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事情很意外,我一言難盡,他們值得信任。」
  那個聲音沉默了,好久,才說道:「若不是他們願意與你同生死,我們是不會出手連他們也救下的。」
  白逸吃了一驚,剛才看來真的是命懸一線了,假如三人有任何的離心,自己和唐三成這時候恐怕早就……
  七邪突然跪了下去,唐三成聽到雙膝落地的聲音:「首領,請讓他們進入國界。」
  「七邪從不下跪。」那個聲音歎息了一聲:「你卻為了這兩個外來的人下跪求我,看來,你與他們的情誼更勝過我們的同胞之情了?」
  同胞?白逸心內好像有一道靈光閃過,他已經捕捉到一些線索了,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不得不用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因為他知道唐三成一定聽得出來自己的心理變化,他太不沉著了,這個時候一定不要發出聲音,現在是他們能否進入國界的重要時機。
  白逸猜測得沒有錯,唐三成已經聽到了他的心跳聲,他有些不明白白逸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換作平時,他早就開口發問了,可是這個時候,唐三成總覺得這個地方被一股奇妙的氛圍包圍著,壓抑著他的心,讓自己不敢輕易地開口說話,正因為如此,讓白逸提心吊膽的事情才沒有發生。
  那被七邪叫做首領的人說道:「你一出去就是這麼些年,一回來就挑戰我,七邪,你可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
  「我知道,可是我帶了一位重要的人來,他可以解答首領這麼多年來的疑惑與不解。」七邪說道:「難道首領不想知道嗎?」
  「七邪也會玩弄心機了,看來世道真的是變了。」那個聲音發出長長的歎息聲,終於,他無奈地說道:「或許從我下令救了你們開始,我就得一步步破壞掉自己定下的規矩了。」
  「首領……」七邪的聲音很興奮。
  「帶他們進去吧。」
  七邪走向白逸和唐三成:「你們現在跟著我,不要問為什麼,不要打開手電筒,跟著我走,等到了地方,一切的一切你們就知道了,可是作為代價,我需要將你們的秘密公開,這一點,我現在要徵得你們的同意。」
  唐三成與白逸互看了一眼,儘管在黑暗中,他們只能看到對方的輪廓,卻不約而同地點了一下頭,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可以。」
  「現在,跟著我走吧。」七邪說完,兩隻手抓著他們,就朝前走,白逸和唐三成的腳步有些亂,一開始找不到前進的節奏,可是看七邪和那四個人,在黑暗中行走,完全不受影響,就像日常在日光中行走一樣,直走,左拐,直行,右拐,然後是一路向下,這條路,他們一定走了不亞於百次,才能走得這麼純熟,唐三成和白逸在七邪的帶領下,也慢慢找到了前進的節奏,一路上倒也沒有太狼狽。
  白逸在心中盤算著走過的路程,默數自己的步子,發現從被救上去的空間開始算起,一共走了大約一千三百多步,自己的每一步約為六十公分,這樣算起來,已經步行了將近八百米的距離了,又向前走了約五百米,七邪停下了腳步,走在前面的四人轉身過來,首領說道:「最好蒙上他們的眼睛。」
  聽到首領的話,一直站在他左右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兩個人走了過來,給白逸和唐三成蒙上了眼睛,他們的動作很快,很準確地找到了兩人的雙眼,當他們走近的時候,白逸發現他們的眼睛在黑暗裡發出很微弱的綠色的光,就像貓一樣,那兩人蒙完他們的眼睛,迅速地撤回到首領的身後,七邪領著他們向前走了十來步,問道:「我們現在要進去了。」
