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節

  哨所的中尉拎著頭盔找到二位長官,直截了當的問,「你們什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曹森回答。
  「那就現在,」中尉說著扭身就走,一邊對幾個部下吼著下達命令,「一排的,給我準備好所有戰車,客人要走,都他媽的快點,快點!」
  士兵們身上的作戰服髒亂不堪,有的佈滿了乾涸後的黑色血跡,也有的作戰服上帶著窟窿,曹森知道那是衣服的主人命大,子彈穿透了作戰服卻沒傷到人。
  曹森隨便叫過一名士兵,「你們這裡敵人出現的次數多不多?」
  「哈,多不多?」士兵冷冷看一眼曹森,「長官,您老人家再多呆半天就知道了。」
  「你他媽的廢什麼話?」中尉對士兵吼著,好像他肚子裡裝的全是火,「幹你的活,別雞巴廢話!」
  騰飛走過來手裡拿著他的便攜電腦,已經調出裡面的地圖,「長官,這裡的位置很重要,你看。」他指給曹森看。
  曹森掃一眼就明白騰飛的意思了,這處哨所處於大草原和群山交界處的最後一座高崗上,可監視前面的群山,又可控制背後大片的草原,當初在這裡設置哨所得人很有眼光,佔據了這高崗就等於在群山和草原間楔入一顆釘子,不論群山裡的什麼人想進入大草原休想逃過哨所的監視。
  「有點不對頭,」騰飛低聲說道,「我看了他們的彈藥儲備,只有重機和步槍子彈還算是充足,」他一指院子裡幾門82迫擊炮和兩挺雙聯37高炮,「重火力的彈藥幾乎為零,我不知道他們的軍需官在幹什麼,把這樣一個重要哨所的重武器變成了擺設。」
  狄峰性子耿直最容不得軍隊裡的齷齪事,高喊著,「中尉,你他媽的給我滾過來!」
  此話一出,哨所裡所有的士兵都愣了一下,隨即又各幹各的,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生硬。和前線浴血奮戰的戰士打成一片的最好辦法,不是激情四射的演講也無需你盛讚士兵的英勇,只要幾句恰到好處的粗話,很快就可以拉近戰士的距離。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士兵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敢罵人的長官通常都是能打能殺的,他們信賴、喜歡這樣的長官。
  狄峰是久帶兵的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一句粗話就把中尉罵的舒服了不少。
  「長官?」中尉站在狄峰面前看著他。
  「你怎麼回事,嗯?迫擊炮炮彈在哪裡?高炮炮彈在哪裡?沒有了為什麼不要求補給?」狄峰故意把責任往中尉頭上推。
  中尉哼了一聲,「有子彈我就知足了,炮彈,哼!」
  「給我你們的作戰記錄,傷亡名單,馬上!」騰飛說道。
  中尉終於意識到,這三位年輕的長官不是那些長年坐辦公室的理論家,也不是靠關係爬上高位的紈褲子弟,他們問的問題都是哨所的關鍵所在,他原本冷漠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希望。
  「快點,拿作戰記錄給長官,我操,愣著幹嗎,給長官燒水倒茶!」中尉對幾個下屬喝罵著。
  中尉的目光在三位長官身上掃來掃去,他看得出這些陌生的訪客身上的裝備昂貴而先進,單人家腳上的作戰靴就比自己一身行頭值錢,所以他知道這些人來頭不小。中尉還知道,軍方一些高級將領的兒子為了掙軍功,都嚷著跑到原古世界來報效祖國,真來了卻是禍害一方,那些紈褲子弟是拿普通士兵的命來換軍功章,開始中尉就把曹森和狄峰當作了這樣的人。
  現在發現有所不同,中尉希望能通過這些人解決哨所一直存在的彈藥匱乏的問題,真想招待客人了,中尉才注意到這批客人的獨特之處,竟然所有的軍銜標誌都是少校,他搞不懂這裡面誰是最高長官。
