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電筒光打下去,下面有一個盤根交錯的大樹根,層層疊疊,看這樣子,樹齡至少在百年以上,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人鋸斷了,只剩下樹根而已,吳通指著下面的大樹根:「就在樹根的下面,好像還有通道下去,我只是看了個模糊。」
  模糊?唐三成也看到樹根旁邊有個黑影,也不知道是物件,還是通道口,也只有等下去後才能看個究竟了。
  七邪第一個下去,山洞雖然濕滑,可是有石頭交錯,踩在上面,可以慢慢地下去,七邪抓著內側突出來的石塊,在距離樹根一米多的時候,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地,七邪打著手電筒朝下面照過去,抬頭喊了一聲:「下面還有一層!」
  至少這一點,吳通說的是真的了,唐三成和白逸也一個一個地下去,吳通則在最後面,唐三成回頭看他的時候,吳通的臉一側,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地,唐三成總有一種感覺,回來的這個吳通很怪,他講話的時候不像以前一樣會直視對方的眼睛了,而且以前的那股子痞氣哪去了?
  唐三成還在想吳通的種種可疑,白逸推了他一把:「是不是怕了,要不然上去等我們?」
  「切,鬼才怕呢。」唐三成說鬼的時候,吳通身子抖了一下,唐三成看著吳通:「怎麼,你也怕鬼嗎?」
  唐三成不知道的是,倒斗的人忌諱很多,這鬼也是其中之一,白逸說道:「少胡說了!快點下去吧,不要和上次一樣,讓雷子和蕭寧在上面空等。」
  白逸也很奇怪,他好像知道些什麼,可是卻不說,而且很迫切地要去下面,唐三成再看七邪,七邪和平時一樣,言語不多,動作麻利,倒沒有什麼異常,可這只是表面的現象,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了,唐三成越想越怕,不會是屍香魔芋還有一些副作用吧,雖然解了毒,可是完全排清了嗎?
  想到這裡,唐三成死命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應該不是幻覺了,吳通的臉突然出現在唐三成的旁邊:「你幹什麼?」
  唐三成「呃」了一聲:「沒什麼,犯困,掐自己一把。」
  這個理由倒是真的,真困,又累又困,尤其在剛才飽食了一餐之後,就更困了,唐三成說著打了一個呵欠,又添了幾分真實感,吳通「嗯」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走到了唐三成的前面,現在,要再下一層了,這有些像通向十八層地獄的路,現在大家要進的是第三層……
  那個小小的洞口下面有一條用樹籐編成的長繩,白逸拽了拽,還很堅實,承受幾個人的重量是沒有問題的,唐三成卻有一個疑問,這條長繩是誰放在這裡的?白逸不可能不懷疑吧,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白逸回頭看了他一眼,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唐三成一愣,他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嗎?
  吳通搶先了一步:「我先下去吧。」他不等眾人回答,就拉著樹籐滑了下去,動作很輕巧下去的時候連一聲響也沒有,唐三成揉了揉耳朵,沒道理啊,落地的時候肯定要有響才成的,見吳通下去了,白逸這才說道:「提防他。」
  簡短的三個字讓唐三成明白了,怪不得白逸比平時還要沒著了,再看七邪,也是一臉的淡然,難不成七邪也覺得吳通和平時不一樣了?唐三成自嘲地笑了一下,還以為就自己一個人聰明,發現不對勁了,原來大家都一樣。
  下面傳來吳通的聲音:「下來吧。」
  三人挨次下去,落地之後,唐三成發現這裡並不算暗,這個山洞的側牆上開了一個孔,正有月光照射下來,吳通正站在那一束月光下,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詭秘,在他正對著的方向,正有一具木棺,是金絲楠木的,白逸說道:「金絲楠木,這具棺材也要不少錢了,楠木不會腐壞,只有了不得的人才能用得起。」
  歷史上金絲楠木專用於皇家宮殿、少數寺廟的建築和傢俱,古代封建帝王龍椅寶座都要選用優質楠木製作,民間如有人擅自使用,會因逾越禮制而獲罪。即使不上漆,也越用越亮。樹皮薄,有深色點狀皮孔;內皮與木質相接處有黑色環狀層。由於早先楠木多是大料,而且樹直節少,紋理順而不易變形,千年不腐不蛀,也難怪得眼前這具楠木棺材還清亮得很。
  金絲楠木是中國特有的珍貴木材,在明朝末期就已經瀕臨滅絕,康熙初年,也曾派官員往南方諸省採辦過楠木,由於耗資過多,康熙深感此舉太奢,勞民傷財,無裨國事,遂改用滿州黃松,很多大殿之木柱則以外包楠木拼接而成。
  白逸這樣一盤算,就明白眼前這具棺槨的主人至少是清初年間生人,前面還有一塊石碑,上面寫著的好像是亡者的生辰八字,唐三成看了一眼生卒日,突然臉色大變,回頭看著吳通,吳通的臉很蒼白,像一張白紙,唐三成低低地說道:「這個人生於紅沙日,死於黑沙日,假如這裡是飛沙地,那麼,他就很有可能成為殭屍……」
  白逸也看過去,果然如自己所想,是清初生人!
