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而漸漸的,那些從牆壁上剝離的黑影也甦醒,那個陳四口中的「血贖大陣」看來已經開始失效了。陳四心裡暗道一聲「糟糕。」手腳的攻勢明顯加快了許多,招式變得更加凌厲起來。一下子,那個「古風淳二號」便慘叫連連。陳四的攻勢可是用他自己的鮮血製造出來的。他用了匕首在自己的手臂裡劃了幾道傷痕,那湧出來的鮮血都被他甩向了那個「古風淳二號。」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古風淳的一聲驚叫,古風淳的手已經被變異人抓住了。
  陳四暗罵了一聲混蛋,停下了攻勢,回身救古風淳。只見他身輕如燕,一下子就躍到了古風淳面前喊道:「快鬆手!」古風淳的手腕被變異人緊緊抓住,但是握住軍刺的手還是可以活動的。古風淳依言,鬆開了手,軍刺霎時間就往下掉,陳四隨手一抄,軍刺便在了他手中,「刷」的一下,變異人抓住古風淳的手就齊臂被陳四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斷。
  變異人「桀~~」的一連慘叫,另外一隻手就直擊陳四。陳四毫不畏懼,一手握拳狠狠地砸了過去,「噗」的一下,變異人後退了幾步。陳四趁變異人退後的瞬間幾乎是凌空而起,飛身一腳踹中了變異人的胸部,當空又是一肘朝著變異人的天靈蓋上狠狠地砸下。
  「咕嚕」一聲,陳四這一下子,變異人整個腦袋都縮進了腹腔裡,倒地身亡。陳四落地後,喘了一口氣,又繞到了古風淳身後,因為「古風淳二號」又欺身上來了。陳四擒殺變異人的整個過程的速度,有點讓古風淳反應不過來。變異人的一支手還緊緊地抓住他,他拚命地甩了好幾下才甩了開來,心裡對陳四那靈活的身手驚歎不已。
  「笨蛋,進來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有東西抓住你的時候就『吒』一聲,你怎麼就忘記了!」陳四大罵,罵完後他又大聲道:「你快去追上葉涯和周教授,遲了就來不及了,要注意劉文升,我收拾完這個影妖就去跟你們匯合。」陳四一臉血污,有點面目猙獰的味道。
  古風淳從陳四的口中終於知道了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叫影妖了。他感到一陣心寒,他從古時候遺留下來的筆記小說裡有瞭解過這類傳說,據說有一種精靈妖怪,善化人形,如果它化成了某人的模樣,某人就會被他漸漸控制,最後被害死為止;影妖利用化成的皮囊替代那人生活,危害人間。這種東西最怕殺氣,只有殺氣極重的人都能夠克制它,但是古風淳卻不明白,怎麼這影妖那麼怕陳四的血呢?
  陳四見他還在一旁,心裡一急,便招架那詭異的影妖邊說道:「媽的,這裡的魅影都快全部甦醒了你還不快點跑,你想害死我啊!快去提醒葉涯,說劉文升有問題,快……」陳四說道這裡的時候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那「古風淳二號」突然不見,在他們面前消失了一樣。但是他切看到陳四還是不停地揮著手中的軍刺,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古風淳心理驚道:「這影妖也會隱身,真他媽的邪門了。」聽到陳四的話,他又一陣納悶:劉文升有什麼問題,要提防他什麼?可是他知道陳四絕不可能還那麼有空跟他剖白,於是他急忙扔下了一句話:「那你自己小心了,我在那邊等你!」古風淳充分意識到,在這裡他就純粹是陳四的累贅,自己不想害死他,最後離開這裡越遠越好,不要讓他再為自己分心。
  這時候,石壁旁邊的黑影開始蠢蠢欲動,古風淳心中一急,他知道,如果這些魅影全部甦醒過來後,那陳四將會被它們活活撕成碎片。他對劉文升在越南那邊遭遇魅影的情景歷歷在目。想到這裡,古風淳回過頭對著陳四大聲喊道:「你的軍刺給我。」他必須要把這些魅影給處理掉,趁它們還非常脆弱的時候。
  陳四這時候在地上一滾,彷彿是躲避那影妖的襲擊,在這階梯上打滾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狼狽的陳四知道古風淳的想法,大聲喊道:「不用再理會這些了,你快跑,我能收拾得了它們。」不過古風淳這一聲倒是提醒了陳四,他爬起來的時候,順手一揮,幾個還是只能慢慢挪動的黑影就被它剁下了腦袋。