  狄峰一指曹森,「我們頭,有話你就說,別藏著掖著,你們師長馮延山見了他也要打敬禮。」
  中尉一愣,看著曹森有些搞不清他的身份。
  「說吧,怎麼回事。」曹森指指高炮。
  「長官,你的秘密級別?」中尉敬禮問道。
  「4A。」
  「是,長官。」中尉知道碰到大人物了,「我們兄弟在這裡苦戰了七天七夜,傷亡了半數人馬,藥品用光了,炮彈打光了,要求上邊補給,上邊說運輸困難只能補充小口徑彈藥。等補給車來了,我找個熟人問了一下才知道,所有重火力補給都勻到三號堡。」
  中尉說著在騰飛的電腦上指出三號堡的位置,曹森看了一眼,那是建在哨所側後方的一處軍事堡壘,側面對著群山,起著支援、掩護哨所的作用,其位置和戰術價值遠不如這裡的哨所重要。
  中尉接著說道,「不僅是補給優先三號堡,兵力補充也是三號堡優先,那裡的一切都是優先,我的哨所,我的哨所已經他媽的三天沒來補給車,我的一個兄弟因為缺少抗生素,就他媽的一支抗生素,那兄弟被埋在土裡,長官,如果我看到營裡的軍需官,老子一槍崩了那B養的!」
  曹森冷靜的問:「你說的三號堡長官是什麼人?」
  中尉嘴一撇,「A集團軍一位副軍長的公子。」
  原來如此,曹森想到,八成是軍需官為了巴結那位衙內,把哨所的補給品勻到了三號堡,造成了哨所的窘境。
  「放心,兄弟,明天會不一樣。」
  曹森身為能源部的高官不好亂評價軍方的事情,但他鄭重的承諾中尉聽懂了,啪的站的筆直,給曹森打了個敬禮。
  曹森回禮,「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去準備吧,中尉。」
  「是,長官!」中尉又敬禮跑著去指揮部下準備戰車。
  「不提醒一下他們?」狄峰問。
  他的意思是告訴中尉深山內存在著一支戰力極其強悍的魔獸部隊,要哨所多加小心。
  曹森搖搖頭,「走的時候說一句吧……沒有多少意義。」
  以那些魔獸的戰力而言如果真要進攻這裡,哨所這點兵力根本抵擋不住。而哨所又必須存在,就像部隊紮營必須設立崗哨一樣,誰都知道敵人來摸營先解決的肯定是哨兵,但依然要設崗放哨。軍人,原本就是一個危險的職業。
第136章 飛鳥
  十輛戰車呼嘯著離開哨所,曹森看一眼矗立在高崗上的小小前哨站,心中感慨,以前總認為戰爭充滿了激情熱火,其實戰爭中更多的是等待和守候,還有不為人注意的默默犧牲。
  戰車在廣袤無際的大草原上飛馳,恆定不變的速度和幾乎完全相同的景物彙編成一首催眠曲,曹森等人再也堅持不住,一個比一個睡的踏實,他們實在太累了。
  當抵達基地時戰車稍稍減速,曹森馬上驚醒,看一眼車外睡意頓時拋到九霄雲外,他打開座艙艙蓋探出身子,仰首看著天空。
  基地的上空飛舞著一團團的飛鳥,不時發出嘎嘎的叫聲,聲音乾澀怪異說不出的難聽。飛鳥個頭不過巴掌大小,全身通紅,嫩黃色的嘴巴,飛舞時迅捷靈動,忽而如離弦之箭忽而如柳絮飄蕩,飛行軌跡複雜多變沒有任何規律。
  曹森取出望遠鏡仔細觀察,這些東西怎麼和鳳凰縮小後的樣子一個模樣?
  聽到基地崗哨發出的詢問聲,曹森忽然有種回家的感覺,在大山裡轉悠了多少天?他拍拍頭,忘了。
  睡眠不足會讓人的記憶力和反應能力大幅下降,尤其是緊繃著的神經放鬆後,曹森的大腦當機一樣拒絕思考。他用力甩一下頭,鑽進座艙對開車的士兵說道。
  「一會兒你去見你們的長官馮延山,把你們哨所得事情當面告訴他,我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
  士兵感激的要敬禮,曹森拍拍他肩膀,順手取過車載對講機要通了軍方的總指揮部,和馮延山打了個招呼,沒有曹森這個招呼,士兵也許永遠沒有機會和馮延山說上話。
《詭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