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玄鏡帶藍陵公主來到自己隱秘的住處,在那裡,兩人共度了一段十分愜意的時光,外面的情況如何,他們完全不想理,孰不知,因為藍陵公主出逃,已讓大宛國與西漢兩朝交惡,大宛國不得不另派了一位王親的女兒過來,以取代藍陵公主,不過西漢認為此事有損國邦,仍不肯輕易地放過藍陵公主,仍然在尋找著藍陵公主的蹤跡。
  這些情況玄鏡與藍陵卻渾然不知,或許是他們不願意想這些擾人清悠的事情,可現實終究讓他們逃不過,玄鏡是孤身一人,可是藍陵公主畢竟身繫家人與家鄉的安危,終於按捺不住,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卻不料,正是這一探,為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兩人一出去,方知外面已經是風雲變化,玄鏡為了公主安危著想,自然是希望帶公主離開,卻沒想到漢兵的追趕如此兇猛,兩人未來得及躲藏,就被發現,情急之下,一輛奔疾而過的馬車帶走了兩人,救走兩人的卻是那位衛子君!
  聽到這裡,唐三成就知道不妙了,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衛子君會出手搭救,自然是因為她對玄鏡有情,可是這一回,玄鏡身邊多了一位藍陵公主,若是看到兩人濃情蜜意,如何受得了?
  後面的事情可想而知了,果然那衛子君對藍陵公主恨之入骨,終於暗下毒手,以一杯毒酒了結了藍陵公主,唐三成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在為衛子君的嫉恨心驚之時,也發現玄鏡在講訴這一段的時間,反而有些輕描淡寫的時候,或許是在考慮自己的感受吧,聽著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之外的女子你儂我儂,心裡終是不好受的。
  後面的事情唐三成可以想到了,聽到玄鏡歎道:「她還是因為我而死的,我救了她一時,卻害了她一世,她臨死之前,依然是含笑望著我,卻不知道這樣會讓我更加心痛,為了保全她的屍身,我特別製造了一座移動墓室,還訓練了一條盲蛇守護那間墓室,不讓旁人進入,最為特別的是……」
  「裡面的屍香魔芋!」唐三成又說道:「對了,還有那平滑如鏡的墓道裡,那個真人般大小的浮像!掩面的那一個,那人是?」
  「自然是我了,她生前我不能伴她長久,只有將自己刻在上面,以代替我陪伴她,她因我而死,我無顏見她,只有掩面了。至於那屍香魔芋,我倒是費了些功夫找來的,屍香魔芋是一種生長在用崑崙神木做的棺材裡死屍上的詭異花草,它能亂人心智,產生幻覺。這種魔鬼之花,用它妖艷的顏色,詭異的清香,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由幻象所組成的陷阱,引誘著人們走向死亡,但最重要的是,屍香魔芋可以保屍身不化,而且會讓屍身上附有一股淡香。」
  那屍香魔芋的神奇之處,唐三成早就見識過了,的確不同凡響,尤其那股淡香,讓人欲罷不能,玄鏡又說道:「那對同心指環原本是她送我的訂情之物,這原本應該是她的嫁妝,她逃婚出來,贈於我,她一死,我心也死,就將屬於她的東西一併做了陪葬……」
  唐三成摸了一下鼻子,那些陪葬現在不知道到了誰的手裡了。
  「佈置完那間移動墓室,接下來的事情想來你們也知道了,衛子君因愛生恨,妄害一條性命,我定然要她付出代價,她的夫君原本是朝中的一名文官,是宮中一位正受寵的妃子的舅舅,也是皇家國戚的,不過此人十分怕死,妄圖得道飛仙,我正好借此機會接近於他,獲得了他的信任。」
  「可是衛子君謀害了大宛國的公主,這可是重罪呀,難道漢朝皇帝和大宛國的國王就這麼放過她了嗎?」唐三成搖頭歎息道:「一條性命就這麼不值?」
  「你有所不知,當時局勢非同一般,和親的事情也已經解決,大宛國國王雖然心痛女兒逝世,可是一來不知道內情,二來不願意與漢朝交惡,至於漢朝皇帝一來是要顧著自己人,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藍陵公主原本就拂了皇帝的臉面……」玄鏡恨恨地說道:「此事居然不了了之,但是這也讓我有了一個好機會,讓我親手為藍陵報仇。」
第482章 偶遇
  剛才有一個瞬間,玄鏡凶恨的表情讓唐三成有些吃驚,便想到鬼谷子對玄鏡的評價了,父親的確是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人,重情義固然是重情義,可是對於異已,下手狠、準、猛,不留一點情面,就拿這個衛子君來說,死得也太慘烈了一些,而且到死都還被蒙在鼓裡。
  「那漢官癡迷飛昇,順帶衛子君也相信起來,我趁機告訴她,我願意與她雙雙飛昇,讓她暗中修建了那間墓室,也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八卦墓室,只是我另外做了一些手腳,在那裡又暗中修建了通道,直通藍陵所在的移動墓室,然後騙衛子君到了那裡,我告訴她,進入到準備好的暗格裡,服用一顆丹藥,只要儀式完成,便可飛昇,在她躺進去之後,將丹藥交到她的手上,在她還睜著眼睛的時候,我便飛速地砍下了她的頭!」