  古風淳一咬牙,他看到陳四也需要那把軍刺來防身,他帶走了陳四的軍刺,那陳四怎麼辦?靠一把小小的匕首能夠應付得了這些怪物嗎?想到這裡,古風淳一咬牙,就朝著葉涯離開的方向奔去。他的眼睛在黑暗裡看得到東西,倒是比葉涯和周鼎軒他們跌跌撞撞地狼狽逃竄好多了。
第67章 蜉蝣上
  古風淳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梯道上奔跑了多久,只是身後陳四狂屠那些魅影聲音漸漸消失,四周歸復一片可怕的寂靜當中。讓他慶幸的是,那些怪物並沒有追上來,古風淳在心裡一直擔心陳四的安危,可是他卻不能回去。當古風淳大步跨出這秘道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開闊的平地,平地盡頭,一片澈藍出現在他面前,而葉涯和周鼎軒他們就在靠近那片澈藍的不遠處。
  「天啊!」古風淳一抹頭上的汗水,喘著氣歎道。眼前的景象彷彿是之前看到的「永恆之海」,可是卻比那「永恆之海」靜謐多了,沒有波濤洶湧的巨浪,一處祥和的樣子。看到這一幕,古風淳忘卻了身後的危險,一步步慢慢地走近。
  葉涯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警惕地回頭看了一下。當他發現是古風淳的時候,他歡呼了一聲,跑了過來。周鼎軒正在照顧昏迷不醒的劉文升,他也朝著古風淳揮了揮手。古風淳也笑了笑,大步走了過去,看著這三人安全地在一起,他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他不像葉涯或者陳四那樣精力旺盛,現在他的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的,他還感覺到,自己好像越來越冷,好像靈魂正在剝離軀殼一樣。
  等葉涯跑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也一下子軟癱了下去。葉涯大驚失色,連忙把他扶了起來。葉涯驚訝地發現,古風淳此刻就像一隻兔子,眼睛紅紅的,不過看著古風淳那一身血污和傷口,面目猙獰的樣子,看起來倒像個惡魔。
  「你怎麼樣了?陳四呢」葉涯不知道古風淳發生了什麼事,急聲問道。
  古風淳搖了搖頭,吃力地說道:「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一路都是狂逃過來的,陳四還在那裡,在幫我擋著那些東西。」古風淳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變得模糊,他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說道,說道:「陳四說,讓你們,小心,小心劉,劉……」說道這裡的時候,他就暈了過去。
  葉涯大驚,連忙按了一下古風淳的大動脈,發現脈搏還挺強勁的,才略略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就把古風淳抱了起來,走向周鼎軒那邊去。
  「放下他。」一個嘶啞的聲音出現在葉涯身後。葉涯又是一驚,古風淳離他有上百米的距離他都能察覺到古風淳發出現,可是誰能夠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而他卻好不知情呢?他急忙地一轉身,看到了一渾身破破爛爛的人,滿臉污穢。他左手裡握著一把卷刃的軍刺,右手裡提著一個類似人頭的東西,那「人頭」還往地上滴著褐色的液體。
  「陳四?」葉涯警惕地看著這個「面目全非」的傢伙,不禁心裡吸了一口涼氣,倒退了一步。他看到了這人身上那些已經不能稱之為衣服的破爛布條似乎是軍裝,於是試探地問了一下。其實葉涯知道,除了陳四,這裡不可能還有其他的人存在。
  「是我。」陳四的長噓了一口氣說道:「放下他,他被一種昆蟲寄生了,得快點處理,不然過一會他就被蛀空了。」陳說道。
  「你怎麼知道?」葉涯心裡一驚,他在甬道的時候就挺周鼎軒說過,古風淳很可能成了鬼蝗的宿主了,那時候周鼎軒說這鬼蝗的幼卵需要三天才能成長,怎麼就那麼快呢?