  白逸和唐三成就心裡一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所謂的進去,並不是單純地向前跨進一步,或是打開某扇門的那種程度,七邪說完那句話後,白逸和唐三成的身子就騰空了,唐三成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然後是「砰」地一聲,隨著身子的一聲震動,七邪說道:「我現在要摘下你們的蒙眼布了,希望你們能夠保持平靜,不要大聲喧嘩。」
  唐三成與白逸點頭答應,眼前的蒙眼布被摘掉了,唐三成與白逸不約而同地搖了搖腦袋,又眨了好幾下眼睛,唐三成突然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不然的話要控制住自己的驚歎聲實在太難了!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有如一座像牙雕刻成的雙層宮殿,這原本是一個雙層的山洞,上下鑿出了石台階以便上下,原本灰褐色的石塊上面鋪滿了鐘乳石,那些據說曾經沐浴過月光就能吸收月亮光華,可擁有月光光澤的鐘乳石都散發出一股眩目的光華來,上下兩層的山洞裡又有很多個小洞,相信是用來居住的,無一例外全部用鐘乳石裝飾過,這裡就像一個白色的世界,美,那美光的來源,是山洞頂上三顆夜明珠!它們散發出光輝讓這裡沒有黑夜白晝之分。
  裡面很安靜,唐三成還是第一回看到夜明珠,他的頭抬起來,半天都沒有落下來,七邪氣見他看得入神,說道:「天地間上有三十六天罡,下有七十二地煞,合共一百零八天地。啻之夜明珠採擷和孕育了天上日月星辰之皓光,太空中風晴雨露之潤澤,大地上山川萬木的穎華,人世間的精、神、魂、靈之瑞祥,融於一身,因此,夜明珠之光輝,也有三十六彩,七十二霞,一百零八光,永世不熄。」
  「蓬萊美景雖好,也比不過這裡。」白逸感歎地說道:「山頂風景獨好,不過,這看到美景的代價也太大了。」白逸看著血肉模糊的雙手說道,他看了看周圍:「奇怪,七邪,剛才那四個人呢,去哪裡了?」
  唐三成反應遲鈍,光顧著看眼前的情形了:「真的,那些人不見了。」
  有人咳嗽了一聲,唐三成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看過去,原來那四個人一直就站在他們的旁邊,只是他們穿著長袍,從頭蓋到腳,還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因為山洞都被飾以白色的鐘乳石,他們方才與這山洞好像融為一體一般,讓人看不清楚,只是他們的眼睛,白逸特別觀察了一下,與剛才在黑夜中散發出微弱的綠光不同,現在是黑眉黑眼,與自己無異。
第162章 壽星
  「七邪,這位是?」白逸看那四人的站姿,一人站在中間且站位朝前,另外三人站在他的身後,這是典型的有尊有卑的站法,那站在前面的肯定是首領無疑了。
  「首領。」七邪說道:「至於其他人,你且不要問了,活在這裡的,基本上沒有名姓,只有一個姓氏流傳下來。」
  只有一個姓氏?白逸想到了入口處兩邊的石碑,那些讓本地山民不敢入內的石碑,上面都只有一個字,上面的字體是象形文字,有一些白逸是看得懂的,那些是姓氏,難道與這裡也有關係?
  七邪像是知道白逸在想什麼一樣:「那些石碑是我朝子民留下的,當年來到這長白裡的所有家族氏,一氏一碑,這些是六十年前放置在那裡的。」
  聽到七邪說「我朝」兩個字,一切就再清楚不過了,白逸說道:「你果然是虞朝後人,怪不得你來到這裡後,一直遮遮掩掩。」
  聽到白逸的話,那名首領歎了一口氣:「兩位,既然已經來到這裡,我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首領的手從衣袖裡拿了出來,那是一雙有如老木枯枝的手,它們拍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來。
  隨著那聲響,從那些小洞裡鑽出來很多穿著白袍的人,與這三人一樣,他們都將身子包得嚴嚴實實地,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他們有高有矮,因為衣飾的原因,看不出男女,卻能看出有老人和幼童,老者腰身傴僂,幼童身材矮小,一望便知,上下兩層山洞裡,突然多出了二百餘人!