  唐三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衛子君仍是睜眼之時,他就下手了,就算衛子君做了讓人痛恨的事情,可是這種死法,也太慘烈了,最殘忍的是,他居然將衛子君的頭製成了屍繭!怪不得衛子君死不瞑目了。
  唐三成突然想到明朝墓室中那三顆丹藥:「明朝時你也弄出了一點動靜,是不是?」
  「明朝……」玄鏡說道:「哦,原來你是指那間井下墓室。」
  「不過是我閒來無事進皇宮裡逛了一圈而已,那個皇帝讓我聯想到了秦皇,只是他比起秦皇來,要昏庸得多了,但不乏可愛,連長生也要帶著兩位自己最喜歡的妃子,其實也算是真性情了。」玄鏡說道:「世間僅有這一顆長生藥,我如何還能研製出來三顆?不過胡亂找來一些有利於延壽的東西煉在一起,糊弄一下他而已,反倒是替他設計那墓室,讓我很有些成就感。」
  「那間墓室我也曾去過。」唐三成感歎道:「當初讓我們吃了不少虧,還有人死在裡面,裡面的食人樹?」
  「特別找來放在裡面的,如何?」
  「險些要了我的命。」唐三成恨恨地說道:「裡面處處玩弄心機,錯走一步,就是一個死!」
  「天知道你們會闖入那裡。」玄鏡說道。
  「誰讓你還要專門留下一本手記?」唐三成說道:「那本手記偶然間落入到我們的手上,我們才會心生興趣。」
  「如此的妙作,假如不能為人所知,那也太可惜了。」玄鏡的理由讓唐三成哭笑不得:「再說了,你不是安生地出來了嗎?」
  說得也太輕巧了,當時好多次都是命懸一線,不過……他倒是挺材的,唐三成的腦子轉了起來,那後面還有古崑崙的事情:「可是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古崑崙找七物的?而且之後,你也有送夜明珠給我。」
  「我有去過崖棺。」玄鏡的話讓唐三成大吃一驚:「青鸞雖然身死,可是她用她的元神做了最後的努力,只是可惜,因為她只剩元神,所以必須要用神降的方式降到後人的身上,以此來提高後人的知識量和功力,用來阻止邪屍走出崖棺,她神降之時,也可以知道被降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所以青鸞對白逸和符羽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她自己原本是多情之人,自然會心生感慨了。」
  「我去看她,符羽並不知情,以符羽的修為,想要察覺到我還是不容易的,除非我自己自暴形跡,其實那一次是我第二次去看青鸞,第一次是與她有約,當時她親身守在崖棺,這一次……只是一時想起,第一次與她相見的時候,她就已經告訴我她的打算,想到她元神還在崖棺,便想去看看她好與不好,沒想到從她口中得知有人正在尋找七物,更沒有想到,你也在其中。」玄鏡說道:「我做的事情不多,只是順手推舟,我知道的,給你們一點線索而已。」
  「你與帝俊早就相識了,所以知道他那裡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唐三成說道:「正好有人解屍毒,需要和我們一樣的東西,所以你通過他們來告訴我們,不過當時我們已經決定去古崑崙撞撞運氣,是你讓我們更加確定古崑崙就是正確的目的地,那麼帝俊早就知道我們要去,當時急聲催促我們離開,不過是賣你一個人情?」
  「一半而已,他本人原本是部落的首領,為人豁達善良,也不是忍心見你們身陷囹圄,而且那裡面凶險,假如你們無法脫困,他應該會出手相助,不過你們自己的能耐也挺大的。」玄鏡說道。
  唐三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當時與蕭寧身陷冰棺,那可是命懸一線啊,現在從他的嘴巴裡說出來,怎麼多輕巧似的,也是,對於他來說,或許不算什麼吧,他可是可以來去古崑崙的人。
  唐三成突然想到兩個問題,他幾乎不假思索地便問道:「你第二次與青鸞見面的時候,是與神降後的她對話,當時她並不知道你與人生子的事情,所以滿心以為你還牽掛著她,假如你不去,或許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你……」
  玄鏡就看了唐三成一眼,犀利的眼神看著唐三成心裡直發毛,唐三成這番話明擺著是說他害人家青鸞絕望傷心,這才選擇元神俱滅,此時唐三成並不知道青鸞元神俱滅前成全了白逸和符羽,唐三成被玄鏡一看,有些怯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了。
  「她只剩元神,光靠一個元神是不可能在世間存活的,必須要有可以依附的身體。」玄鏡說道:「當她沒有身體的時候,就和遊魂沒有兩樣,而且還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遊魂,她與我其實沒有什麼區別,某種程度上,她更可憐,雖然覺得可惜,我倒是覺得她現在的選擇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你不是太理智就是個冷血動物,唐三成在心裡說道,他的心理感言剛剛講完,玄鏡就看了過來,嚇了唐三成一大跳,還以為自己說心裡話都能被他知道,他的樣子陡然一變。
