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說時遲,且說白衣男子,身如疾風,勁草安可抬頭;劍若青蓮,玄妙怎生捉摸。風攜蓮香,九天而來,無孔不入;蓮借風飛,步步生花,亭亭淨植。白風過處,飛沙走石,形似天罡震怒;青蓮綻放,萬籟俱寂,情如鮮花殉葬。
  那時快,再說黑衣和尚,身比磐石,浪濤拍過無恙;刀似天雷,落地即引地火。石立雷中,斗轉星移,如如不動;雷繞石吼,馳騁咆哮,毀天滅地。黑石橫行,地陷天塌,真真人間地獄;轟雷暴走,處處狼藉,直呼苦海無邊。
  白衣男子用劍,如臂使指,劍像是身體的一部分,要麼不出擊,一出擊就是連綿不絕,那大和尚動的更少,每次都等到白衣男子碰到他的一瞬間,一刀劈下,直直擋開劍。
  兩個人動作都太快了,我只能模糊的看清一點點,大和尚從始至終站在原地,而白衣男子越打越快,圍著大和尚不知道打了多少招。
  「快哉!」莫庭尊高呼一聲,將劍狠狠的扔到地上,劍竟然深深的沒入土裡,只剩劍柄。
  「再來過!」釋刑天也把戒刀一甩,雙手合十。
  他們都扔掉了兵刃,鬥起了拳腳。
  「這羅漢拳打得,簡直是宗師級別啊!」鄲特說道,「這大和尚,身如舵擺,上隨下動,招招相隨,完全不是剛才玩刀時候的架勢。我若是和他打,三招內被KO。」
  「那邊的形意拳也他媽的是宗師級別的啊!」鄲特大呼小叫,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這形意拳最重長勁,劈、崩、鑽、炮、橫,隨意切換,走亦打,打亦走,如黃河決堤,我要是和他打……」
  「閉嘴。」眾人異口同聲。
  之前斗兵器,白衣男子快打,大和尚只是防,而這次完全不同,兩個人越打越快。不知道其他人看到的是怎樣的景象,我看到兩個的身形越來越迷糊,大和尚黑氣繚繞,白衣男子雲迷霧鎖。
  那還是人嘛?我看到大和尚變成了一條黑龍,但是並不是完整的黑色,身上許多地方是金色的鱗片,張牙舞爪,黑鬚飄動,似乎只要張張口,就能把我吃掉。
  而白衣男子,變成了一隻白鳳,一身白羽,翅如大鵬,腿似仙鶴,翩躚在雲間,鳳鳴一聲,如天籟入耳,只此一下,就讓人摒棄心中雜念,只想俯首稱臣。
  龍鳳鬥!
  黑龍游動,黑色的火焰直指白鳳;白鳳彳亍,白色的冰晶圍繞黑龍。火可燃冰,冰晶化為水汽;冰可滅火,黑火搖搖欲熄。
  「彭!」
  黑龍的黑色火焰和白鳳的冰晶直接相撞,我的腦子都有點發愣了。
  黑龍一口咬到白鳳的翅膀,白鳳狠狠一啄,啄瞎了黑龍一隻眼睛。剛才只是試探,此刻已經狠狠糾纏在了一起,再沒有如神似仙的感覺,而是最原始最野蠻的撕咬!
  「何苦!」一道金光閃過,直直的炸響黑龍和白鳳。
  我眼睛一花,根本沒有什麼黑龍和白鳳,眼前的大和尚左眼流血,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而白衣男子也好不到哪去,飄逸的長髮已經亂成一團,捂著自己的肩膀。而他倆之間,是剛才那個一直唸經的老和尚。
  「你們剛才看到了什麼?」我問道。
  「剛才還讓我閉嘴,現在就要解說了吧,」鄲特氣鼓鼓的說道,「他們倆鬥拳腳唄,現在都打完了還讓我說啥,我還想看看羅漢拳和形意拳哪個厲害呢,結果那個老和尚直接來了個金鐘罩鐵布衫啊,把這兩個人分開了,真是掃興。」
  金鐘罩?拳腳打鬥?難道我看到的東西都是我自己瞎想出來的?