  殭屍,倒斗的人管這種死而不僵的「人」叫粽子,所謂的紅沙日就是通書以每季的一月、四月、七月、十月四個孟月之酉日,二月、五月,八月、十一月四個種月之巳日,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四個季月之丑日稱為紅沙日,其日忌興造,嫁娶、出行,尤忌嫁娶,民謠曰:起屋犯紅沙,百日火燒家。嫁娶犯紅沙,一女嫁三家。得病犯紅沙,必定見閻王。出行犯紅沙,必定不還家。
  《轉神歷》及《儲泳祛疑說》解釋:孟月巳日、仲月的酉日、季月的醜日。巳酉丑之所以為煞,因為先天數的四沖。子午之數各九、卯酉之數各六,總為三十,自子順行到三十而見巳,是為四仲月的正煞。寅申各七,巳亥各四,總二十二,自子順行到二十二而見酉是為四孟月的正煞。辰戌各五,丑未各八,總二十六,自子順行到二十六而見丑,是為四季月的正煞。這也是申壬三煞所起的緣由。
  而黑沙日,正與紅沙日相對,是非常巧妙的相對,生於紅少,死於黑沙,還要葬于飛沙發,這飛沙地是指土壤酸鹼度十分不平衡,不適合有機物生長之地,這粽子分兩種,一種是死後突變,或是葬久不腐。
第120章 招魂鈴
  白逸卻知道,還有一種情況,以前在印度的時候,曾聽說有搬屍工人在搬運屍體的過程中,突然發狂,臉上的肉全部腐壞,變得比殭屍還恐怖,這種情況應該是不小心中了屍毒,產生了病變,當時報紙上全部稱這人是變成了殭屍。
  唐三成看著那金絲楠木周圍,臉色一變,有銅鏡,不過都歪在了地上,唐三成知道,這銅鏡原本是按八卦方位擺設的,可惜現在被破掉了,他一動腳,一根樹枝被踩在腳下,是桃樹枝!他的心越發地沉了下去,這裡原本是有一個陣的,可惜早就被破掉了,現在看不到有糯米的影子,但肯定原來是有的,銅鏡,桃樹枝,加上糯米,這是克制殭屍的古傳道法,唐三成身子一抖:「這裡不對勁,白逸,我們出去吧。」
  吳通的聲音卻哼了一哼:「有什麼不對勁的,我們是來倒斗的,好歹要把棺槨打開看一看,才能罷手吧?」
  吳通的話裡有股子咄咄逼人的勁頭,唐三成再也忍不住了,他衝著臉上像抹了粉的吳通吼道:「吳通你搞什麼鬼,你知不知道這裡很有可能是有……」
  「他知道。」白逸打斷了唐三成的話,手放在腰間,拿起一柄飛刀:「他是故意要帶我們下來這裡的,吳通,說吧,你想幹什麼?剛才要不是有雷子和蕭寧在,我早就要和你對質了,現在沒有旁人了,有什麼話就直說。」
  吳通陰沉地笑了一聲:「還是白老闆聰明,你什麼時候懷疑到我的?」
  「從一開始你跟蹤我們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要多謝唐三成的聽力驚人,你帶我們來這裡,目的性太明確,我問你吃過沒有,你說沒有。」白逸笑了:「這就奇怪了,你沒吃,可是你體力真好,步子邁得比以前還大,而且換作以前,你早叫嚷了,今天卻話少得出奇,我知道你有鬼,可是不知道鬼在哪裡。」
  唐三成這時候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白逸越聽臉越黑:「吳通,你!」吳通的身後有一個巨大的影子升了起來,影子將三個人籠罩其中……
  那個影子巨大無比,雙爪尖利,突然從吳通的身後騰升上來,將三個人籠罩在影子中間,唐三成牙幫子咬得卡卡響:「白逸,這不會真的是……」
  「粽子。」白逸說道,他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和唐三成解釋了,所謂的粽子就是指墓裡保存的比較完好,沒有腐爛的屍體,摸到大粽子就是碰上麻煩了,比如說殭屍,這其中大粽子是指比較厲害的殭屍,老粽子是指可以發生屍變的不好對付的殭屍。干粽子是指墓裡的屍體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肉粽子則是指屍體身上值錢的東西多。因為唐三成和七邪是行外人,所以白逸一直沒有用術語與他們交流。