  玄鏡說道:「你或許覺得我太冷血,對一個愛慕自己的女子絲毫人情味也沒有,可是我見過帝俊的悲傷無奈,見過將臣故作灑脫的寂寞,我自己也體會過這幾千年來的孤寂,這中間或許有過短暫的愉悅,可是愉悅過後,不過是獨身一人的空虛罷了,假如沒有帝俊與將臣,我或許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們若是沒有你,沒有彼此,恐怕也早就撐不下去了。」唐三成說道:「可是不老,會不死嗎?我和白逸從來沒有試過,假如我們身受重傷,會不會就此死亡,還是會自我痊癒……我們不敢,我們擔心……」
  「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受傷之後傷勢痊癒得要比普通人快嗎?」玄鏡說道:「白逸的情況我並不太清楚,他是因為長生蠱而長生,如今雖然解除了變為邪屍的危險,獲得了永生,可是假如受到重擊,是否還會死亡,不得而知,倒是你……」
  「我怎麼樣?」唐三成問道。
  「你是我和普通血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是否與我情況一樣,我不確定。」玄鏡似乎有意迴避這個問題,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唐三成實情的時候,卻聽到唐三成問道:「那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你的孩子的?又為什麼要將我遺棄?」
第483章 降生
  這個問題才是唐三成最想知道的,他一直忍啊忍啊,聽了那麼多前因,唐三成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想知道為什麼,要不是有養父的悉心照料,自己會怎麼樣?要不是遇到白逸,自己的人生又會怎麼樣?這一切可都是眼前的人所賜啊,太多的疑問了,唐三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了。
  「你終於問出來了。」玄鏡的手又開始散發黑氣了,看到那些黑氣,玄鏡越發下定了決心:「我與你母親是在這裡相識的,她當時還是個學生,家境十分優越,是個千金大小姐,這附近有一座廟,她跟著母親上山去進香,下山的時候遇上了土匪,母女倆帶著下人奔跑逃命,結果她與母親走散了不說,還滾落了下來,當時一條命就去了半條……」
  唐三成的心都揪了起來,母親居然還有這要的經歷,她當時命懸一線……等等,這樣的情況聽上去怎麼有些耳熟呢?是了,那位藍陵公主不也是在被追捕的時候遇上了他?那麼母親是在走藍陵公主的老路了?
  唐三成的心沉了下去,母親是溫婉的,從任知遠的口中說知道,母親那麼地楚楚動人,而且氣質高雅,這樣的母親緣何會引起他的注意呢?難道只是因為母親有像藍陵公主的一面?
  「我母親和藍陵公主長得相像嗎?」唐三成問道。
  「長相並不相像。」像是知道唐三成的心思,玄鏡說道:「我並不是因為她的長相,而是那份感覺,她突如其來,滿身傷痕地出現在我面前,她雖然痛,可是睜開眼看到我的時候,居然在笑,看她的穿著打扮,就是富家小姐,可是怎麼會這麼堅強呢?或許是因為她在那麼痛苦的情況下還在笑,我對她施以援手,自然,換作其他人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原來骨子裡還是有一股子正義感的,唐三成歎了一聲,母親,當時你會有多痛呢?為什麼還要笑呢,還是說,你在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想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來?假如是這樣……你喜歡得有多深啊,那麼,後來你們的離開,你是不是傷得也很深?
  就這樣想下來,唐三成不由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聽到唐三成的歎氣聲,玄鏡並不理會,而是繼續說道:「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這裡原本就是沒有開發過的山體,我是喜歡這裡的清靜,所以經常過來,那個時候並沒有竹屋,我帶著她到了山上的山洞裡休息,替她上藥,照顧她的飲食,我承認,這樣的相遇方式讓我想到了藍陵公主,那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子,也留給我滿滿地遺憾,我想彌補,初開始,就不自覺地將你母親當成了藍陵公主的替代。」
《詭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