  「我不用鼻子也能聞到那股味道。」陳四自負地說道:「放下他,讓我來醫治他,不然一切都晚了。」
  葉涯想了想,把古風淳放了下來。周鼎軒見到這情景,丟下了還在昏昏睡的劉文升,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看看古風淳究竟怎麼了。
  陳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用力地抹去了額頭上的污穢,又把手伸到了葉涯身上用力地蹭了幾下,葉涯身上的衣服頓時就出現了幾道深色的劃痕。葉涯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這時候他更關心的是古風淳的死活。
  陳四渾然不覺葉涯的皺眉,他把手又伸進了懷裡,拿出了那個小盒子。在這麼激烈的混斗裡,他竟然都沒有丟掉這個盒子,真是一個奇跡。
  打開盒子後,陳四凝神吸氣,拿出了根銀針慢慢地刺進了古風淳的檀中穴裡。「你有打火機嗎?」陳四問葉涯。
  葉涯點了點頭說道:「有。」便迅速地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打火機遞給了他。
  古風淳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不停地抽搐著。陳四說道:「你們兩個退後,趴在地上;待會無論看到了什麼東西,都不要動不要出聲,不然古風淳這條命就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周鼎軒和葉涯見陳四說得嚴肅,連連點頭。依他的話去做了。陳四從小黑盒子裡拿出一小塊像泥巴的東西,他輕輕地從那「泥巴」裡挑了一點,輕輕地抹在那根銀針上。
  「噗~~」陳四打著了打火機,那火苗湊近了銀針,一下子就點燃了「泥巴」。古風淳「呃」地悶哼了一下。就一動不動的了。
  陳四也看了一下周圍,也退後了幾步,趴了下來。
  葉涯納悶地想道:「這神神秘秘的,算什麼治病?」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的周鼎軒也不知道陳四此番有何名堂。可是不一會,一陣淡淡的馨香從古風淳的身體裡散發出來,這種香味若顯若無,輕輕一聞還能感覺到,但是想用力地吸一口,卻什麼都聞不到了。這時候,葉涯好像聽到了一陣「嗡嗡」的聲音,他頭皮一麻,暗道:「難道鬼蝗追到這裡了?」他大氣不敢出一個,警惕地看著頭頂。周鼎軒躺的位置視角比他好,他那裡可以看到那澈藍的海平面。只見好像一陣淡藍色的煙霧正從海面升起,慢慢地往這裡飄了過來。
  周鼎軒畢竟是上了年紀,視力不算好,他用餘光跟葉涯打招呼,讓葉涯看看那些煙霧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不用那麼麻煩了,因為不用多久,那「煙霧」已經飛了過來了。
  周鼎軒和葉涯的頭皮再次發麻。天啊,他們心底再次悲呼。
第68章 蜉蝣下
  那並不是什麼煙霧,而是一群正在振翅飛翔的昆蟲。周鼎軒和葉涯回過神後,面面相覷,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那淺藍色的「煙霧」不一會就飛了過來,「嗡嗡」聲沉鬱地撞擊著他們的耳膜。周鼎軒和葉涯謹記著陳四的叮囑,不敢妄動,靜靜地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這群詭異的小傢伙。