  站在吳通身後的是一具會動的乾屍,說他是屍體,並不完全準確,他的關節會動,身上的屍液已經乾涸,他張著嘴,面目猙獰,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臉上和吳通一樣,慘白得像撒了粉……麵粉。
  唐三成這時候才想到,一路過來不對勁的是什麼了,吳通以前講話時有些誇張,時不時地會露出自己的牙齒,可是這一路過來,他整個人變得沉靜了不少,有好幾次,唐三成與他正面交談的時候,吳通的臉總是側著,或是遮擋著面部,不肯讓人對視,更別提露出自己的牙齒了,難道……
  「吳通有可能已經被粽子咬了。」白逸說道:「他引我們到這裡來,是有意要陷害我們了,糟了,不知道黑驢蹄子是不是真的管用,就算管用,也沒有辦法了,我根本沒有準備。」
  這黑驢蹄子克粽子的說法是倒斗前輩們傳下來的,白逸在這一行打混了這麼久,從來沒有遇上過大粽子,也沒有驗證過這一說法是否有實際意義。
  唐三成撿起地上的桃樹枝,折成三根,一人發了一根:「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桃木可辟邪,所以道家喜歡用桃木劍做法事,這粽子當初也是被道法困住的,不知道什麼原因,這陣被破……唐三成突然明白過來,破陣的不是別人,很有可能就是吳通!
  「吳通,你帶我們來,究竟想幹什麼?你和這粽子成了一夥的?」白逸沉聲道,手一直按在腰間特製的飛刀腰帶上,這個吳通若是想殺人,進來的時候完全可以做到,可是他選擇站在那裡談條件,這就說明他還不想這麼快殺人,還有迴旋的餘地。
  吳通嘿嘿一笑,這一回,他終於讓他的牙齒露在了眾人眼前,尖且利,他被粽子咬了無疑!被粽子咬了會變成什麼樣?白逸一直認為和感染了屍毒沒什麼兩樣:「你被咬了,我們帶你出去,去找醫院……」
  「白老闆,這個時候你就不要糊弄我了。」吳通說著,右手抬起來,伸出食指指著唐三成說:「這個傢伙可以長生不老,你是知道的吧?」
  「沒錯。」白逸一邊揣測吳通的想法,一邊謹慎地回答,他提到唐三成,應該是還沒有死心,想找到可以不老的秘密,這樣一來,三人就有機會扳回一成了,現在看這粽子,不知道因為什麼居然很忌憚吳通,吳通手上一定有什麼可以克制住他的東西,克制倒不怕,怕的是能控制!
  「嘿,我就知道,你一直想獨吞這個秘密,白逸啊白逸,老子看在錢的份上給你賣命了這麼多年,你總要給我一點回報吧?」吳通的真面目徹底暴露了出來:「今天我就要知道這個秘密,不然的話,我會讓你們瞧瞧我的手段的。」
  白逸叫苦不迭,這個吳通今天是要反了主了,他看了唐三成一眼,唐三成的心一橫,大聲叫道:「你要的是我,衝著我來!」
  「屁,老子要的不是什麼人,我只要知道你是怎麼長生不老的!你和我爺爺遇上的人一樣,都有紫色的血,原來人真的是可以長生的,哈哈……」吳通瘋了一樣,狂笑起來,他口中的獠牙更加可怖了。
  幸好雷子和蕭寧不在這裡,唐三成突然掃到吳通手裡的鈴鐺,他知道為什麼這個粽子會這麼配合吳通的行動了,那是傳說中的招魂鈴!
  古人都認為人死後有魂魄,所以有招魂一說,以前住在海邊的人,若有家屬外出漁葬身海底,他的親人便會拿著招魂幡,唱著招魂曲兒,讓自己的家人魂魄歸來,這招魂一般是用於死無全屍或是找不到屍首的人身上,招魂鈴卻不一般,它是陪葬物。
  這招魂鈴其實是用了親人的血沾上去的鈴鐺,入棺時放在棺材裡,意為有人牽掛,魂魄要有所歸依的意思,這招魂鈴普通人是不會用的,就算用了也未必起效,必須要有道法高深的人物地鈴鐺上下咒,再配上親人的血,這才能起效,招魂鈴可以恐怕亡人,只因為兩人血脈相連,有所依托,這人果然如白逸所說,身份不簡單,只是好死不死地葬在了這飛沙地裡,成了大粽子,原本為親人寄托哀思的招魂鈴也在吳通手上,任由吳通擺佈。
  吳通的手揚了起來,手上是那只鈴鐺,他得意地笑了一聲,手一搖,隨著鈴鐺的響起,吳通指著唐三成:「去!」
《詭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