  「這些全是我朝的遺民,你剛才所說不錯,我們是虞朝後人,自被夏所滅後,為免血脈全無,為了留得一脈,才逃進這長白山中。」首領說道。
  白逸想到了史文博,若是他現在站在這裡,只怕要得失心瘋了,他一直堅持的觀點是真實的,只可惜,他現在還躺在那條沒有盡頭的通道裡,也不知道他現在醒了沒有?
  也許是從來沒有外來人來到過這裡,這二百餘人的眼光全部放在白逸和唐三成的身上,整得兩人還有些不太適應,唐三成更是彆扭地站在了七邪的身後面,這些人不發出一點聲音,哪怕是走動的時候,腳步也極輕,看來傳說中他們步履如飛是真的了,七邪的腳法快並不只有修為的原因,還有血脈的關係,這一脈虞朝後人,身手都矯捷如燕。
  首領又拍了拍手:「都回去吧。」
  一聲令下,那二百餘人都縮了回去,不過五秒鐘的時間,唐三成覺得有些怪:「平時也是這個樣子嗎?他們不願意出來?」
  「不,平時這裡和外面的人沒有什麼區別,大家會做在一起研磨食物,一起工作,也會聊天,只是今天……」七邪頓了頓:「因為有外人侵入,所以情況不太一樣。」
  這外人指的就是他們和史文博那三個人了,提到這個,唐三成抓住了七邪的胳膊:「那麼,蕭寧他們也是你的同伴抓了,他們現在在哪裡?沒事吧?」他又轉向首領:「首領,我們沒有惡意,進來也並非為了傷害你們,就請放了我們的朋友吧!」
  首領一揮手:「此事無需再提,你們離開時,自然會與他們相遇。」
  這說明蕭寧他們沒有事了,唐三成這才鬆了一口氣,白逸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這些人是如何知道有外來人侵入的?這麼快得到消息,除非,七邪在山洞中就已經傳遞消息了,這些人才會制定計劃,採取行動,只是,七邪是在什麼時候開始給自己的同胞傳遞消息的呢?
  白逸似乎有些明白了,那塊香石,不,是散發出香味的有小孔的石頭,七邪曾經將它敲下來一塊,難道這中間有什麼玄機嗎?
  此時,首領說道:「七邪,你說過,他們兩個是有價值的人,現在……」
  「首領,我已經徵得他們的同意,可以告知一切。」七邪一說完,那首領就揮揮手,讓那三人也離開,然後轉身帶著白逸他們朝山洞的盡頭走去,那裡有一扇石門,推開,裡面有一個石製的長桌,還擺著七個石凳,有些像現代社會的會議室。
  首領進去後,突然脫下了自己的面罩,這是一張十分滄桑的臉,他的額頭上的溝壑已經無法數得清了,它們重壘在一起,每一道都是歲月刻下的,他的眉毛是雪白的,一直長到脖子下,像兩束長在臉上的頭髮一樣,面色十分紅潤,只是額頭那裡隆了起來,這也是那麼多溝壑的原因,唐三成倒吸了一口氣:「首領,你長得好像壽星!」
  七邪皺了皺眉頭:「三成,不得無禮!」
  唐三成雖然無禮,可是說得話卻沒有錯,這位首領的真面目和中國的一位長壽之神十分相似,最大的特徵就是那突出的大腦門兒和紅通通的臉頰,壽星的大腦門兒,民間也曾有一些臆測,比如丹頂鶴的頭部就高高隆起,再如壽桃是王母娘娘蟠桃會上特供的長壽仙果。傳說是3000年一開花,3000年一結果,食用後立刻成仙長生不老。或許就是因為這種種長壽意象融合疊加,最終造就了壽星的大腦門兒,可是這首領的大腦門兒是?
  「呵呵呵……」首領哈哈大笑起來:「其實所謂的壽星形象,正是由我的形象演變而來,我偶出長白山,教人看了去,不知道為什麼,後面竟成了壽星了。」
  白逸吃了一驚:「可敢問首領今年高壽?」
《詭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