  「普成,你讓開,我敬你一生行善,不要礙手礙腳!」白衣男子似乎十分憤怒。
  「怎麼,要兩個一起上嘛?」大和尚冷哼一聲,「『心佛』普成,『酒神』莫庭尊,要是死在你們倆聯手之下,我大和尚也不枉此生!」
  「誰要和他聯手!」白衣男子暴喝道,「今日,看我莫庭尊斬刑天!」
  「阿彌陀佛,貪嗔癡妄,你們兩個空負一身本領,為何看不透,」老和尚一臉的慈悲,終於睜開了眼睛,「老僧我修佛一世,自己的師弟殺人如麻,這因果,我便是去了無間地獄,也無法償還了。師弟,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就讓我們一起去佛前了斷吧!」
  老和尚說著,脫掉了上衣,瘦得簡直令人髮指,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骨頭,似乎一點肉都沒有,他的身上用金砂畫了許多奇怪的東西。
  「這個印……普成,你不活了嘛!」白衣男子難得顯得有點激動。
  「師兄,你又何必用這玩命的手段!」大和尚也有點慌亂。
  「諸行無常,眾生皆苦,佛法無我,寂滅為樂。」老和尚說著眼冒金光,幾步就衝了過來,他那瘦弱的身體,似乎根本不能承受這樣的速度。
  「來日再戰吧!」大和尚見勢不妙,轉身就跑。
  「哪裡跑!」白衣男子腳輕輕一點地,跳出去好幾米。
  「乃刀貨!這個傢伙就是會跑!抓了他好幾年,每次都給他跑掉!」中年胖子五官都糾結在一起了,著急的直拍大腿。
  「哈哈哈!」大和尚邊跑邊笑,「莫庭尊,今日一戰,真是痛快,洒家殺不了你,但是要走,你也絕對攔不住我!哈哈哈!臥槽!」
  大和尚正笑著,卻突然退了回來,我聽到一聲悶響,地上倒了一個人,他艱難的站起來,白衣男子和老和尚也趕到了,成掎角之勢,把大和尚攔在了中間。
  是爸爸!只是幾天沒見,他已經滿頭白髮!
  「那日惜才,看你這身本領難纏,一時沒有殺你,你今日卻來壞我好事!」大和尚非常憤怒,看樣子已經無路可走。
  「正曦,你怎麼傷這樣,」老和尚一臉憂傷,「都是老僧的錯啊!」
  「普成大師,你何必這麼說,」我父親面色非常難看,說話都很艱難,「我們吉家三代人都是你看著長大,正曦一生得你指點,今日幫你抓住這妖僧,雖死不悔啊!哈哈哈!」
  「阿彌陀佛,」老和尚閉上了眼睛,流出了眼淚,「普羅,四十年前,你倒在我寺廟門口,我看你垂垂將死,救了你一條性命。當時你身上血氣繚繞,但是你和我說,你是被修魔的人打傷,才會如此。當時我就看出你是騙我,你才是那修魔的人!但是我看你眼神澄澈,想要將你帶入佛門,潛心修佛,償還血債。你天資聰慧,一日十里,我心中歡喜,對你更是偏愛,沒想到你終究魔性更重,越發走上歧途……」
  「不要叫我普羅!」大和尚怒吼道,「我也想過好好當個和尚,可是即使是寺廟裡,照樣是人心叵測,只有有了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你雖然把我認我當師弟,可是如師如父,我一直不忍心殺你,但是今日你若還是攔我,就不要怪我。」
  「閒話少說!」白衣男子喝了一口酒,衝了過去,卻被老和尚一下拉了回來,他們三個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面,大和尚想跑,白衣男子想抓他,老和尚也想抓大和尚,卻不讓白衣男子碰他,我爸爸站在他們三個之外,伺機而動。
  局面本來還是僵持,老和尚突然衝向我爸,我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老和尚一把扔向了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被我爸這麼一擋,速度慢了下來。
  老和尚再進一步,一把抓住大和尚雙臂,將大和尚雙臂一扭,和自己纏繞到一起,身上金光爆射,眼淚直流,「師弟,我們一起去佛前悔過吧……」
  「不!」我爸和大和尚同時喊道。
第一百七十章 斬刑天(下)
  至少從我的視角,老和尚身上金光大作,無數金色的鏈條從他身上冒出來,捆在了釋刑天身上,釋刑天那麼大的個子,卻是怎麼也掙脫不了枯瘦的老和尚。
  「即使是同歸於盡,也是我殺你!」釋刑天大吼一聲,臉在兩個面容中不斷的變化,一會兒是一尊悲天憫人的佛,一會兒又是一個嘴上都是鮮血的修羅。慢慢的,這兩張臉合成了一張臉,是大和尚的臉,他的額頭上有個卍字,但是頭頂上還長著角。
  老和尚身體裡出來的鏈條越來越多,已經把他自己和大和尚束縛在一起,我已近看不清他們了,光芒太盛,實在是太刺眼。大和尚的身體出現了暗金色,似乎要突破那白金色。
《七日為鬼》