為我已經具體的看不見,聽不見它痛苦的表現了,因為到此為止,它已經七竅被封,從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來什麼,而封印的力量制止了它的掙扎,只不過它的靈魂比一般殭屍強大太多,痛苦的情緒竟能影響到我,讓我感受到一點兒。
  可是我卻沒有空去管它痛苦與否,因為我也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它的力量太大,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漸漸的快不能阻止,放入它口中的手被卡在那裡,到如今強行扯出來,我不能保證經過牙齒的時候,不被咬住,或者劃破我的手套,然後劃破我的皮膚。
  被殭屍咬一口,絕對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人的牙齒都有微毒,更別說殭屍的牙齒,我絲毫不會懷疑帕泰爾屍毒的厲害!
  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只能大喊了一聲:「陶柏!來幫我!」
  陶柏的陽氣旺盛,對殭屍應該有一點兒克制的作用,但同樣只要是活人都有生人氣,接觸越多,帕泰爾起屍的時刻,就會越加的厲害,叫陶柏來幫忙已經是我萬般無奈的選擇。
  聽見我的叫喊,陶柏應了一聲,幾乎是小跑著衝了過來,然後就看見我的手被卡在帕泰爾嘴裡的場景,他很震驚,估計也是被帕泰爾的形象嚇了一跳,忍不住說了一句:「承一哥,它……」
  「來不及解釋了,先幫我一起掰開它的嘴。」我大喊道。
  陶柏也不敢怠慢,皺著眉頭,忍住這棺材內讓人噁心的氣味,用手捏住了帕泰爾的下顎,同時也摁住了它的下巴,開始使勁的掰開它的嘴。
  我敏感的注意到陶柏的手接觸到帕泰爾的瞬間,帕泰爾彷彿非常的抗拒,與此同時,陶柏的神色也異常的難看,我也能感覺到陶柏對帕泰爾的極端抗拒,極陽極陰的碰撞就是如此,但說起來也是帕泰爾得了便宜,再次接觸到了旺盛的生人氣,我發現它皮膚的血色更加的濃重,原本像乾涸了的鮮血的暗褐色皮膚,竟然隱隱泛起了微紅,身體竟然能再次微微的掙扎。
  「承一哥,它……」陶柏明顯也有些畏懼,畢竟面對怪異的屍體,它還有『活』著的跡象,就算任何人也不能保持淡定,即便是有心理準備。
  我卻咬著牙,陶柏的力氣很大,總算和我一起把帕泰爾的嘴掰開了那麼一些,就是現在……我終於一下子扯出了自己手,戴在手上的手套卻滑稽的掛在了帕泰爾的牙齒上,塞在了它的嘴裡。
  我滿頭的冷汗,坐在棺材的旁邊大口的喘氣,這才對陶柏說道:「它雖然沒有起屍,但它和別的殭屍不一樣,沒起屍就是『沉眠』的狀態!它是活著的,知道嗎?」
  陶柏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只因為棺材中的帕泰爾接觸了新的生人氣,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被塞著手套的嘴角竟然微微的向上勾起,很輕微,卻真的很明顯,像是在詭異的笑。
  「別看了,你先過去吧。」我低聲對陶柏說了一句,陶柏在這裡呆的越久,帕泰爾接觸的他的生人氣也就越多,這不是什麼好事兒。
  陶柏擔心的看了我一眼,但到底蒼白著一張臉回去了,因為距離的關係,在圈內的人只知道我在棺材邊上搗鼓,並不知道我具體的在做什麼,但陶柏回去明顯的告訴了大家,大家看向我的目光也充滿了擔心,同時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但我卻懶得理會這些,重新拿出一雙手套戴上,然後拿起了我事先準備好的符,繼續封屍。
  和電視電影上的不同,用符封屍,主要是封住殭屍的口鼻處,而不是貼在額頭上什麼的,像帕泰爾這種情況,七竅都得想辦法封住,但隨著第一張符的落下,我就沉重的發現了一個事實……這些符根本就封不住帕泰爾。
  一接觸到帕泰爾的身體,符上面的符文就變得黯淡,意思也就是說變成了一張沒有作用的符,勉強貼上去也沒有任何的效果。
  我不甘心的又試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沒有任何的驚喜出現,我看著棺材中帕泰爾還在顫抖的屍體,知道這一招沒用了,估計對於帕泰爾這種特殊的殭屍,也只有經過強尼大爺特別處理的血色糯米才有用吧?如果是符的話,估計要更高等級的,但封殭屍的符是一種特別的符,不要說更高的等級,再高一個等級也是我能力範圍之外的事兒了。
  歎了一口氣,帕泰爾這樣也算是勉強的封住了七竅,其餘的我是無能為力了,沒有符的封印,起屍的時候顯然會危險很多,但我也只能扛著了。
  這樣想著,我終於鄭重的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紅繩,這一捆紅繩和我平常用的紅繩不同,是師祖曾經用過的紅繩,我們老李一脈經歷了三代,三代都在繼續的供奉這紅繩,把它放在三清像之前,埋在香灰裡,外加時不時的會用道家特有的方式處理一下,所以它是效力非常強悍的紅繩,輕易是不會動用的,以免磨損它的神性,一般都是用普通紅繩。
  之前,我打算用這捆紅繩,綁最複雜的鎖魂結,鎖住帕泰爾的靈魂,然後用墨線封住已經開棺的棺材,用這樣的辦法來阻止帕泰爾帕泰爾起屍時的力量,拖住那一瞬間,但知道帕泰爾是活屍之後,我就知道這個辦法不可行了,我必須賭上自己去阻止帕泰爾。
  拿起紅繩,我開始在帕泰爾身上打結,腦中卻想起了遙遠的往事,餓鬼墓中曾經發生的事情,在我們出去以後,師父和慧大爺所遇見的事情……師父曾經說過,打了特殊的繩結,連接起了他和那個起屍的殭屍,然後一路用自己的靈魂壓制著殭屍,一路把殭屍帶出了餓鬼墓,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往事。
  我如今要打的就是這個繩結,它原本也是鎖魂結,但不同的是,就好比留了一個『活扣』,也就像是一個出入口,隨時可以連接到我的靈魂力,在關鍵的時候,鎖魂結已經起不到作用的時候,就要用我自己本身的靈魂力,還有自身的陽氣什麼的去壓制帕泰爾……這個繩結綁起來要複雜了很多,我也是第一次綁這樣的繩結,所以全神貫注的分外投入。
  同時,更加佩服起那時的師父來,竟然靠著這樣的一個繩結,壓制了那具跳屍三天兩夜,生生的把它帶出了餓鬼墓……而我只是需要壓制帕泰爾一瞬間。
  我快速的打著繩結,在此時我不可避免要和帕泰爾面對面,保持非常近的距離……每鎖住它一個魂竅,繞回來的紅繩就要綁在我自己身上相對的位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帕泰爾通過紅繩把靈魂相連了起來,等一下的瞬間,如果我壓制不住它,我的結局就和魂飛魄散差不多。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師祖說過道家人要守住大義,師父人做人要有一點兒底線,也就注定了我必須背負起這個責任。
  太過全神貫注已經讓我忘記了一切,忘記了我和一具恐怖的殭屍面面相對,忘記了這棺材難聞的氣味兒,也忘記了我可能要面對的危險……
  打繩結是師父最拿手的功夫,我相對笨拙,但在半個多小時以後,竟然也完成了,這簡直是我超常發揮,渾然不覺,當最後綁在胸口的繩結打完時,我的汗水在這種冰冷中也已經打濕了全身,這其實是一件相當耗神的事情。
《華夏神話:道士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