  葉涯眼力明察秋毫,比周鼎軒好,當這些昆蟲在頭頂上盤旋的時候,他發現這昆蟲個頭特小,要不是群體活得,肉眼想一眼發現它們是非常困難的,他們身體就水晶一樣通體透明,內臟又帶有淡淡的淺藍色,在頭頂舞動起來就像一幅夢幻的風景。可是周鼎軒和葉涯卻無心欣賞,正在緊張戒備著,心裡充斥著疑問:這些神秘的昆蟲是陳四引來的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經過仔細的觀察葉涯發現,這些昆蟲應該屬於蜉蝣類。葉涯知道,蜉蝣是世界上壽命最短的昆蟲,大文豪蘇東坡在他的《前赤壁賦》裡就有一千古名句:「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粟」來感慨生命的渺小短暫;葉涯也知道,蜉蝣的種類繁多,在世界範圍內有兩千多種,而在我國,也已經發現了100多種,這種小生命在遠古便存在於世間,經歷數億年的歲月洗禮。葉涯不去關心這種蜉蝣是不是一個新品種,他最在意的是,這種看起來非常可愛的蟲子是不是有毒。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些淺藍色的蜉蝣全部聚在了昏迷不醒的古風淳的頭頂,形成了一個漩渦狀,遠遠看去,頗有像個迷你龍捲風的感覺。
  那蜉蝣在古風淳頭頂上盤旋了大約二十秒左右了以後,「噗」的一下子全落在了毫無知覺的古風淳身上,密密麻麻的,一下子,古風淳渾身都像籠罩了一陣淺藍色的煙霧。周鼎軒和葉涯卻差點尖叫了起來,要不是陳四已經嚴重警告過他們,有了心理準備,不然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周鼎軒和葉涯霎時間渾身就皺起了雞皮疙瘩。只見那群蟲子在古風淳身上蠕動著,速度非常快,不一會古風淳衣服內外,口鼻處也爬滿了蜉蝣,看得兩人都覺得異常噁心,而陳四卻對這情景處之泰然,彷彿早就知道是這個樣子了一樣。葉涯心裡驚歎道:「難道這些蜉蝣會給古風淳治病?」他帶著疑惑的眼光朝著陳四看去,陳四微笑地對著他點了點頭。那張被血污弄得髒兮兮的臉笑起來顯得非常難看。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那些在古風淳身上的蜉蝣就慢慢停止了活動,全部堆積在了古風淳的身上。陳四這時候歎了一口氣,慢慢地爬了起來,對著葉涯和周鼎軒說道:「可以了,你們也爬起來吧。」他走近古風淳,用手輕輕地掃了一下厚厚堆積在古風淳身上的蜉蝣,然後用力地吹了一口氣,無數淺藍的小蜉蝣被他那一口氣吹出了許遠。
  葉涯和周鼎軒走了近來才發現,這群蜉蝣竟然已經死光了,心裡不由地覺得詫異。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怎麼一下子就死得那麼徹底了。葉涯正準備湊過去幫忙,卻被陳四阻止了,他說道:「你別碰,這些藍蛾子身上帶有鬼蝗的幼蟲,這玩意生命力特強,要是還沒有死絕的話,那就非常危險了。讓我來就可以了。」
  「藍蛾子?!」周鼎軒和葉涯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葉涯也納悶,怎麼你就不怕這鬼蝗呢?但是這話他想了想沒有問出口。陳四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要是想問清楚的話,非得問個幾天幾夜不可,而陳四進來之前也已經警告過他們,盡量不要問「為什麼」。
  「不錯,藍蛾子,生活在光明之湖裡的浮游生物。」陳四的聲音變得很低,手裡拍打陳四身上的藍蛾子速度也變得慢了起來:「因為它身上有著藍色的光彩,所以我叫它藍蛾子。」周鼎軒和葉涯都聽得出來,陳四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顯得有一股與他年齡看起來不相稱的滄桑感。
  陳四接著說道:「按照今天的科學分類,它應該屬於蜉蝣生物,不過它只能生活在這裡,離開這裡,它一秒也活不了,不過,就算是生活在這裡,它又能活得了多久呢?」陳四歎道,想了想他又說道:「莊子的《逍遙游》裡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說這些生命的短暫,可是藍蛾子卻是朝生暮死,生命可是比它們短暫多了。」
  周鼎軒聽得頻頻點頭,他對《莊子》研讀頗有心得,此刻雖然不合時宜與陳四討論一下心得,但是陳四能夠隨口就拈來幾句這麼古意盎然的句子,倒是讓他對這個「兵痞子」刮目相看。
《夏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